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賀攝與路滑

賀攝與路滑

“所以你為什麽又同意來直播了?”

十分鐘後,一處爛尾樓盤地,賀止休打着巴掌大的手電筒再次問道。

從公園離開起衛一一就沒再與他們同行。

一是這人行為風格實在頗具“後現代藝術感”,走一塊兒很容易招來周遭行人側目回首;

二則是衛一一路上就開了直播,也不知道是生怕路炀這個只付了滑板宣傳錢的人進了多餘的鏡頭,還是為了展現自己的特立獨行,以便與直播間觀衆互動,出公園開始就步伐飛快,一路全靠賀止休手裏的實時共享定位,才能勉強瞧見人影。

這處爛尾樓盤十之八.九爛了有十餘個年頭,方圓五裏內用荒無人煙稱呼都不虧,四面八方全靠馬路邊的路燈照亮;外圍圈了層硬塑料板,上頭貼着的廣告顯然歷經種種風吹雨打,褪的幾乎只剩黑白色。

路炀拽開一處開裂出一道大口的塑料板,低着頭率先鑽了進去,撲面而來的塵土讓他不自覺眯起眼睛。

等把被塑料板弄歪的帽子擺正後,他才答道:

“直播又不用露臉。”

跟着鑽進來的賀止休微微一頓,不由偏頭看了眼路炀的裝束——黑T黑褲與黑色板鞋,頭頂板正後的鴨舌帽似乎壓得比先前還要低幾分,紅綠燈時短暫露出的臉再次被口罩遮的嚴嚴實實。

別說臉了,連眼睛都幾乎瞧不見。

賀止休不禁失笑道:“行吧——那你是幫人麽?還是兼職做外快?”

四周漆黑如注,腳下雜草叢生,間隙裏堆滿了各種水泥塊與碎石瓦礫,幾乎找不到一條稍顯平整的路來。

路炀不太喜歡被人刨根問底,尤其是被剛認識沒幾分鐘的人。

當即托着滑板往旁邊一杵,冷冰冰道:“你晚上飯吃鹹了?話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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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止休從善如流道:“黃焖雞米飯,你這麽一說确實有點鹹。”

路炀腳下險些磕上石頭:“……”

草。

這什麽神經病?

這時遠處一側燈光驟亮,緊接着是衛一一扯着嗓子的吼叫:“你們倆在後面幹嘛呢?”

路炀不想吼,索性背對着賀止休手電筒的光,擺了下手示意他們聽見了。

剛擡步往前,身後賀止休突然問:“是你自己跟他定好了說直播不用露臉的麽?”

路炀頓了下,反應過來賀止休說的是衛一一:“算是,怎麽?”

“算是?”賀止休眉峰一揚:“不是你自己跟他對接的?”

路炀偏頭看他。

“唔……那你待會搞不好有點麻煩。”

賀止休意味深長地看他:“沒有背後說人的意思——但據我所知,他這人可比我素質差多了。”

路炀當然知道衛一一素質不行,但凡行點兒,也不至于遲到半小時還擺個臭臉。

但他今兒只是來配合滑板宣傳,到位就行,并不打算靠什麽直播一炮而紅,也沒有跟衛一一打好交道的意思。

要不是突然冒出個賀止休,大抵這一夜他連話都不會講兩句。

畢竟來前周姨說了他可以不用發言,口頭念詞這活兒是主播負責的。

衛一一選的直播地是處弧形深坑,從樣式結構上看,以前大概是想建成泳池或人工湖的,連地下管道都挖好了。

如今時過境遷,坑中鋪滿了枯枝敗葉,塵土與碎石被衛一一先一步抵達的團隊助手清理幹淨。

但燈光下,依然可以窺見許多深淺不一的凹坑。

“你先準備一下,等一哥那邊跟觀衆說完詞,指示一下來你就可以開始了。”一位個頭不高,但身形柴瘦剃着板寸的男人走來冷漠道。

路炀勾着口罩點了點頭。

緊接着這位柴瘦板寸腦袋朝路炀身邊一轉,冷漠的五官瞬間由冬轉春,對着賀止休堪稱溫柔地眯眼笑起來:

