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第 6 章 *
學醫這行，深度剖析人體圖後，你會自動獲得一樣有趣的技能——畫簡筆畫。
邊野是個中高手，左撇子運用得出神入化。
岳靓曾不服，和他比畫人體圖的速度。
她若贏了，他要為她畫一本小人簡筆畫像。
輸了，任他處置。
為女朋友畫簡筆畫，這麽浪漫的事情，岳靓以為他會讓自己贏。而最後卻是任他處置，和他嘗試深吻五分鐘。
男女在熱戀期間的需求進度果然是不一樣的。
一個還停留在精神階段，另一個已經實現身心跨越。
他耳根通紅，第一次在她面前失禮擡頭，模樣狼狽，似乎連眼角下的淚痣都染上祈求的霧氣：“畫人體圖沒什麽挑戰，你要不要…和我深入交流一下？”
岳靓接吻接到缺氧，腦子身體飄飄然，說出交往後最小看他的話：“心悅酒店，你要抱着我去，抱得到就交流。”
當時他們早已知道心悅酒店和A醫大的距離為1.4公裏。
她和邊野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本想在那年兩人的生日當天和他共同度過一個值得紀念和慶祝的夜晚。
她提出這個條件就是為了刁難他，讓他再等等。
可是他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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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沒歇。
将她公主抱去心悅酒店。
之後一發不可收拾。
她疼得眼淚汪汪，質問他力氣大為什麽從來沒說過。同時也暗罵自己作精，誰讓你說大話，現在劍已入鞘還矯情什麽。
他揉她的腰，吻她的唇，額頭青筋直跳，警告她：“別哭。”
初來乍到，半個小時他便消停，從後面擁她，覺得臉面無光，不辨真假地解釋：“抱你抱得手腕脫力，我休息會兒帶你去洗，然後我們再來一次。”
岳靓吓到哆嗦。
她連目光都不敢逗留在他張力十足的身體上，琢磨很久弱弱地掐了個比喻：“你不覺得我們倆像直徑4.5厘米的擀面杖，和拉伸後最大直徑只有3.5厘米的橡皮圈麽？”
不合。
總有一個要壞。
他沒聽懂她的委婉拒絕，可能還以為是誇獎，貓似的往她頸窩拱，忐忑地問她：“滿意嗎？”
不論将此事回憶多少遍，都無法和器官一樣讓她麻木。
在她看來，親密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一個人單方面的享受。當另一個人失去興趣時，親密就等同于懲罰，而享受的那一方和洩欲沒什麽區別。岳靓頭疼扶額，眉間浮現幾分厭惡。
大清早，陸星辰窩在沙發裏打哈欠，見她煩躁，便道：“急沒用，健身房早上七點才開門。”
想着簡筆畫的事，岳靓本來就沒怎麽急，這會兒看手機時間，無波無瀾說：“七點二十八了。”
陸星辰：“……”
“你不去我回房睡覺。”岳靓突然懷念國外朝九晚五、雙休可以睡到昏天黑地的日子。
“誰說不去。”陸星辰搓了把臉打起精神，“我現在洗漱，昨晚說好的陪我鍛煉，怎麽能出爾反爾。”
岳靓無語凝噎，感覺師兄磨磨叽叽也挺讓人厭的。
出門後在公寓外附近早餐店吃了六七分飽，步行十五分鐘來到這片區唯一的健身房。
昨晚因那份簡筆畫，岳靓沒睡好，辦卡後打哈欠，忽然聽旁邊陸星辰喊了聲：“野子！”
她趕緊攏上嘴，擦擦眼淚水，順着一溜煙兒的跑步機望過去。
師兄口中的“野子”也正好望過來，停頓幾秒，腳下卻沒停，然後收回視線。
岳靓覺得他停頓的那幾秒視線是在自己身上的。
“師妹，你去找野子，讓他帶帶你。”
“你呢？”
