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林蕪霁雖然整日将獎金和帶薪休假挂在嘴邊, 但實際上，對于科學院這份工作她仍保持着難得的初心，有自己的追求。
玩，可以, 鬧, 也可以，幹擾工作的人或事, 那麽不好意思, 她對此絕對的零容忍。
第三任助理就是現在的祁六, 林蕪霁親自從衆多面試者簡歷中挑選出來的，現在看來她眼光的确還不錯，目前為止, 她對祁六很滿意。
扶薇笑笑，眼見着祁六要把臉埋進餐盤裏了, 她這才收回眼神, “好了, 不跟你開玩笑了，零號那邊你有沒有什麽初步想法？”
抹殺意識說起來簡單, 實際上真要做到卻沒那麽容易。
“……沒有。”林蕪霁沮喪地嘆氣, 要是真那麽快能想到就好了。
“沒事，不着急，這種事情我們從長計議。”
“好。”
林蕪霁揉揉額角, 想了想還是下午翹班去到A大, 也是她的母校。
“喲，稀客, 今天怎麽有時間來看我啊？又有什麽事啦？”滿頭銀絲的女人看到林蕪霁只是微微一笑，這一笑牽動起她眼角細密的皺紋。
“哎呀, 老師，難道我沒事就不能來看看您了嗎？”
“我的那些學生中啊，就你嘴最甜。”李念筠樂呵呵道，“我還不知道你嗎？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次又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她每次遇到煩心事都會回A大，哪怕不能解決問題，和李念筠老師聊聊天、再吃一頓老師親手做的飯菜也會讓她心情舒暢。
不知不覺，這裏已經成了她心靈上的避風港。
林蕪霁笑而不語，她将在外面打包好的外賣一一拿出來，挨個擺放好，又請李念筠坐下後，這才把零號實驗體的事情說出來。
李念筠是A大資深老教授，一生桃李滿天下，林蕪霁是她最疼愛也是她優秀的學生。
她沒有孩子，所以便将林蕪霁當成了親生孩子一樣愛護。
“倒是個不錯的想法。”她聽完後贊嘆道。
“好想法是好想法，實現起來可不簡單。”
李念筠大概知道她在煩惱些什麽了，她笑道：“還有什麽事情能難得到你？天不怕地不怕的，‘不戰而敗’可不是你的風格。”
這個模樣看似乖乖巧巧的女孩子，那可是當年A大的風流人物，哪怕現在畢業這麽多年，留下的“傳說”也足夠後面的學弟學妹們考古研究。
聰穎過人、嚣張狂傲，且具有嚣張的資本。
如今倒是內斂了許多，但李念筠知道，好刀仍舊是好刀，不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慢慢生鏽，她只會越來越鋒利、殺人于無形。
“老師，我現在明白什麽是謙虛了，每次技術的更疊都少不了大家共同的努力。”林蕪霁頓了頓，最後還是誠實地露出笑容，“當然，如果沒有我是萬萬不能的。”
一如既往的嚣張、耀眼。
這才是林蕪霁，大名鼎鼎的林蕪霁。
李念筠舉着酒杯和她碰了下，她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還是健康得不得了，偶爾有空閑時間的話還會挑幾個好苗子帶帶，只可惜沒能再遇到第二個“林蕪霁”。
“不要急躁，不能急躁。”李念筠輕笑着念叨，她摸了摸林蕪霁臉頰，掌心的細紋透着溫暖的溫度，“小霁，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你已經做得很好啦。”
在她印象中，如果非要說出林蕪霁的什麽缺點，那恐怕只能是她想将一切都做得完美，必須做到完美，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她能偶爾慢下來。
最近這些年，她來這裏的次數越發頻繁，雖然表面上笑嘻嘻沒心沒肺，但李念筠哪能不知道，偌大的科學院如今差不多是她和扶薇兩個人在管理。
壓力可想而知。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現在能做的不多，只能像朋友一樣去盡力開導她。
“很久沒見到扶薇那丫頭了，什麽時候也把她帶過來，我們三個好好敘敘舊。”
“知道啦，下次一定！”
李念筠又是一笑，她看着林蕪霁，腦海裏不禁浮現出當年她青澀不服輸的倔強樣子，她常說她很榮幸能遇到自己這樣的老師。
其實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能有幸擁有這麽一位優秀的學生。
“你呀……”李念筠動了動嘴唇，還沒說出口，剩下的話便被一陣敲門聲打斷。
林蕪霁也聽到了這陣急促的敲門聲，她奇怪地站起身，心中疑惑這時候有誰會來，“我去開門。”
打開門，門外站的是個瘦瘦高高的年輕男孩，很面生。
林蕪霁愣住：“你是？”
男孩顯然也愣在原地。
“哎呀，你看我，我這一忙起來就給忘了。”李念筠這才想起來她前幾天還邀請過一個學生來，連忙給兩人介紹道，“小霁啊，這是柏彥，應該算你的一個直系學弟，柏彥，這就是林蕪霁，你知道的。”
林蕪霁了然地點點頭，她以前在校的時候也經常被拉去老師家做客，“你好呀，柏彥。”
柏彥局促又茫然地抓了抓衣袖，沒想到就這麽戲劇性地見到了夢中偶像，他磕磕絆絆地回答：“您、您好......”