“賀攝,你看燈光還有啥要調整的不?一哥希望您今晚務必把他拍的好看點,好久沒上微博營業了呢!得添點逼格。”

“夠了,我一會兒自己找角度吧,你們忙自己的就行。”賀止休禮貌道。

柴瘦板寸立時點點頭,又殷切地好言好語數句,随即看也不看路炀一眼,轉身就走。

等人背影遠去後,路炀才瞥着他:“賀攝?”

賀止休挑着眉:“有事麽路滑。”

“……”

路炀:“滾。”

“這麽冷酷,”賀止休低笑了聲,旋即揶揄地看着路炀:“這下放心了麽,我的任務不是拍你,而是拍那位網紅主播。”

他頓了頓,玩笑似得又說了句:“我拍照收費可是很貴的。”

路炀眉梢微揚,打量似得在對方身上游移一圈,最終停在賀止休手中托着的單反相機上。

直至不遠處的衛一一小助理發出提示聲,他才輕緩道:

“想拍我滑板照也是很貴的。”

賀止休不由“哦?”了聲:“多貴?”

“千金不換。”

緊接着就聽“咣當!”一聲重響,滑板四輪重重落地,少年如弓弦般在夜色下飛馳而出。

瀕臨深坑邊緣之際,路炀驟然一個急剎,連人帶板原地陡轉一百八十度,直至一側板底壓住邊緣線,與坡道形成直角,滑板四分之三與他整個人一同懸空于半空——

“嘩!”

少年身形傾斜的瞬間,塑料滾輪失控般朝下疾馳飛出,一路徑直抵達足有三米深的最低處,頃刻又借着下墜的慣性,如履平地般傾斜着攀上對岸的弧形上坡。

“咣當!”

又是一記重響驟起。

只見路炀臨近終點時陡然調轉身形,朝着來時的方向下墜盤旋。

岸邊聳立的人工白熾燈投照而下,拉出一道深色黑影,月色下就這麽跟随着路炀的身形伸縮自如。

肉眼望去,那速度快的幾乎要在虛空中留下殘影。

時間仿佛轉瞬即逝,又似乎被拉得很長。

不知過去多久,在周遭靜谧的只剩滑輪滾過地面發出的悶響之下,路炀出乎意料地疾馳至來時下墜的坡面處,那裏岸邊架着衛一一正開着直播的手機。

而屏幕後方不遠處,則站着賀止休。

匆忙一瞥間,只能看見對方掌中托着攝人的長筒鏡頭,半張臉被遮在相機後方。風從左側向右刮去,額發飛舞下的目光卻直眺前方。

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在拍,還是在看。

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路炀突然擡起了頭,耳邊發梢飛揚,銀色耳扣跟随動作,在月光下拉出一道肉眼難以捕捉的輕盈弧光,被遮擋在帽檐下的雙眸毫無征兆躍入鏡頭中。

須臾之間天地黯然失色,唯有少年眼裏光芒閃爍。

直播間彈幕好似停滞了一剎。

下一刻,少年眼皮輕輕一阖,俯身.下腰,長臂一伸五指勾住板面——

“咚!”