他朝一個方向看去，那裏站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宛如獵人看到獵物的興奮，陸星辰嘴裏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健身房老板在那，我去跟他套套近乎。”
“……”岳靓被他的這個笑弄得雞皮疙瘩起來。
陸星辰嘿道：“你未來師兄嫂是他親妹。幫我保守秘密，我目前只告訴你一個人。”
得，還是機密。
岳靓沒去找“直徑4.5cm”，就近上了臺剛空下來的跑步機，調最慢的速度散步。
幾分鐘後過來一個灰發藍眼的帥哥，中文不算流利：“嗨，第一次來健身？”
岳靓：“嗯。”
“你住在附近嗎？”
“不。”
“一個人來的？”
“算是吧。”
“Uh，你非常得——”男人喜愛地打量她，絞盡腦汁想詞彙，“非常得…sexy。”
岳靓莞爾：“謝謝。”
男人還想再說點兒什麽，突兀地聽見身後消停的跑步機竟然又重新運作起來。
“Hey？”男人故意飙起流利的英文彰顯自己的膚色，“這臺機器是我的。”
邊野歪頭看機器，寬闊肩膀随之傾斜，隐隐露出斜方肌的鮮明線條輪廓。再擡睫後的目光竟有些銳利，他直視男人，聲線低沉，叽裏呱啦地回了一句岳靓聽不懂的語言。
不知他說的哪國語，接不上話的男人讪讪地掃一眼他結實的身體，不甘不願地轉頭離開。
岳靓好笑地問：“剛那句話什麽意思？”
邊野：“寫你名字了？”
岳靓：“俄語？”
邊野目視前方，抓毛巾擦汗，面不紅心不跳：“胡謅的。”
岳靓眼睛彎成月牙：“你不是早過了英語六級嗎。”
剛剛的老外其實是健身房裏的常客，私生活非常亂，勾搭過很多女顧客，也帶過不少女孩子來玩。
邊野本來想當做沒看見，但那句“sexy”太具有目的性。
等他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她這邊的跑步機上。
這會兒想起陸星辰，邊野的語氣恢複冷漠：“我說什麽語言是我的自由，和你沒關系。”
“……”岳靓說，“行。”
邊野問正事：“什麽時候把手記還我。”
岳靓加檔，快跑起來。
邊野也适當調快速。七八分鐘後，他實在沒忍住，輕喘着問：“你怎麽不說話？”
岳靓又調成慢速再停止，從跑步機上下來，胸口輕輕起伏，脖間有細小的汗珠滾落。
她看着他，神色是邊野近期剛見過的厭煩，将他方才說的話原封不動地還回去：“我要不要理你是我的自由，和你沒關系。”
－
次日禮拜天，邊野慣例去健身房。陸星辰是半小時後八點二十分左右來的，拎着換衣包，身邊不見她的蹤影。
陸星辰問：“老板還沒來？”
“聽說今天有事。”邊野反問，“你一個人？”
“嗯。”陸星辰想起什麽好笑說，“師妹渾身酸痛，還在床上哼哼唧唧地睡着呢。”
邊野沉臉沉默，咬肌繃緊，虛攥的拳頭愈發收攏，手背交錯的青筋突顯力量感。
結束低壓心情的鍛煉，他些微頭疼地去洗澡。剛洗完，陸星辰進來翻衣櫃，拿出沐浴用品，喚他：“野子。”
現在的邊野就是顆已經被捋直引線的炸彈，随時可燃。他其實不太想理陸星辰：“說。”
“你看見我內褲沒？”
邊野往腕上扣表帶，冰涼的觸感刺激毛孔，他長指彈了下櫃門，音色莫名變冷：“你櫃門也有鎖，我能穿進去偷？”
陸星辰瞟一眼他內褲。
邊野深呼吸，緩緩吐納克制情緒，決定無視這個混球，他怕自己會沖過去揍人。
不僅搶他的前女友，連內褲也撞他的。
可混球偏偏不長眼，好奇心非常重地走過來：“诶野子，我問你一個問題。”
“放。”咬牙了已經。
陸星辰還沒察覺他的情緒，大人不記小人過，越過他的肩探頭，往他下面看：“你一直單身，就沒那個需求麽？”
邊野拳頭在發抖。
“還是每次都用手？”陸星辰拿肩撞他後背，“小心憋壞。”
不知哪個字觸及邊野底線，眼睛迅速蒙上一層霜色。
“你和楊和霜好上算了。”陸星辰準備去洗澡，想起那晚看見他和岳靓在電梯裏，暧昧撮合：“要不我給你介紹，我師妹她…”
邊野一只手扣住陸星辰肩膀把人轉過來，揚起拳頭往陸星辰臉上招呼。
