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排球部休息室外。

姜一成扒門口:“冉哥, 走了嗎。”

“咔”一聲,冉野關上自己櫃門,他掂着手機放到口袋, 姜一成有點驚訝, 說:“冉哥今天帶手機啊?”

冉野:“嗯,放在王軒那裏。”

王軒是排球部的經理, 平時訓練,隊員有事帶手機的話, 會托他留意消息。

但冉野以往都是手機往櫃子一鎖。

姜一成嘀咕起來:“奇怪,冉哥該不會是在等誰電話吧?不過打給你你也不會接,除非有什麽不一樣……”

冉野:“你還有三秒鐘,能改變你的說辭。”

姜一成:“報告隊長, 我什麽都沒說!”

褲兜裏,冉野手指輕輕按着手機手機熄屏鍵。

屏幕在看不見的地方,一亮, 一暗,一亮, 一暗。

——有什麽不一樣?

他隐約察覺, 那通電話裏,許初遇到了麻煩, 不過最後,她語氣一輕, 因為到了大路上, 街邊車輛往來聲音嘈雜。

她那緊繃的弦,終于放松。

然而弦的餘音, 卻透過聽筒,回傳給他。

所以, 他才留下手機,以防萬一。

他微微眯起眼睛,嗯,是有點什麽不一樣了。

...

很快,校際排球賽打到半決賽,對手是嘉實私高,比賽場地在他們那邊。

因為臨近冠軍争奪,比賽關注度越來越高。

湯書韻扛着相機,大搖大擺走進嘉實私高,吳預也昂首挺胸,想起上次還要兵分四路,這回,許初有點猶豫。

湯書韻大手一揮:“不怕,咱們現在和排球部有友誼關系,新媒體部就是要攔着咱們,也沒有辦法。”

吳預:“沒錯,外交政策的效果,就是這麽用的!”

之前擁有高關注度的初賽後,新媒體部除了比賽實況,還出了三中的采訪,新聞部反而安安靜靜的。

因為新媒體部黑對手的做法,雖然不夠道德,但足夠博取視線,向菡決定暫時避開時間,等這幾場比賽結束再整合資料一起發。

不過,很快許初的擔憂應驗了——何岚帶着幾個新媒體部的,攔住他們三人:“湯書韻,我們新媒體部已經獲得學校許可,勸你們新聞部收斂點吧!”

湯書韻“哈”了一聲,吳預:“你們說的獨家合同呢?別弄得我們和惡人一樣,老師口頭應答算什麽,你看過哪家媒體不花錢把其他媒體擠掉的嗎?你有本事讓安城日報走啊!”

他指着不遠處,安城日報的攝像機。

這種學校獨家授權,其實就是和老師混好關系,口頭答應,新媒體部也不想鬧大,但何岚不肯就這麽放他們過去。

許初抱着書本,嘆口氣。

這時,吳預突然跳起來,高調地喊:“嘿!嘉麒!成子!”

幾人看過去,排球館外的停車場,格致排球部的大巴停下,彭嘉麒和姜一成從車上下來,朝吳預招招手。

格致排球部全員坐大巴來的,有點塞車,等他們到嘉實私高,不少格致的同學已經坐地鐵到了。

冉野在大巴上小睡了會兒,車停後,他戴了頂鴨舌帽下車。

嘉實私高排球部教練和隊長也在,隊長想跟冉野說什麽,冉野只是擡了下眼,隊長下意識把話吞回去。

等王柏下車,嘉實隊長才悄悄問王柏:“你們格致如果贏了,不會把我們也做成搞笑表情包吧?”

王柏尴尬地笑:“不會不會。”

那篇文章一出來,已經有一個學校拒絕了和他們打訓練賽,又不能要求新媒體部删了。

隊長:“說起來你們冉隊,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王柏:“他剛醒,有點起床氣。”

隊長:“哦哦理解。”雖然可能這個有點不止一點。

冉野帶着點倦意,他一手按住鴨舌帽帽檐,半阖着眼睛,周圍說了什麽,都沒什麽反應。

不遠不近,姜一成叨咕一聲:“耶,許初他們也在啊!”