幾近三百六十五度的半空轉體,紅黑相交的板底貼紙毫無征兆映入直播間,周姨店中那碩大的LOGO塗鴉如一柄重錘,透過屏幕,重重砸進了手機另一頭的觀衆眼底。

【卧槽牛逼!】

【滑板直播?這特麽雜技直播吧!?】

【誰家的板子給我呈上來,姐姐也想這麽起飛!】

……

五顏六色彈幕倏然填滿整個屏幕,連帶周圍現場圍觀的幾個小助理都不由自主地鼓起了掌。

唯有路炀仿佛沒聽見一般,連人帶板一氣呵成地上坡停剎,旋即才在鏡頭照不到的地方拉下口罩,微微喘息換氣。

“給。”

柴瘦板寸不知何時走來,遞了瓶水。

路炀無聲瞥他一眼,接過擰開:“謝謝。”

半瓶水下肚,胸腔中鼓噪的心跳聲也壓下了不少。

路炀擰緊瓶蓋,正要問是不是結束了,就見柴瘦板寸滿臉為不自然地放下手機。

“一哥剛剛發微信過來,”柴瘦板寸舔了舔唇,說:“要你再滑一次,但這次不能戴口罩,得露臉。”

路炀登時眉頭一皺:“滑可以,露臉不行,之前談好的。”

“這不是觀衆強烈要求嘛,”柴瘦板寸仿佛生怕他不信,還掏出手機調出直播間。

只見上頭五顏六色的彈幕幾乎填滿整個屏幕,無一不是在對剛才的滑板表演發表贊慕。

但沒過兩秒,又立刻被高呼着露臉的彈幕所填充。

【那雙眼睛,我保證口罩下面是個帥哥!】

【A死我了!滑手是個Alpha吧!?】

【反正不可能是Omega——要是Omega能滑成這樣我倒立洗頭】

【11快讓我們看看帥A的臉!】

……

“你看吧!”

柴瘦板寸說罷,視線不受控制地瞟向路炀。

大燈都立在後方,這側正好昏暗一片,唯一的光源大概就是頭頂高懸于空的明月。

少年口罩下的模樣實在漂亮的有些驚人,饒是這點聊勝于無的月光也可以格外清晰地辨別出是何等的好看。

因為剛劇烈運動完的緣故,額上沁着幾分汗水,滑落時恰好遇上眼皮眨動,好巧不巧滴落在了眼睫之上。

柴瘦板寸幾乎有一瞬的看呆。

直至路炀滿臉不悅地收回目光,他才趕忙繼續小聲道:“直播嘛,會出現意外狀況是難免的。”

他頓了頓,又意味深長地說:

“再說了,你長的這麽好看,露出來直播間人氣肯定會暴漲的,就當借此積攢粉絲呗,以後你要是自己開個賬號什麽的……”

“不開,沒興趣,”

路炀皺眉打斷道:“跟衛一一說,再滑可以,露臉不行。”

“嘿你這人怎麽說不通呢!”

柴瘦板寸立刻急了,連忙比劃了個手勢:“這樣,加錢!行了吧?就當我們雇你露個臉,都大老爺們,又不是Omega不至于這麽矯情——”

他話音未落,就覺一道淩厲的視線落在身上。

少年眼尾上挑,冷下來時目光極具攻擊性,幾乎是剎那間柴瘦板寸下意識就閉了嘴。

路炀兩口喝完手裏的礦泉水,随手往不遠處垃圾桶一丢,剛戴好口罩準備走人,就見不遠處衛一一舉着手機快步邁來。

但沒有靠近,而是停在了數米遠的位置,旋即偏頭低聲跟旁側人說了什麽。

只見那人擡眼看了看路炀,表情有些怪異。

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擡步走了過來。

“剛一哥說,直播間觀衆的要求,得滿足,不然會起逆反心态,”來人道:“所以不好意思,今天你要是不露臉滑一場,這場宣傳恐怕只能作廢了。”

路炀眯起眼回視對方,面沉如水:“什麽意思?”

“就是會立馬中止的售賣,您的店鋪宣傳後續也一并取消。”對方面帶歉意地說完,旋即猛地一伸手:

“那麽就不好意S——”

“思”字音節尚未吐全,路炀猛地閃身避開即将伸來要拽口罩的手,眉眼間閃過一抹不耐,擡臂正要接,一只手閃電般從後擦臉探出,先一步擒住上扭!

