第3章 魚和熊掌
第三章魚和熊掌
第三章魚和熊掌
待二人歷盡艱辛地回到營帳,早已等得焦心的皇後淚水漣漣,抓着李鈞重的雙手不肯放,一時失态萬分。待安撫好皇後,李鈞重再回首想去尋影蘇的身影,卻一無所獲,想必她已獨自離去,另尋無人處養傷。
皇子遇刺,此事必然驚動了皇帝。皇帝大怒,令大理寺卿徹查,最後種種證據指向皇二子——如今炙手可熱的晉王。
與此次的暗殺相比,從前晉王所為可謂是小打小鬧,李鈞重恨他傷影蘇至此,母子獨處時向皇後坦誠道:“兒臣要登到最高處,将那厮狠狠地踩在腳底下,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皇後欣慰而溫柔地笑,“皇兒好志向!母後一定助你登上太子之位。你是本宮唯一的孩兒,更是陛下唯一的嫡子,那太子之位本該是你的,其他人都是妄想!老二有膽謀害你,如今證據确鑿,本宮定饒不了他,非得摘下他的親王帽子不可!”
李鈞重跪謝,聽皇後又道:“可是老二謀劃多年,只有本宮與本宮的母族助你,這些還遠遠不夠。眼下你已十六,過了年便十七歲了,也到了成婚的年紀。皇兒既有大志,那皇子妃的人選萬萬不可馬虎,你盡可放心,本宮會為你好好地籌謀此事。”
“兒臣并不急于成婚。”李鈞重肅着臉,下意識地道。
“你向來聽話孝順,這些年從未忤逆本宮。怎麽這回……”皇後仍然溫柔地笑着,聲音卻有點冷了:“難道是哪個大膽的賤婢勾引了你?!”
“母後多慮了!”李鈞重急慌慌地解釋,無端出了一身的冷汗,“兒臣的婚事但憑母後做主。”
“本宮一向覺得你比旁的皇子公主聰慧許多,而一個皇子妃的家族對于皇子意味着什麽,你應該比本宮更清楚。”皇後款款走近,一雙開始顯老态的手掌輕輕地搭在李鈞重的不算寬厚的肩膀上,卻帶給他無盡的威嚴與壓迫,連他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輕。
皇後語氣柔軟,卻不容置疑地道:“定親之前,本宮先派個女官教你人事,免得你被身邊哪個美貌又不懂事的宮女教壞了去。”
李鈞重跪在皇後龐大的影子下,垂着頭恭順地應了聲“是”。
從皇後的坤寧宮出來後,李鈞重直愣愣地往前走着,身後的小太監周平觑着他的神色,小心地問:“殿下想去哪裏?”
“……去練武場。”
周平硬着頭皮道:“天色不早,該是用晚膳的時候了。若皇後知道殿下沒有按時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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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鈞重狠狠地咬了咬後槽牙,“回宮!”
是夜,李鈞重輾轉難眠,影蘇無奈地現身,“殿下有心事?”
“蘇蘇,你回來了?!”李鈞重驚喜道:“想來你的傷已無礙,不愧是暗門。”
“是,多謝殿下關懷。”
“蘇蘇……”李鈞重欲言又止,面有難色。
“殿下有事不防直說。你我主仆多年,情分與旁人不同,殿下不必為我這般費神。”影蘇安撫道。
“母後想讓我成親,蘇蘇,你覺得呢?”李鈞重緊張地盯着她的神色,卻見她毫無異色,一片坦然地道:“這是好事,殿下。皇後雖然十分嚴厲不好親近,但成親對于殿下有百利而無一害。待未來皇子妃誕下殿下的嫡長子,陛下對殿下也會更為重視。”
“蘇蘇!”李鈞重猝然重重地抓住她的手掌,在她困惑的眼神裏艱澀地問:“蘇蘇,你就沒有一點點的……一點點的……”
“殿下想說什麽?”