他手指反過來,抵着鴨舌帽帽檐,往上頂了頂。

...

看到彭嘉麒姜一成回應吳預,何岚臉一黑:“你們什麽時候這麽熟了。”

湯書韻得意:“我們都是華夏兒女,吃過同一種米肉,當然交情好。”

許初:“……”

好像也沒說錯,确實因為一頓燒烤而起的部門情誼。

何岚:“認識又怎麽樣啊,我們新媒體部也有人和他們同班同學。”

吳預:“我們過去和朋友打招呼,你們攔着幹嘛?”

他們僵持了一會兒,一旁,傳來一道女聲:“何岚,這邊還沒處理好嗎?”

是梁若晗。

梁若晗戴着記者證和主辦方協理證,她一邊聽何岚抱怨,看了眼許初,對何岚說:“可以讓他們進排球館。”

何岚驚訝:“部長!”

事情這麽順利,許初都感到意外,梁若晗又說:“不過,你們得把相機和手機留下。”

湯書韻皺眉:“相機就算了,手機憑什麽給你留下?”

他們正說着,有嘉實私高的女生揣着手機走進排球館。

嚴格來說,比賽期間觀衆可以攜帶手機進場,但不能攝影,只是,地區性的校際比賽,沒有硬性要求。

梁若晗帶着禮貌性微笑:“這是出于采訪資格考慮。”

何岚說:“就是你們沒資格,懂嗎?”

湯書韻攥着手,臉都青了。

“你們這不是耍人嗎,一會兒讓人進,一會兒不讓人進。”

這是彭嘉麒的聲音。

許初幾人一愣,只看排球部幾人朝這邊走來。

隊伍正左方,冉野穿着黑藍相間的排球隊服,外面套着深藍色的沖鋒外套,他手裏慢慢轉着一頂鴨舌帽,碎發些微淩亂,長眉下,眼瞳漆黑。

湯書韻忙:“就是!”

梁若晗開口:“這只是學校的規定。”

楊彥偉記得新媒體部是劉主任關照的,打圓場:“都是同校的,別吵吵,那什麽,你們叫新聞部是吧,把手機交了吧。”

湯書韻:“可是……”

彭嘉麒和姜一成有些為新聞部打抱不平,很明顯新媒體部耍新聞部嘛,不過,教練都這麽說了,他們也沒辦法。

就連吳預也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挽回局面。

許初低頭,看了眼自己抱着的書。

她在學校圖書館借了一本攝影書,湯書韻發構圖的資料給她後,她就看了一些關于動态拍攝的知識。

難得的機會可以實戰拍攝,可惜了。

趁機,梁若晗問楊彥偉:“楊教練你好,我們新媒體部可以采訪排球部全員嗎?”

她着重強調全員,想也知道沖着誰去。

楊彥偉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看了眼冉野。

卻聽冉野說:“可以啊。”

他聲調比平時稍慢一點,話語裏的內容,卻讓人心中猛地一停,吳預和湯書韻面露菜色。

聽着湯書韻深呼吸,許初抓住她的袖子。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冉野的話還沒說完。

這時,何岚連忙拿起自己身前的相機,想先拍個賽前正臉照,然而,相機前一黑。

冉野的手,虛虛捂在攝像頭上。

梁若晗:“呃,這是……”

冉野嘴角銜着一抹弧度:“這麽說吧,我又覺得不行了。”

衆人:“?”

冉野推開相機,微微擡眉:“因為新媒體部在我們這,沒有資格。”

許初愣了愣。

明明,語調也沒什麽變化,但別說被諷刺的新媒體部了,她身邊,吳預和湯書韻都呆滞住,一時不敢插話說什麽。

排球部其他人反應過來,姜一成偷偷笑:“冉哥這不是耍人嗎,一會兒讓人采訪,一會兒不讓人采訪。”

和彭嘉麒之前說的那句話,完全吻合。

就在他們後面,嘉實的隊長後背出了點汗,他知道冉野氣場強,去年那場校際比賽他們也輸了氣勢,但不知道,能這麽強啊。

他拉住王柏,問:“這還是起床氣嗎?”