“毀約還來陰招,這就不太好了吧?”

賀止休輕佻的嗓音倏然在耳邊響起,路炀下意識側目望去,只見這人不知何時繞過弧形深坑另一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少年人面容俊美深邃,話語間嘴角甚至還勾着抹笑意,但手上的力道幾乎可以稱之為擰,對面膀大腰粗的成年男人當場疼的臉色發青。

柴瘦板寸立刻道:“他不配合,這不是沒辦法麽——賀攝,你可是我們這邊的啊,說好的約拍還沒結束呢!”

賀止休瞥了他一眼,先前總是漫不經心的桃花眼裏此刻盛着一抹很淺的冰冷——真的是很細微,另一側被捏的臉色發青的男人都幾乎察覺不到的程度。

但莫名的,柴瘦板寸愣是被這位面貌看上去最多十七八歲的少年盯得當場一哆嗦。

“你說得确實沒錯,”

賀止休收回目光,眼底那抹沉冷仿若只是柴瘦板寸的錯覺,語氣堪稱是禮貌且友好,他似笑非笑地睨了下咫尺距離的路炀,又說:

“但畢竟路見不平一聲吼,拔刀相助義不容辭嘛。”

路炀:“……”

這随時随地跑火車的嘴看來是親媽來了也救不了。

眼見後方除了衛一一之外的其他人都紛紛朝這兒趕來,賀止休這才松開了手,昏暗光線下,隐約可見那只手腕上映着一道格外清晰的指印。

賀止休不動聲色地朝前靠近路炀,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音量道:

“朋友,會打架麽?”

路炀鞋尖在板面上無聲一碾:“揍你一個綽綽有餘。”

賀止休愣怔了下,險些笑出來,彎着眼角饒有興味地瞟向路炀側臉。

男孩子顯然也不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眼下情況突變也不見半點慌張,帽檐下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只見他漆黑發梢遮擋住半截耳朵,唯有一枚耳釘極為倔強地露在外頭,被夜色浸染成漆黑。

“可以,很嚣張。”

須臾後賀止休舔了舔唇,低聲道:“既然都并肩作戰了,那待會交換個微信?”

風從遠處刮來。

對面,那位被賀止休直接捏青手腕的男人明顯心頭憋着氣,甩了兩下手便迅速飛身撲上來,連一旁的柴瘦板寸都沒拉住。

賀止休尚未接住迎面而來的拳頭,一旁的路炀陡然伸手,禮尚往來般半路截住。

同一時刻,滑至滑板前端的前掌朝下重重踩去,翹起一道銳角的滑板當即旋轉百八十度,毫不留情地橫劈向男人小腿處,對方當場痛嚎出聲。

路炀在松手的瞬間,鞋尖一勾抓住滑板,微微揚起下巴側身望向身後的賀止休,眼皮輕耷着,把三天前這人對他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還了回去:

“——我對Alpha興趣不大,所以微信就免了吧。”

賀止休:“……”

“我X你媽——”

後邊奔來的人一看有位已經倒下了,當場接二連三地要撲上來。

然而一句髒話剛出去,拳頭還沒來得及揮到二人臉前,一道突兀的腳步聲伴随着铿锵有力的吼聲倏然響起:

“大晚上的誰偷跑進來打架!?”

現場空氣倏然一滞,下一秒柴瘦板寸立馬反應過來,趕忙幹跳起身,壓着嗓子亂叫:“巡邏來了!快走!”

這群人俨然不是頭一回為了直播而私闖禁地,聞言當即面色一變,什麽也顧不上,調頭就扛起燈光跑路,動作快得連中間掉了個手電筒都顧不上撿。

唯有那位被捏了一手腕、又被滑板劈了個正着的男人,踉跄跑路時還不忘回頭狠狠瞪了兩眼賀止休與路炀。

場面變換如飓風過境。

等路炀回過神時,衛一一那一幫人已經連個影都瞧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從後方塑料板裏鑽出,卻并不算明亮的手電筒燈光。

“喂!你倆給我過來!”身着巡邏服的保安面色嚴肅道:“誰允許你倆偷跑過來的?還那麽大動靜——大晚上跑爛尾樓打架,還亂丢東西!?”

