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 15 章
“江旎”他語氣分明帶着些警告意味。
被她這麽一沖擊,衣料難免挨上了隔間的門,這裏的洗手間潔淨程度自然不用質疑,但他仍站直了身。避免貼着門。
“別說話!”她氣聲叮囑,一副緊張形容。
霍司臣唇角抿成一條直線,幽幽地擡起那只被她抓着的手,連帶着她的手也被握着拉起,巧了,上一道紅痕還隐隐約約在。
剛才情急,江旎這才意識到還抓着他手,同時刺進眼裏的還有那道淡去的紅痕。
她被燙一樣一甩,收回手,掌心裏屬于他的溫度還淡淡餘留,還有溫潤皮膚和硬朗指節的觸感,據說極好看的人通體氣質都是一貫的,他的手也正是他整個人的感覺。
剛放下這手,另一頭,霍司臣輕微地動了動肩膀。
動什麽動啊多動症嗎這大哥?
江旎不耐煩地豎起食指比了個閉嘴動作,擡頭撞上他眸光。
裏面是自己的倒影。
暖色調頂燈,黑色磨砂磚牆,四四方方的空間,她和他面對着面,這才留意到另只手還蠻橫地按在他肩膀上,身高差距使然,她胳膊都有些發酸。
隔間雖說比其他場所的普遍寬敞,但兩個人還是稍顯擁擠,心跳聲突然就開始膨脹,快要沖破耳膜,像棉花糖發酵的臨界點。
她看見霍司臣神色稍凜,眼裏意思分明是:“你唱哪出?”
江旎忙撤回手,稍稍後退,在兩人之間留出些空間,壓低聲音:“剛聽到有人要偷拍編料,會不會是沖着你來的?”
霍司臣皺了皺眉,眼底随之浮起一抹譏诮:“你尚且不确定,就能把我拉進隔間按在這裏?”
他講話是尋常聲調,完全沒有小聲,一開口吓得江旎一跳,下意識上手就要去捂他的嘴,但理智及時讓她收回了手,緊着道:“你小點聲!”
他輕輕挑眉:“小聲什麽?”
江旎生無可戀地閉了一下眼:“別人聽到會誤會啊!”
“嗯”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誤會什麽?”
江旎:“……”
這裏是男洗手間隔間,一男一女兩個人在這說話,你說誤會什麽?
她發現了,這人很多時候就是故意的,其實心裏門兒清,就是要堵得她說不出話。
他看她啞口無言,也沒再說什麽,低垂目光,伸手要開門鎖,江旎敏銳地攔住他動作:“你要出去?”
霍司臣:“不然在這看你表演站馬桶上跳水?”
“……”這張嘴是淬了毒吧!
話剛落地,一串腳步聲進來,江旎眼睛登時瞪得像銅鈴,死死地抓住他要開門的手,乞求地搖頭。
外面聽聲音是秦赫和另一個人,話語調侃:“霍司臣搞什麽?和江總前後腳出來,不知道躲哪去了。”
另一個人說:“你剛看見沒?門口好像是哪個女明星和哪家的二世祖,直接抱着啃,整這麽刺激。”
江旎心裏咯噔一聲。
破案了,目标不是霍司臣。
這下尴尬地七竅流火,她眼皮都收不住地開始跳。
她擡頭,讪讪地看了眼霍司臣,果然,他也正好整以暇地對着她。
搞得像全程她自導自演,只為占點便宜。
詭異的是,她正尴尬着,他脫下了外套。
江旎做個格擋動作,下一秒外套兜頭落在自己腦袋上,他擰開門鎖出去,關上了門。
外面有人,這時候鎖門會暴露,江旎忙撇開了遮擋視線的衣擺,先拉着門把。
秦赫正好洗手,見霍司臣出來,樂道:“正找你呢,江總呢?”
江旎聞之心率飙升,腦海裏彈幕似的飄過一串咒語:別說我別說我別說我。
“沒看見。”霍司臣語氣平淡。
江旎無聲地長籲一口氣。
秦赫又問:“哎?我記得你出來時候穿着外套啊。”
江旎剛松的那口氣猛然提起,秦赫你小子不該細心的地方瞎細心!大哥的生活少打聽知不知道?!
霍司臣:“你記錯了。”
江旎徐徐閉眼。
騙人也這麽随意……
秦赫:“是嗎?打牌打得腦子糊了。”
外面聲音逐漸遠去,消失在門後。
江旎鎖上門,拿着他的外套,有點忿忿,他就這麽把衣服扔給她就走了,留一件衣服有什麽用啊?起到一個造型上的作用嗎?