王柏:“可能,我們冉隊今天狀态很好?”

隊長沉默。

他有預感,他們嘉實今天,很可能有大劫。

...

最終,新媒體部還是把新聞部放進去了。

何岚很氣:“排球部搞什麽啊,我們寫了三中那個文章嘲諷三中,他們不該跟我們說聲謝謝嗎,還說我們沒有資格!還這麽幫着新聞部!”

梁若晗臉色有些發白。

她回想起,抱着一本攝影書的女孩,她身材高挑,白淨而漂亮,雙眼明澈溫和,這場二部的紛争裏,她明明什麽都沒說,游離在邊緣。

可是冉野說出那句話之前,似乎,看了她一眼。

梁若晗突然就覺得很不舒服。

相比新媒體部氛圍的沉郁,新聞部過大年。

湯書韻一邊忙碌,一邊念叨:“被新媒體部欺壓這麽久,大半社員都被挖走,公衆號被奪走,老師支持被奪走……現在第一次,揚眉吐氣!果然外交政策有大用!”

許初幫忙固定好三腳架,她突然覺得,有件事有點奇怪。

她小聲問:“不過,梁校花……梁若晗不是在追冉野嗎?”

湯書韻:“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許初:“聽說她快成功了。”但今天冉野的态度,又不太像。

湯書韻拔高聲音:“哈?成功?她要是快成功了,何必和咱們一樣蹲采訪?”

吳預調整相機參數,也插了一嘴:“不過,有人一開始有點看好他們,閑來沒事磕cp,這就是會有這種謠言的根源吧。”

湯書韻竊笑:“噗噗噗,我感覺比起異性,冉野會不會更喜歡排球啊。”

吳預想起什麽,瞅了眼許初,若有所思。

許初埋頭看着攝影書,始終沒有翻到下一頁,也就是,她之前,以為人家腳踏兩條船,是誤會。

她突的愧疚,還好自己沒有明說。

希望冉野沒有發現。

...

這場比賽最終打滿三局,格致獲勝,獲得決賽門票。

廖羽晴問許初:[聽說今天你們和新媒體部起了沖突,沒事吧?]

許初剛好刷完一套題,她拿着發圈綁好頭發,回:[是的,不過最後幸好沒事。]

廖羽晴:[我還以為梁若晗要成功了,看來情報有誤,冉野單身!]

許初發送一個贊同的表情包。

她不會傳別人秘密,何況冉野幫過自己。

又和廖羽晴聊了幾句後,她拿起水杯去客廳。

陽臺上有人在大聲說話,是冉知知在背英文稿子。

何靜月還有事忙,她交代許初:“知知下個月有全英演講大賽,現在在背誦呢,真辛苦,你倒個熱水給她。”

燒水的間隙,許初想了想,打開櫃子,拿出一小罐可可粉。

冉知知本身會英語,不需要背單詞,但要脫稿,還是有點為難她這小腦瓜。

她踱步着,突然,有人敲敲陽臺門。

許初端着兩個杯子,其中一個杯子冒着熱可可的甜香,三月末的天氣雖然不算冷,但在陽臺呆久了,也手腳冰涼。

一杯熱可可恰到好處的甜與溫暖,冉知知捧着杯子,一邊翹着嘴唇,還要說:“快九點了,喝這個會胖的。”

許初不想打擾她,剛想走,冉知知目光飄來移去:“你平時怎麽背誦英文的啊?這篇,要怎麽背啊?”

許初:“我可以看看你的稿子麽?”

她浏覽一遍冉知知的稿子,又跟冉知知要了鉛筆,在句子上做好記號:“這樣去背,可能好一點。”

冉知知腦子一靈光:“真的耶,我怎麽沒想到!”