路炀低頭看了看周遭不知何時,被亂七八糟丢了滿地的塑料瓶:“……”

草。

眼見這位巡保有下一秒就要把他倆按進警察局進行思想教育的架勢,路炀暗自啧了聲,正欲開口,身旁賀止休突然先一步開口道:

“您誤會了,我們這是在做作業。”

路炀:“…………?”

巡保腳步一頓,滿臉狐疑地看他們:“糊弄誰呢?跑這兒做作業,當我傻子啊?建築系的跑來參考爛尾樓嗎??”

“學校七天假,布置了環保作業,必須撿滿一百個塑料瓶。但是外邊找不着垃圾撿,所以我們只能來這兒撿垃圾了。”賀止休邊說邊用手肘推了推路炀,“你說是吧路炀?”

路炀口罩下的嘴角抽搐不定,沉默片刻才終于在賀止休蘊藏着隐秘鼓勵的視線中,艱澀地擠出一個字:

“…………是。”

個鬼。

“您看我這照相機,”賀止休舉起手中的單反,一本正經道:“就是為了拍下撿垃圾的過程,到時候打印出來,再返校上交給老師的。”

這人顯然平時嘴上跑火車跑慣了,一連串瞎話說的比人打了草稿還流暢,語氣也有條不紊,不見半點心虛,甚至還調出了拍攝記錄給巡保看。

巡保探頭狐疑地瞅了一眼相機——

上頭正亮着張方才路炀揚手往垃圾桶丢空瓶的照片,因為角度刁鑽緣故,乍然望去倒還真像在“撿垃圾”。

路炀憑着餘光也瞅到了幾分,一時間本來就木的表情更木了。

只見賀止休臉不紅心不虛地收回相機,神色如常道:“您看我沒騙您吧。”

路炀心說确實不算騙。

這他媽已經算大忽悠了。

巡保顯然還有些不信,于是又問:“那你們白天不撿,為什麽偏偏大晚上跑過來?”

“哦,”賀止休簡直胡扯上瘾,張口就來:“白天人太多,搶不到垃圾。”

他還嫌不夠,又捅了捅路炀:“你說對不對?”

“…………”

路炀沉默三秒,才壓着帽檐悶出一句:“……晚上沒人搶,多做點貢獻。”

巡保總覺得哪裏不對,但愣是想不出反駁的話,猶疑半晌還是下了最後一道指令:“那你們學生證拿出來我看看。”

路炀:“……”

賀止休:“……”

“沒有?”巡保當即眉峰一揚,呵斥道:“沒有就跟我上警察局!”

“有,”賀止休突然打斷道,邊說邊從兜裏摸出一張薄薄的校卡遞過去,正面朝下,只露出半個深色卡套。

路炀瞟了一眼,莫名從動作中瞅出幾分僵硬與猶豫。

巡保接過後,手電筒對着校卡一照,旋即滿臉不可置信地瞪着賀止休:

“你才念初二??”

路炀:“………………”

草。

真特麽會給。

哪個初二長這樣??

“是,我初二,剛過十四歲。”

大概也覺得自己這話說服力不夠,賀止休終于沒了方才的自如,話到末尾不由沉默數秒,又半是艱澀地補了一句:

“是這樣,我從小就長的太着急,所以比較……”

巡保眯着眼:“比較什麽?”

空氣安靜兩秒,路炀覺得自己可能也是被賀止休傳染了腦抽,在巡保的注視下,他幾乎是沒過腦地吐出一句:

“……比較未老先衰。”

賀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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