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除了之前在城郊地下室那次, 其餘時候陳源都鮮少露出這種脆弱無助的神情。
057盯着他看了會兒，最後不得不承認“雙向奔赴”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的事情，陳源乖乖任她欺負，反而讓她失去了興致。
“回家吧。”
她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至于陳源, 以他現在的樣子顯然也吃不進。
“057小姐，好久不見, 很高興能重新看見您。”
幾天沒見, Y7還是客客氣氣的模樣。
057朝他揮揮手, 得到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禮貌微笑。
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等級不同的AI之間的差別一眼就能看出來，Y7雖然禮貌但木讷, 顯得死氣沉沉。
S-2099看見她則是挑眉：“回來了？”
045跟在她身後，想對057說些什麽但還是最後忍住了, 只用他那一雙閃閃發光的大眼睛看着她。
陳源在書房處理傷口, 057一眼就看出099身上的怪異之處, 以前的小天使099可不會用這副語氣和她說話。
“薇薇？”她壓低嗓音，用只有兩AI能聽到的音量開口。
099......不, 現在應該是薇薇, 她勾了勾唇角沒有反駁。
她在這裏待了有一段時間，誰都沒有發現這具身體已經換了一副芯子，除了一眼看穿的057。
“你怎麽來了？”057眼疾手快地将她拉到一邊, “有什麽事不能星網上聯系, 萬一被人發現了怎麽辦？你怎麽還占用小天......099的身體呀。”
“......”薇薇咬牙，“你這麽在意她？”
057故意壞心眼地笑：“嗯哼, 當然。”
“那看來是我來得不巧，占錯了身體, 竟然耽誤你和S-2099了。”薇薇酸溜溜地哼上一句。
“沒事，只要你早點離開就行。”
“......”
眼見她快要炸毛，057終于不再逗她取樂，她正了正臉色：“好了，所以，你找我究竟有什麽事？”
“哼。”薇薇又是一聲冷哼，但還是說道，“上次你哭着求我打聽的事，現在終于有結果了，你以為我這麽多天是在外面度假嗎？我可沒閑着。”
“哦？”她倒是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哭”着求她了。
“你猜得不錯，祁六的确和李念筠關系不一般，他的母親祁映蘊是李念筠的親妹妹，按照他們人類的說法，李念筠還是祁六的小姨，他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
“對，我不知道當年李念筠的實驗祁六知道多少，那個時候他應該才十三、四歲的年紀。”
“那麽，實驗的數據也是他篡改的？”
薇薇恨恨咬牙：“人類狡猾奸詐，一定是祁六幹的！除了他還會有誰？”
“可他為什麽要那麽做？”
篡改數據對他有什麽好處？
057仔細想了想，如果沒有明顯的纰漏，那麽那些實驗數據大概率是會永久封存在數據庫裏，不會再有人特意去調查，就連她也是誤打誤撞才發現的。
除非……
“難道他一開始就謊報了？祁六還留有後手？可我明明親眼看着A-2批次AI全部被銷毀！”
薇薇提醒她：“不，你還漏了一個樣關鍵的東西。”
057自然也想到了，“你是說芯片？祁六其實根本沒有銷毀全部的芯片？因為數據一開始就是錯的，所以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藏起剩下的芯片。”
然後因為心虛，在這之後他又抹去了之前的實驗數據，因為創造A-2批次AI的實驗材料正是當年李念筠用剩下的。
薇薇點頭：“雖然沒有百分百的證據表明，但這是最能說服我的一個解釋。”
“如果祁六手中還有芯片，那麽用于你就是最合适不過的了，你和別的AI不一樣，你一定能成功移植芯片。”057真心實意為薇薇感到高興。
雖然她對她打壓人類、重振AI的雄心壯志并沒有多大興趣，她的軀體也不支持她那樣做。
但面對同類，她還是很樂于在能力範圍內幫她一把。
薇薇握拳：“我早就想用回我自己的身體了！今晚我就去殺了祁六，然後奪回他手裏的芯片。”
“不，殺了他也不一定就能知道芯片下落，而且現在是法治社會，禁止喊打喊殺。”057搖了搖頭，随後慢慢蹦出兩個字評價，“魯莽。”
“那你說，我們該怎麽做？”
“……綁了他，嚴刑逼供！”
薇薇：“……”難道你這就是法治行為了嗎？！
說歸說，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兩個AI最後也沒實施任何違法行為。