她又追問:“那你剛剛有聽到吧,感覺那個口音怎麽……”

知道她對自己有點小別扭,許初主動:“有聽到,很不錯呀。”

冉知知捧着稿子,眼睛突的睜大。

她之所以報名這個比賽,被朋友拉着她一起,但朋友自己講得有點怪,卻一直說她的ent很奇怪,明明她去國外旅游溝通也沒遇到問題。

但朋友反複說,她自我懷疑了,就算是外國,也有日式和印式那樣的英語,他們也以為自己說着通用英語。

搞不好她确實有點奇怪。

可明明許初沒用花哨的語言,簡單幾個字,冉知知那點疑慮全消散了。

她一手捏着杯子,哼哼唧唧:“嗯嗯,好吧,我應該确實還不錯,欸你……”

她頓了頓,小聲問:“我可以叫你初初姐嗎?”

許初先是愣了一下,她是獨生女,還沒被人叫過姐姐。

她心裏一軟:“嗯。”

冉知知:“那,初初姐,你再聽一下我演講吧。”

許初答應了。

幫冉知知過了兩遍演講稿,許初去了一下廚房,回到陽臺時,她沒看到冉知知。

樓下隐約傳來聲音,許初從二樓往下望,冉知知笑嘻嘻說着什麽,她身邊,站着一道颀長,又熟悉的身影。

許初倒吸一口氣。

他穿格致的校服有個習慣,襯衫的袖子只扣一個,此時,他一只手抱着一塊黑色滑板,袖口下滑時,露出手腕凸出的骨頭。

園圃橘色的燈光,給他眉宇鍍上一層光影,流暢的骨相打底,他的眼睫在下眼睑映出點陰影,黑眸如玉石,唇角帶着幾分漫不經心,形懶意散。

沒想到會是冉野。

剎那,她屏住呼吸,僵硬着坐在藤椅上,怕被發現,不敢再往下看。

...

樓下。

冉野把帶的蛋撻遞給冉知知:“六個,吃得完?”

冉知知:“當然,我不是一個人吃,我想和初初姐吃。”

她咬着蛋撻說得含糊,冉野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楚楚姐?”

冉知知吧唧吧唧:“哎呀不是啦,就是何阿姨的女兒,她比我大三歲,我就叫她姐姐。”

冉野:“哦。”

他怎麽記得,不久前,冉知知還與她勢不兩立。

冉知知想了想,又說:“哥你要不要和她認識下啊,你們居然還沒見過面耶,她人還挺好的其實……”

冉野在玄關換鞋,沒什麽情緒地說:“不用了。”

冉知知也知道,比起自己,冉野更不喜歡家裏多一個人,他個人空間意識很強,自己住在三樓,冉知知沒事也不會上去。

她回了一句:“好吧。”

冉野直接回三樓,冉知知則樂颠颠回到陽臺,卻看許初臉色微微發白。

冉知知:“怎麽了嗎?”

就這一小會兒,許初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麽都沒想。

她最終還是開口:“那是,冉野?”

冉知知:“對啊,和初初姐一樣,都在格致呀。”

許初:“……”

一聲“初初姐”,讓她有點發愣,她深吸一口氣,才輕聲:“知知,早、戀,可能不太好。”

兩個字,相當難以啓齒。

但是,以她的性格,她最多說這一句,如果冉知知堅持,她也不會再說什麽。

話題轉得有點突兀,冉知知滿頭問號:“早戀?”

許初:“……”

她點頭:“早戀那肯定不行,我周圍的男生還像小學生呢,但我記得,我哥初中時不至于這樣,唉。”

她從袋子裏拿出蛋撻:“這個,我讓我哥帶的,好吃的!”

許初看着烤得金黃的蛋撻,捕捉到某個字眼,她愣了愣:“你……哥?”