“噗嗤。”林蕪霁沒忍住笑起來，為他這一副臉紅脖子粗、老鼠見到貓的局促模樣。
李念筠倒是習以為常，甚至還挺能理解他為什麽這副樣子，她樂呵呵一笑：“小柏呀，正好，你林學姐帶了外賣過來，一起吃點吧。”
柏彥羞恥地想拒絕，但這個誘惑又實在太大，他擡起眼皮悄悄看了眼林蕪霁，正巧她目光對上，後者露出一個善意的微笑。
林、林學姐……
“好、好的。”柏彥瞬間心口一緊，最後還是厚着臉皮答應下來。
林蕪霁帶過來的食物很多，三個人吃綽綽有餘，李念筠坐在她身邊，柏彥則低着腦袋坐在她對面。
她有心想逗他：“聽老師說，你是我的直系學弟，讓我猜猜，你是……1147屆的？”
“嗯……嗯……”
“你認識我？”
柏彥把頭低得更低：“嗯……”
“小霁，這你就不知道了。”李念筠笑着插話道，“你雖然已經離開學校了，但可還是大家都崇拜的偶像呢，有人專門成立了個什麽‘林蕪霁後援會’。”
甚至很多學生報考A大都是為了她，慕名而來。
“是嗎？”
“不信你問問小彥。”
“嗯，老師說得對......”
“哪有這麽誇張，我只是個普通人罷了。”林蕪霁略有些驚訝，雖然她有那個自信，平時也聽老師念叨過，不過總感覺是因為老師偏愛她所以說得誇張了些。
“不、不是的。”柏彥立刻鼓起勇氣反駁，他語氣認真道，“林學姐一直是個很優秀的人，非常優秀，我們大家都很喜歡您......”最後一句他的聲音弱下去，臉頰也跟着燒起來。
林蕪霁一怔，看着李念筠臉上露出慈祥溫柔的笑容才也跟着無奈地笑。
“謝謝你們的喜歡，以後也請加油吧，未來我在科學院等你。”
未來能進科學院工作是A大每一位學生的夢想。
“好、好的，我一定會努力追随上林學姐的腳步！”
林蕪霁看着眼前像是突然打了雞血的男孩，哭笑不得。
在李念筠老師那裏待了一個下午，等再回科學院的時候，她煩躁的心情已經緩解了許多。
同樣煩躁的還有祁六，他今天一整個下午都沒看見林蕪霁行蹤，直到看見她的背影重新出現在辦公室才松了口氣。
他捧着資料呆呆地站在轉角，這是一個他之前就發現了的位置，在這裏，他能看見辦公室裏的林蕪霁，她卻看不見自己，也不會發現他。
“嘿，你小子！”直到有同事拍了拍他肩，“在幹嘛呢？摸魚啊？”
祁六猛地一驚，認清來人後才将差點蹦出喉嚨的心放下，他不動聲色地擋住同事視線，“沒什麽，只是站這兒發會呆。”
“和小林姐一起工作很辛苦吧，聽說她就是個工作狂，每天高壓工作真是難為你了。”
祁六不想和他多說，所以勉強答道：“還好。”
“害，跟我在一起不用這麽小心翼翼，我又不會去打什麽小報告。”
祁六笑而不語。
“科學院這麽多好職位，沒必要讓你當一個小小助理，等哪天你受不住了，就把這職位推薦給我，我來替你！為兄弟，兩肋插刀！”
圖窮匕見。
祁六挂在嘴邊的笑容淡了幾分，心中冷笑，他看他不是要為兄弟兩肋插刀，而是要插兄弟兩刀！
“好，等我找到更好的職位，到時候一定推薦給你。”他面上一副單純好騙的模樣，點頭同意了。
同事果然露出欣喜的表情，連忙激動地應下：“好、好，那我等你的消息。”
祁六只剩假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