陸星辰吃痛，脫離他的第一時間便往後退，捂住臉頰道：“你發什麽神經？”
難以置信邊野竟然拿只有做手術才派得上用場的左手打他。
邊野臉色很陰鸷，是陸星辰從未見過的：“我不管你師妹有什麽女性朋友，我都沒興趣。”
陸星辰一臉懵逼目送他離開，怎麽想都不明白：“我不是介紹的我師妹給他嗎？我師妹有什麽女性朋友我怎麽知道？嘶——手勁兒真他媽大，肯定破相了，臭小子氣死我！”
－
早上出門，師兄妹兩人進電梯正好又碰見邊野。
礙于雙休日兩天分別和這對師兄妹發生過矛盾，邊野很識趣地閉眼視而不見。
抵停車場，邊野先走出去。
陸星辰捏了捏鼻梁口罩線，沒好氣咕哝：“冤家路窄。”
岳靓疑惑：“為什麽打你？”
這個問題一直等兩人上車，陸星辰琢磨二十幾個小時，這會兒終于能給出解釋。
“最近胸外科手術少，臭小子大概手癢吧。”
岳靓：“……”
這難道不是變相說你自己皮癢？
路口紅燈，臭小子的車就停他們車前面。陸星辰看着對方車屁股，又不爽了。
“開得真慢，技術真差，還老司機呢。”
岳靓攏了攏懷裏自傳，決定裝啞巴，不過問這兩個男人的私事。
陸星辰餘光注意到她攏行醫自傳的小動作，支持說：“他想要的東西，你就不要給他。”
岳靓“師兄”滾至嘴邊，想說點什麽表明立場。
“以後挑男人要仔細，千萬不能喜歡有暴力傾向的。”陸星辰沉浸自己說話節奏，不給她開口機會。
綠燈跳，陸星辰跟上前車，越想越無辜。邊野這拳直接讓他近期都不能去見心儀的女人了。
“氣死我。”他自言自語完就對岳靓說，“瞧好了師妹，看我今天怎麽給你出氣。”
“……”和她有什麽關系？
普遍情況下，只有副主任以上及個別主治需要參加禮拜一的例行會議。
陸星辰卻讓她等會兒和萬琰過來聽聽會議內容。
岳靓直覺自己即将成為報複工具，懷揣着“倆臭男人別來挨我”的念頭，随着萬琰一塊兒去了。
于是一屋子正副級主任和主治，年輕的年邁的年中的，在看見她這張生面孔後，人聲寂靜了幾秒。
岳靓識趣地尋個不在安排外的位置，翻開本子和筆準備記錄。
陸星辰坐下後，口罩也不摘，說：“陸院長出差，這周的例行會議由我主持。”
衆人點點頭。
陸星辰不廢話：“近期我發現咱們醫院的某些人，自戀的毛病是越來越明顯了。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同時也把自身的渣男本性暴露無遺，必須要正視！”
衆人：“？”
岳靓根本無從下筆，悄擡起眼睫，望向師兄口中那個渣男本性暴露無遺的某人。
邊野事不關己地抽出胸前口袋紅藍黑三色筆的其中一支黑色，夾在指間轉動。
“這可不得了啊，影響咱院醫生風氣的事。”許迅湊到邊野旁邊小聲問，“該不會是你白月光現任男友？”
邊野心中輕哼，沒吭聲。
“會是誰呢？”許迅環顧衆人，和岳靓揮手指打招呼。
筆在手中略頓，掉下，桌面上滾動幾圈，再靜止。邊野淡睨一眼許迅的手，又将筆拿起來繼續轉。
結束會議後，師兄妹倆是最後出會議室的。
陸星辰擰開瓶蓋，拉低口罩，喝幾口又飛快拉上：“怎麽樣，聽得爽不爽？”
會議全程40分鐘，指桑罵槐批邊野的時間拼起來差不多10分鐘。
衆人雲裏霧裏。
岳靓一陣無語：“他到底怎麽招惹你了。”
陸星辰哼道：“欺負我是小事，最主要他嫌棄你。”
“我？”
“昂，你說我氣不氣吧。”
電話震動，是王亞楠打來的，說有患者急着找她。
岳靓沒有繼續追問，和陸星辰飛快道了別，回到科室就收到師兄的微信消息。
陸星辰：【我說我有意把你介紹給他，他卻讓我帶着你的女性朋友離他遠點。】
【他是不是腦子缺根弦？奏不了樂來揍我？再不然就是單身太久憋壞了？】
【這麽想他的确有問題，不行，我得建議他看看腦科去。】
【看腦科還是泌科？】
我看急需瞧腦子的是你。岳靓熄屏手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