冉知知想起,之前自己對許四年老群每日更新完結文群四而二尓吳久以四棄初有偏見,好像拿冉野吓過許初。

她清清嗓子:“咳咳,上次我說的,你別當真,冉野雖然是我哥,我也沒法讓他針對誰就針對誰啦……”

是我哥。

我哥。

哥。

許初:“……”

她雙眼睜圓,動作有點僵硬,拿起冉知知放在桌上的書,翻到第一頁,歪歪扭扭寫着一行字——

[初二3班,冉知知。]

她一直以為,知知姓宋。

別說腳踏兩條船了,他是一條船,都沒踏上過。

第二天,天還不算大亮,遠處有斑鸠咕咕聲,許初紮頭發,背上書包,何靜月說了句:“今天這麽早。”

比她平時出門的時間,要早三十分鐘。

許初:“今天……值日。”

何靜月:“行,早點去學校也是早點進入學習狀态,對了,今晚早點回來,翻新花圃你來搭把手。”

許初松口氣,點點頭。

今天确實是她值日,但這麽早出門,還有另一個原因,她想避開冉野。

她昨晚夢裏,一直在輪播“該死”這兩個字。

是那首她播過的歌,只聽一遍,足夠她記得旋律:

腳踏兩船你該死,該死,該死……

她誤會他,還想着勸他呢。許初憋了口氣,反正,能避開是最好的。

但出門着急,也會忘了東西。

第一節課下課,許初跟廖羽晴講一道物理題後,有點口幹,保溫杯裏頭卻空空的。

廖羽晴最近的物理測驗,剛靠許初幫忙拿了及格分,明天就要月考,她獻殷勤:“沒事,二樓有打水房,我去幫你打水!”

許初連忙搖頭:“沒關系的,我剛好要走走。”

打水房正式點叫課間休息區,這個時間,桌子那邊,只有三四個人。

靠在椅背的少年,他一手抵着下颌,垂着上眼睑,另一手翻着幾張試卷。

許初腳步一頓,她緩緩後退。

而此時,冉野擡起眼,看着門口那道後退的影子,驀地擡了下眉頭。

放學後。

許初走得慢,拿着一本書看,突的,隐約傳來輪滑骨碌聲,她擡起眼。

陽光熹微,勾勒出一道峻拔剪影。

他踩着滑板,風吹得他黑發發梢微動,露出優越的眉眼,似乎察覺什麽,他朝她這邊看過來。

許初身旁,剛好有一個豎着的廣告牌,她低頭,下意識往那邊站了站。

不遠處看到這一幕,冉野:“……”

輪子一轉,他滑到那廣告牌附近,許初雙手握着書,似乎只是在看書,但是聽到聲音不擡頭……

她在躲他?

他一腳踩着滑板,另一腳停在地上,微微傾身:“好學生,你在這幹什麽?”

許初瞥見廣告牌上的“馄饨”兩個字,說:“買馄饨吃。”

冉野:“它還沒開門。”

許初:“我等等。”

冉野從鼻腔裏笑了聲,指着卷閘門:“它可能不會開了。”

門上貼着一張印着旺鋪招租的A4紙。

許初:“……”

她也沒想到,今天冉野排球部沒訓練,為确保不會一回去就和冉野碰上,她又在外面等了十分鐘。

回去時,何靜月把她叫到花圃。

幾株蝴蝶蘭死了後,宋秀穎就想翻新花圃。

她喜歡花,又有閑情,就想親手翻新花圃,結果太累,半途交給何靜月和兩個別墅管家,自己去休息。

兩個別墅管家也是四十多歲的婦女,許初乖乖叫了阿姨。

管家問何靜月:“何姐,這是你的女兒啊?讀格致嗎?這麽厲害啊。”

何靜月:“是啊,她也就成績好。”

管家:“哪有,她又漂亮又聽話,還幫你做事,哪像我們家的調皮搗蛋……”

“……”

許初提着一筐修掉枝葉,看着不重,但很勒手。

冉知知剛好回來,她心情還不錯,哼着歌,看到許初幹活,忙湊過去:“初初姐,你搬這個不重啊?”