思及此,忽地福至心靈。
可以哈。
如果披上他的外套,把衣領拉過頭,視線應該可以隔着衣襟間隙看到外面。
異形就異形吧,總之能不露臉地走出去,就行。
她展開衣服抖了抖,披在自己肩上。
冷冽的一陣木質氣息包裹,江旎系上幾顆衣扣,感覺自己被套進了麻袋裏,跟充了氣的雙開門冰箱似的。
她高高地拉起衣領,确保能隔着縫隙視物,開了門出去。
迎面響起一句優美植物驚嘆,一道陌生男聲響起:“小兄弟你這是Cos啊?還是……?”
江旎不作聲,陌生男“喔”了一聲,很懂地建議:“兄弟,無性別洗手間在那頭。”
“……”你才無性別,你全家無性別。
她沒應聲,快步出去。
順利走到門口,四下裏掃了一圈,剛才秦赫他們說的女明星和二世祖已不見蹤影,也沒有偷拍的人。
江旎取下他的外套,走到黑V門前,推門進去。
沒看到遠處一個包間門後藏着一只手機,咔嚓,定下一格。
*
黑V裏面牌桌上熱火朝天,江旎把外套藏在身後,推門比較輕,還沒人注意到她。
真是萬幸,她橫着挪了幾步,把外套放在最近的沙發扶手上,整個人如釋重負,往牌桌旁邊走過去。
秦赫忙中擡頭:“江總,你可‘失蹤’好久了,我們這都過好幾局了。”
江旎打着哈哈:“接了個工作電話,時間久了點。”
說完怨念地睨了眼霍司臣,他低着頭看牌,胡牌的那一瞬,嘴角微不可察浮上一層笑意。
新的一局很快開始,江旎已經産生了PTSD,沒再坐他旁邊,也暫時不想觀牌,拿了手機借着喝水去靠窗沙發上坐。
微信上有程念的消息,她點進去,對方說:[明天我要去平港]
[跟老板去一趟富麗達拍賣會,你要不要一起來玩]
江旎想了想,之前好像聽過是會有這麽一場拍賣會在平港舉行,拍品都還不錯。
拍賣宴一般都在傍晚,不太會和工作時間沖突。
她欣然應允:[好,工作結束就去]
*
牌局結束秦赫又想約飯局,但時間已晚,江旎和霍司臣翌日都要早起工作,就先行離開。
江旎看出門時霍司臣也沒有要拿上外套的意思,就替他拿了衣服。
這一次可沒逃掉目光,秦赫在後面嘴張了雞蛋大,別人沒在意,或沒看見,就算看見了也只覺得江總順手為之,畢竟霍司臣是甲方嘛。
但秦赫不由得想起洗手間裏那茬,多番聯想之後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表情。
樓下,江旎在霍司臣之後上了車,依舊同坐後排。
“衣服不要了?”江旎疊好放中間扶手上。
他不輕不重瞥了一眼,随後目光慢條斯理地落在她臉上。
江旎懂了,再幹淨的廁所,總歸她那麽一推,這衣服貼上了隔間門,他當然不會再要了,而他穿的衣服,料子自然也是不能洗的。
她看過的劇本裏,男女主發展感情的時候就要送點東西,最好是貼身衣物,穿在身上就想起她。
江旎壓不住笑,這不是天賜的機會嗎?
狠狠get
江旎爽利道:“您少爺出身有點潔癖我理解,我買件一樣的給你。”
“可以。”霍司臣語氣雲淡風輕,拿出手機翻了幾下,挪給她看。
江旎低下頭集中視線,瞬間就笑不出來。
一家法國設計師開的定制,只在景市和瀾城有店,六位數,預約還要排到半年開外。
草率了,被資本家訛上了。
江旎齒縫裏擠出來幾個字:“可以延後兌現嗎?”
霍司臣頗善解人意地:“你記得就行。”
江旎松了口氣,突然想到就算現在問出他的身量尺寸立馬托人去定,半年後這行程都該結束了,到時候如果還沒攻略霍司臣,還要再和他打多餘的交道嗎?不必了吧……
她總歸是不會一直圍着他轉的,大不了到時候回去看緊老媽。
她轉身向着他,笑道:“或者,同樣價格交換行不行?”
霍司臣目光落過來,等着她繼續說。
江旎:“我明晚要去拍賣會,有合适的東西,我轉份介紹給你,如果也合你的眼,就拍下來送你。”
“還有”她補充道:“你如果有感興趣的其他拍品,我也可以幫你競價。”
畢竟霍司臣這趟出來應該沒功夫去什麽拍賣宴,且像他們這些人,不怎麽會親臨拍賣現場,有需要也是競拍師去。
他眸光短暫地流轉,最終淡聲道:“好啊”
江旎比個OK,當即滑開手機提前做功課,看是否有預告的拍品介紹,好有個心理預期。
——她翻動着頁面,價格一樣比一樣吓人。
城市燈火慢湧,透過窗流光被拉長,像電影裏閃爍流轉的鏡頭。
霍司臣随意瞥向窗外,卻透過車窗看到她随着頁面變換的表情,頗有點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