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chapter7
楚将辭帶尤絮去了一個大學模樣的地方，将車停在了圖書館旁邊。
幫着尤絮摘下頭盔，挂在把手上後，他主動開口解釋了一句。“這裏是A大。”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一輪彎月高懸。兩人穿過了一排銀杏林，枝丫将黃色燈光篩得碎碎的，只透出一點模糊的影子來。
楚将辭擡頭看了看天，突然停了下來。
“我們還是去Z市吧。現在買車票來得及。”
“為什麽突然要去Z市？”
“這裏根本看不到星星。”少年的臉上露出了濃重的挫敗感。是獨屬于這個年紀的，不太成熟的味道。
“其實沒有星星也挺好的。我也不是很想看星星。”
楚将辭似乎有被她的話安慰到，轉瞬卻又恢複了沮喪，話裏甚至帶些委屈之意。
“可我原本就是想帶你來看星星的。”
見他這個樣子，尤絮覺得有些好笑。還真只是個孩子啊。“你最開始想帶我去哪裏，現在還帶我去哪裏就好了。”
楚将辭應了聲，再次牽起了她的手。
尤絮被他拉着，在後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剛剛從機車上拿下來的黑色夾克，被他挂在了手彎。
A大的風景很好，有湖有亭，亭上還安了藍色霓虹燈。亭裏坐了兩個情侶模樣的學生。
楚将辭拉着她走過一座石橋。原本他的手只是握着她的指尖，卻不知何時強勢擠進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兩人進了教學樓，坐電梯上了六樓。
走出電梯，又走過一條挂滿了名人名言的長廊，楚将辭帶着她從一扇小門裏鑽了進去。
視野頓時開闊起來。月光照亮這一隅天臺，欄杆下擺了幾盆長勢甚好的花，應是時常有人來照料的。
從這裏看，可以看見整個A大的風景。只是現在天暗，看不太清。
楚将辭将自己的夾克弄平了撲在地上。“你要來躺一下嗎？我們露營的時候，就是這樣躺着看星星的。”
“好啊。”尤絮正趴在欄杆上看風景，聞言便走到了他身邊。
她坐下後拍拍地面。“給你留了一半。”
楚将辭也沒推辭，直接在那空位上坐下了。兩人擠在一件夾克上，沒辦法躺下。
尤絮抱膝坐着，失神地看着那半痕殘月。它仰躺着，像一個嬰兒。
“我們還是第一次講這麽多話。”楚将辭沒有看她，兩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處。
“是嗎？”
“是啊。平常我們都住學校，沒什麽機會交流。偶爾周末回來，你也都待在房間裏。”
尤絮笑了笑，沒說話。
這也不意外，未必同齡人就會有共同話題。更何況這個年紀的男孩女孩更容易對異性産生點別樣的小心思。
楚将辭也不嫌地髒，直接躺了下去。他枕着雙臂，翹着半只腿，頗有幾分武俠小說裏描寫的少年俠客的放縱恣意。
“我們三個人裏面，你最喜歡的應該是二哥吧。”他突然問她。
天幕一閃一閃，有飛機飛過，夜風吹得人身心舒适。是一個十分惬意的夜晚。
“楚叔叔是開玩笑的吧。”
尤絮許久未得到回答，轉頭去看身邊的人。
楚将辭也偏了頭看她。
此處沒有燈，只有月光照明。他的那顆小痣隐在黑暗中，眼神之後暗流湧動。
“也許是吧。誰知道呢。”
楚将辭閉了眼。
“我們回去吧。”尤絮沒想打擾他的興致，但她确實是想回去了。
“走吧。”楚将辭坐了起來，收起地上的夾克抖了抖灰。
有水滴落在眼皮上，尤絮閉了閉眼。她伸出了手，又有一滴落在了她的手心裏。
“下雨了。”
楚将辭“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這次他沒再拉着尤絮，自己率先走出了天臺。
電梯裏，兩人一路無話。下到一樓一看，雨下的越發大了，只能暫時先在這裏躲躲雨。
楚将辭看着她。“我問問看有沒有人在附近，能給我們送把傘。”
尤絮點點頭。
整個教學樓的燈都是暗的，唯有外面的一點燈光避開雨水悄悄闖進來，在地上照出一個拱門狀的陰影。
過了一會，楚将辭關了手機。“再等五分鐘。有人來給我們送傘了。”
“嗯。”
“冷不冷？”
“不冷。”
即使尤絮這樣說了，楚将辭還是拍了拍夾克的灰，将衣服披在了她的肩上。
“想吃夜宵嗎？”
尤絮搖頭。“不吃。”
“那我直接叫張叔來接我們好了。”
“嗯。”
兩人結束對話不久，右邊長廊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兩人不由自主地往那邊看去。
來人的身影愈發清晰，持着一把長柄黑傘。
“尤絮？”那人的聲線有幾分清冷，像極了門外帶着涼意的夜雨。
等那人再走近些，尤絮才勉強看清了他的臉。
五官無一不優秀，眸色淡漠如月光。讓人在意的是，他的右耳有一顆黑色耳釘。
尤絮曾演過古早校園文改編的網劇。當初看到對男主的描寫，右耳一顆黑曜石耳釘，只覺得中二到不行。
倒是沒想到，現實中真的有男孩子能将耳釘戴的這麽有味道。
尤絮笑着朝他打了招呼。“肖折。”
兩人默契地避開了尤絮為何會在拒絕肖折的邀請後卻又出現在了A大的這個問題。
“絮絮，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楚将辭突然出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肖折。尤絮的高中同學。”
肖折伸出了手，頗有點社會人士打招呼的感覺。
“楚将辭。”
楚将辭沒說多餘的話，握住了肖折的手。
肖折感到對方的手暗暗使了勁。他也不遑多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收回手時，骨節還有些隐隐作痛。不過，對方也沒讨到好。
“沒帶傘嗎？”肖折看着尤絮，忽視了楚将辭的存在。
楚将辭不動聲色地走上前将尤絮擋在自己身後。他面上帶着笑，語氣也挺客氣。“就不勞肖同學你費心了，我們的司機馬上就來。”
肖折沒理他，仍舊看着尤絮。“外面的車開不進來。我送你去校門口。”
“先送你，”肖折終于施舍了一個目光給楚将辭，“再來接你弟弟。”
楚将辭比尤絮小幾個月，按年齡來說尤絮确實能算他姐姐。只是從肖折嘴裏說出來，卻透着濃濃的諷刺意。
尤絮想了想，同意了。
“絮絮。”楚将辭拉住了她。
他像是一只被人遺棄的大狗狗，一雙眼水潤水潤，委屈巴巴地瞧着尤絮。
尤絮看得有些好笑，安慰般摸了摸他的頭。
“阿辭乖。”
第一次聽到尤絮這樣叫自己，楚将辭愣了愣，好久才反應過來。
肖折将傘給了尤絮。她撐開傘，将兩人遮住。
肖折似乎嫌她撐得矮，就着她的手将傘往上舉了舉。尤絮的手被他握着，在燈光的映照下，透着些纏綿悱恻的味道。
不遠處，楚将辭置身于不為人知的暗處，看着那兩人越走越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