許初放下東西,揉了下掌心,搖搖頭:“不會。”

冉知知:“不行,我去再拉個幫手。”

許初:“什麽幫手?”

冉知知理直氣壯:“重活肯定要男的參與啊!”

許初:“……”

冉知知是個行動派,說幹就幹,她“咚咚咚”往樓上跑,一邊叫喚:“哥哥哥哥!哥哥哥!”

好一會兒,冉野踩着室內拖鞋,從樓梯下來。

他小睡了幾分鐘,就被冉知知吵醒,耷拉着眼皮,扯了下唇角:“怎麽,學公雞打鳴?”

冉知知:“家裏翻新花圃,來幫個忙呗。”

只是,下到一樓,冉知知突的“咦”了聲,自言自語:“初初姐呢,她剛剛還在這的。”

她覺得奇怪,出去外面繞着圈找人。

冉野坐在沙發上,他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換臺。

不知道為什麽,有點煩躁。

客廳,冉知知放在玻璃茶幾上的手機響了,有人給她打電話,他看了眼,沒打算幫她接。

很快,電話挂斷,鎖屏界面一閃而過,暗了下去。

冉野換臺的動作,驟然停住,皺了皺眉。

他掂起冉知知的手機,打開屏幕,鎖屏是冉知知和一個女生的合影。

在二樓陽臺,拿手機的是冉知知,女孩在冉知知後面點,那雙清澈的貓兒眼有點無措,目光對着鏡頭外一個點,唇角弧度輕微,笑得很腼腆。

他眯起眼睛,腦海裏,突的滑過許多細節。

這一刻,它們一一連到一起。

冉知知從外面回來,撓頭:“奇怪,去哪了,欸,哥你拿我手機幹嘛。”

冉野問:“你說的‘初初姐’,全名叫什麽?”

冉知知:“許初呀,她也讀格致哦。”

冉野:“……”

他忽的笑了聲:“昨晚陽臺上的,是她?”

冉知知回撥剛剛的電話,一邊對冉野說:“對啊,怎麽了,幹嘛這麽問,你不是說不想認識她嗎?不過我現在想想,覺得她可能也不太認識你,不然昨晚怎麽還挺驚訝的。”

冉野:“……”

剎那,他明白,許初今天一連串反常的原因,很簡單,她也是才發現自己和他住在一起。

所以,她确實在躲他。

嗯,很好,冉野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漫無目的地随便劃拉着。

他又想起之前她給他播的歌,腳踏兩只船,這些誤會,大概是一起産生的。

這時候,冉知知挂了電話。

她有點不開心:“可純說假期改計劃了,想要一起去旅游,但是之前說過去演唱會……”

就是這個朋友說想去演唱會,她才求冉野跟姜一成拿兩張票的。

冉野好笑,回:“你被放鴿子了。”

冉知知:“……哎,也不算放鴿子啦,我們只是更改行程,還是要一起出游的,去不成了。”

想起之前,冉野雖然答應他跟姜一成拿票,但也明說,不能浪費。

被冉野瞥一眼,她忙找補:“這樣吧,我把票送出去?哥你幫我問問,你那邊有沒有人要。”

不想被冉知知吵耳朵,冉野發了條消息給彭嘉麒。

冉知知又說:“哦對了,你幫我找一個人就行了,還有一張票,我要留着給人。”

冉野:“給誰。”

冉知知:“初初姐呀。”

手機那頭,彭嘉麒發消息:[可以啊,票呢冉哥?]

冉野緩緩打出兩個字:[沒了。]

彭嘉麒:[?]

冉野:[你回得慢,已經送出去了。]

彭嘉麒:[這前後才才三秒啊!!!]

而冉野想到,許初躲着他,他目光閃爍,嘴角微微上揚,氣息也沉沉。

像是耐心匍匐在草叢中,等待獵物出沒的獵手。

...

三月最後的周末,有一場月考,緊繃的神經過後,就是賈維斯娜在安城開巡回演唱會的日子。

廖羽晴面如死灰:“完蛋了,考砸了。”

周琳琳:“考前你不是找許初幫你突擊了嗎?”