眼前的少女年已二十一,容貌雖然算不得特別出色,但也是中人之姿,又因常年為他出生入死,盡管一身男子的裝扮,卻平添了十足的英氣,目光堅毅而果敢,李鈞重只是這般靜靜地看着,便覺心頭生出無限的歡喜。
“蘇蘇,我只是有些擔心。”
“殿下在擔心什麽?”影蘇的目光不知不覺地落在彼此相觸的肌膚上,感受到自掌心處傳來少年皇子滾燙的溫度。
“……沒什麽。”李鈞重忽然覺得這個話題無甚滋味,趁如今少女坐在自己身邊的時機,輕柔地将她攬進自己的懷裏,“蘇蘇,我好想你。你不在我的身邊,我總覺得心裏好像缺了什麽。”
“我在呢,殿下。”影蘇有心提醒彼此男女有別,又始終狠不下心拒絕如此坦露心聲的少年。
夜色深深,李鈞重一時覺得口幹舌燥,懷中的少女是如此地令他魂牽夢繞,忍不住道:“蘇蘇,讓我看看你的傷口,好不好?”
“這……”影蘇既為難又羞赧,“殿下,我……”
李鈞重傷心道:“我豈能不知男女之別?可是蘇蘇,我好擔心你。沒有親眼看過你的傷口,我總是無法放心。”
影蘇拒絕不了這般示弱的少年皇子,依言解開衣襟,連同自己肋下的傷疤和月白色的肚兜,皆暴露在李鈞重的視線裏。
李鈞重不敢多瞧那灼目的肚兜,只将注意力放在那條醜陋如蜈蚣的疤痕上,他尚記得當初這道刀傷深可見骨,也不知流了多少鮮血,幾乎浸透她的半身黑衣,才令她昏睡許久。
室內昏暗,李鈞重湊得極近才勉強看清這道已然結痂的傷口,心口不可抑制地泛起痛意,甚至不敢伸手觸碰,“還疼嗎?”
說話時少年溫熱的氣息噴到她的皮膚上,影蘇只感覺怪異極了,勉強穩住心神,回答:“……殿下放心,已經不疼了,只是近日傷口有些癢,等再過些時日便能痊愈。”
正說着,傷疤處忽然傳來奇異的觸感,仿佛是一個吻……
影蘇幾乎漲紅了臉,聲線發抖:“殿下,別……別這樣……”
李鈞重一觸即離,這瞬間只覺得一顆心要從喉嚨口跳出來,又怕她瞧見自己發燙的臉頰,欲蓋彌彰地重新抱住她,慌裏慌張地解釋:“我只是心疼你,蘇蘇,我并非趁機輕薄你。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我……你……你……怎麽了?”影蘇從未這樣不知所措過,簡直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關鍵時刻李鈞重好歹鎮定下來,避重就輕地道:“明日我去太醫署為你要些去疤痕的藥膏吧。”
“沒關系,殿下不必如此費事。”影蘇悄悄地摸了摸臉,感覺熱度降了下來,便掙開他的擁抱,有條不紊地整理衣衫,這一刻她又是冷靜而忠心的影衛。
“怎麽會不礙事?你是女孩子,身上有這麽多的傷疤,總歸不美。”
影蘇毫不遲疑地道:“殿下,影蘇只是你的影衛,一輩子都是。影蘇不會嫁人生子,所以身上有無傷疤,并不是要緊事。”
李鈞重一時失語,最後仍不死心地道:“若有一日你動了情,你難道也不想嫁給心愛之人嗎?”
“影蘇是殿下的影衛,會永遠地守着殿下,自然也不會有那個人的出現,殿下不必為此煩憂。”影蘇輕松地道。
李鈞重想說:“那是否有一日你會對我動心動情,想與我成親生子呢?”可話到嘴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連自己的婚姻都無法做主的無權皇子有什麽資格向她提這種問題?
“夜已深,殿下快些睡吧。”
待李鈞重入睡,影蘇反倒挪不開腳步,他的所言所行到底攪亂了她的一池心海。她順着心意坐到床沿,習武之人目力佳,寝殿裏的一切皆在她的視野裏,包括身側的少年皇子。
長大後的李鈞重大約生得更像其生母,面容堪稱俊美,教人見之難忘。
影蘇的視線掠過他精致的眉眼,最後落在他的薄唇上,令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輕輕一吻。
“殿下,影蘇怎麽舍得離開你?那令我動情之人更是無稽之談。影蘇這輩子都不嫁人不生子,唯願殿下萬事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