陳源給自己傷口抹了藥膏，剛下樓梯口就看見057和新來的女AI湊在一起，交頭接耳不知道在嘀咕什麽。
他無比後悔自己曾經的沖動行為，白白給自己找了兩個礙眼的存在，但有057護着，他又無法将兩個讨厭的家夥趕走。
陳源默默盯着057握住女AI的手，他還算有點自知之明，沒開口說什麽，只是杵一邊發揮他電燈泡的作用。
盯久了，就連057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在這裏幹什麽？”
“等你。”
“等我？”
陳源視線落到薇薇身上，她掠起瞳仁，絲毫沒有避諱他的目光，不像以前躲躲閃閃就是不敢看他。
但陳源對她這種“情敵”沒什麽好感，很快移開目光：“嗯，等你聊完，我有事找你。”
057略一思索，明白他是不想有第三個人在場，“好吧，走吧。”
陳源很少在家裏辦公，他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清楚，但家裏還是裝配了一間小型備用實驗室，雖然不常用，但裏面設施完善。
057看着陳源進了實驗室戴上無菌手套，又不知道在搗鼓什麽液體，她心中警鈴大作，立刻防備地後退一步：“你要做什麽？”
“別擔心，只是給你做個檢測。”
“什麽檢測？”
“芯片檢測，別怕。”
057半信半疑，“可是在科學院的時候，你不是都檢查完了嗎？”還是趁着她休眠的功夫。
“我想最後再确認一遍，之前的檢測還不夠完善。”
057大概猜出他想做什麽了，她既覺得無法理解，又頗為無奈。
“何必做這種多餘的事情？費時又費力，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057眼尖地看見陳源捏着試管的手一抖，良久，他才中沉默中壓低嗓音：“就算沒用和費時費力，那也是我的事情。”
“我覺得......這不僅是你的事情，同樣也是我的事情。”057瞥了眼一旁針筒，立刻警惕地将手藏在袖子裏，她捂得嚴嚴實實，“混蛋！你要抽的明明是我的血！”
“別怕，不會抽太多的，我只需要一點血做化驗。”盡管知道AI的痛覺系數比人類低得多，像抽血帶來的疼痛對于AI來說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陳源還是耐心地安撫她。
057這才猶猶豫豫地伸手。
陳源輕輕握住她的手腕，觸感一片溫熱。
原來她不是冷血生物，也會有溫度啊，下一秒他又在心中嘲笑自己，是了，畢竟有祁六精心設計的維持恒定體溫的系統。
眼見着冰冷的針尖要逼近表面皮膚，057又突然縮手，她盯着針尖突然說道：“你抽我的血，我總該向你要點報酬才對，不能讓你白白欺負我。”
“你想要什麽？”陳源如今對她百依百順，溫柔耐心得不可思議。
“暫時想不到呢……”057臉上露出苦惱的神情，不過很快她就想通了，“你欠我一個願望，怎麽樣？我會找你實現的。”
“好。”
057表情認真，她輕輕眨動眼睫，随後伸出小拇指：“那我們約定好了，不管我說的是什麽願望，也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必須要完成它。”
陳源同樣伸出小拇指，“好。”
幼稚的拉鈎儀式完成，陳源想收回手，057卻一把扣住他，她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清澈幹淨的眼底倒映出他全部模樣。
“說謊的人要吞一千根針，所以不要騙我。”
她是指他會違背承諾。
陳源沉默片刻，低聲應“好。”
再一次得到保證，057這才彎起眼角露出笑，她大方地伸出胳膊讓陳源抽走一管血，她身體內鮮紅的血液幾乎和人類無異。
那管血最後的用處057不知道，她只知道接下來陳源向科學院請了長假，随後一門心思泡在實驗室裏，幾乎不分晝夜。
只有飯點的時候他才會走出門，雖然表情疲憊卻還是堅持和她一同用餐。
057猜測他是在研究芯片，但合适的芯片哪裏這麽快就能研究出來的，何況就算真的有一枚适合她的完美芯片，移植成功率也低到幾乎為0。
不過陳源愛折騰就随他去吧，她樂得清淨。
他泡在實驗裏，而她縮在祁六客廳的沙發上。
特意請假在家伺候AI的祁六彎腰端上一杯剛泡好的蜂蜜水，057懶洋洋地嘗了一口，搖搖頭：“太甜了，你怎麽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真沒用，去，重新給我換一杯。”
使喚奴隸般。
祁六：“......”
雖然他的确像個伺候大小姐的奴仆。
祁六耐心地重新泡了杯蜂蜜水，又拿着掃把将她糟蹋過的客廳收拾幹淨，等忙完一切後應057的要求開始給她削蘋果。
他的刀功很好，薄薄的蘋果皮吊在空中始終未斷。
“聽說陳源請了長假，怎麽，為了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