許初點頭,安慰:“要有信心。”

廖羽晴沉默了會兒,說:“但是,全都沒考到。”

許初都驚訝了,仔細想想,廖羽晴讓她幫忙補的內容,好像确實,一題都沒考到。

她輕輕拍廖羽晴肩膀:“好巧。”

周琳琳豎拇指:“幸運E的神人。”

廖羽晴:“嗚嗚!”

不及格要補考,廖羽晴問許初和周琳琳:“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圖書館複習?”

周琳琳:“別人是臨時抱佛腳,你是事後抱佛腳?我有事去我舅媽家,不去了。”

廖羽晴期待地看向許初,許初說:“我周末也有事,”她解釋,“要去演唱會。”

廖羽晴問:“賈維斯娜演唱會?”

許初:“嗯,一個……妹妹,臨時改行程,送了我一張票。”

其實,她不好意思要冉知知的票的,不過,冉知知想讓她幫忙拍幾張演唱會的照片,她想了想,答應了。

廖羽晴發出尖銳爆鳴:“請務必把富婆妹妹介紹給我!”

周琳琳削她:“噓!”

但許初從沒去過演唱會。

廖羽晴從桌肚裏拿出手機,咵咵給許初分享了十多個文件,她追星多年,演唱會也去了不少,鄭重地說:“按這個流程走,不會有錯!”

許初一笑:“謝謝。”

...

周六上午。

地鐵格外擁堵,許初提前過去,到安城體育中心,花了兩三個小時。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是VIP票,可以走VIP通道,過完安檢後,她對照自己的號碼到VIP專座坐好。

手機新聞部群裏,湯書韻發了幾條消息附加鏈接:[快看,平安安城這個官號,也做了有關我們學校排球部的推送。]

[看看怎麽寫的。]

校際排球賽決賽,格致和附中争奪冠軍,決賽的關注度,比其他比賽的關注度都要高,時間就在最近。

鏈接标題顯眼:格致VS附中,會不會變成主攻手引領團隊之間的對決?

體育館人越來越多,信號不太好。

許初打開鏈接,這篇文章裏,有不少配圖,用到格致前幾場比賽的鏡頭。

其中有個大的配圖,一直沒加載出來,許初點開圖片,看它圓圈轉了好一會兒,在她想退出時,圖片突然加載成功。

手機裏,穿着黑藍運動服的少年,站在前排,他微微壓着腰,擡起眼眸,目光如炬。

似乎透過照片與他對視,許初呼吸緊了緊。

下一瞬,有一道身影,停在許初旁邊。

被遮住光,許初不由得擡起頭,剛剛還在手機照片裏的少年,就在她面前。

他戴着一頂黑色棒球帽,紅白色相間的棒球服和卡其色褲子,然後,他在她身旁的座位,坐了下來,周圍光線一幽一明。

許初緩緩睜大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周圍人越來越多,她耳朵裏嗡嗡。

這時,體育館在做巨幅熒幕調試,攝像搖臂一擺,在觀衆席轉了一圈,最終,定在冉野和許初這邊。

對上鏡頭,許初眼神一慌。

他們被投到巨幅熒幕上。

隐約聽到不知道哪裏,有人在說:“靓耶……”

“這攝影好會抓拍!”

“……”

她立刻低頭,白玉般的耳尖一片通紅,下一刻,頭頂一黑,隐隐一股淡雅的冷香。

驀地,遮住四處窺探的視線。

是冉野。

他側過身,随手把自己的棒球帽,蓋在她頭上。

許初呆呆地扶住那頂帽子。

不一會兒,攝像頭挪開後,她終于緩緩松一口氣。

她扶了扶帽檐,看了眼身邊的人,抿了下嘴唇,輕聲說:“好巧……”

卻看冉野輕挽唇角,漆黑的眼瞳筆直地望進她眼裏,流露出一抹壞主意得逞的笑意:“不巧,我故意的。”

許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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