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早間查完房,許迅遣散醫師們,跟着邊野進他的辦公室。
許迅語氣半真半假:“我和你說認真的,你白月光對我胃口,是我喜歡的款,你要是真不行,我就上了。”
邊野沒給他眼神,靠坐椅子裏,翻看患者最新情況。
許迅捏起桌上不知哪個女人送的榛子仁糖果,剝一顆塞進嘴,邊嗦糖邊回味:“她也太可愛了。”
邊野拿杯子去接水。
許迅道:“聽說樓下泌外科熱鬧得很,你白月光辦公室門檻都要被男人們踩爛了。”
邊野冷着張帥臉背過身,面朝窗戶喝水。
仿佛聽不見許迅說話。
“都是二三十歲的青年才俊。”許迅意味深長地補了一句。
“随你。”邊野态度不太耐煩地開口,“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她可能不是單身。”
“這麽說是真的?我還以為她騙我。”許迅一臉八卦地道,“她男朋友是誰?”
“不清楚。”
“難不成是我們院裏的?”
邊野想起車裏時,她和陸星辰有意無意地表明關系。
“會是誰?不可能一點端倪都沒有。”許迅琢磨完這茬,又轉到之前的話題上去,“我聽說那些青年才俊給她送花,給她拍照,還有的假借看病之名,進行追求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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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不要叫我,你自己解決,最近離我遠點。”邊野打斷,不太想聽她的事。
許迅完全沉浸自己的世界:“遇到正經的還好,遇到個有怪癖的,免不了脫褲子耍流氓。”
邊野捏緊茶杯,指尖泛白,腕間露出一抹鋼色表帶。
“唉。”許迅嘆氣拍大腿,湊熱鬧道,“你忙吧,我回隔壁問問萬琰樓下事态怎麽樣了。要真有脫褲子的,她男朋友沒種現身,我得幫忙報警英雄救美呀。”
邊野:“……”
他随後就看見許迅往群裏發的消息:【@萬琰,師妹門檻爛了沒,沒爛我過去添一腳(龇牙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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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靓萬萬沒有想到當日發生的事情會被人拍下。明明那天走廊沒什麽人。
也沒想到視頻會在網上發酵。
短短幾天時間,她已經接診了不下三百位“病人”。
這些無病呻–吟的“患者”給她帶來極大困擾。
但不可否認也給她帶來了名氣。
臨近下班,王亞楠敲響門板。
岳靓:“怎麽了?”
“站臺那邊有個什麽新聞網站的記者,想采訪你。”
岳靓皺眉:“不見。”
“哦。”王亞楠見她心情不好,不敢湊熱鬧勸,轉身出去險些撞上人,“對不起萬醫生!”
“沒事兒。”萬琰笑得春風得意,走進辦公室問,“忙完了沒?”
岳靓後靠椅子裏,吐了一口氣:“等着下班了。”
“那一塊兒走?”
“去哪兒?”
萬琰從兜裏摸兩顆榛子糖:“知道泌外胸外雙科教授潘國宗麽?”
岳靓接一顆:“有所耳聞。”
萬琰道:“晚上七點半,他在本市A醫大進行一場為期兩小時的見面會。”
岳靓撕糖紙:“潘教授不就是A醫大的嗎?”
“七年前就不是了。”萬琰告訴她,“他當初從A醫大辭職,回老家陪伴年邁母親,做了世外高人。”
岳靓挑起半邊眉。
和她同年離開A醫大?
萬琰說:“這次被校方請過來座談,聽說有意見見自己的學生,我有幸師出他名下。怎麽樣,去麽?”
岳靓手指叩着桌面,糾結幾秒點頭:“機會難得。”
萬琰三十三歲了,比她和邊野高幾屆,兩邊搭不上什麽關系。而潘教授也的确出名,岳靓對他印象很深,畢竟教過她和邊野。
如今她已在泌外這行混過幾年,再去見見行業裏老輩的精英翹楚,定會豐富自己的眼界。
萬琰把車開去A醫大附近的老字號中餐廳,請她吃晚餐。
他一落座,就把服務生剛送過來的菜單給她:“看看,喜歡吃什麽自己點,我請客。”
岳靓:“那我不客氣了。”
萬琰環顧餐廳環境:“以前搞實驗,結束後經常來這兒吃宵夜,這麽多年,瞧着半點沒變。”
這裏幹淨雅致,煥新過,風格擺設幾乎如同當年。
岳靓心中贊同:“生意挺好。”
不止這裏,這一片的大小飯館和餐廳,都是她和邊野以前經常光顧的地方。
每次吃飯,她總是喜歡坐他左手邊,被他全程牽手,看他這個左撇子被自己欺負得只能用右手拿筷子吃飯。
等她想抽手,他卻緊緊握住不放,壞心眼地讓她在衆目睽睽下偷親他一口才會松開。
她故意不擦嘴,唇上留着油漬湯汁,在他臉上留下印記。
不怎麽明顯。
他臉皮厚地指自己臉:“多來幾下,再弄清楚點,反正我丢得是你的人。”
回憶像蜜糖,內裏藏着玫瑰刺,摻着苦瓜渣。
怎麽嚼都不得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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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兩人直接進A大。七點鐘不到,校門口車來人往。
潘教授此人名聲在外,想要聽他座談的不僅有行業內醫生、學生,醫藥業的也大有人在。
圖書館樓下已是人滿為患,但能進去參加的卻要邀請函,或本校學生證明。
萬琰和潘教授身邊的人認識,岳靓進去毫無阻攔。
“記得邊野麽?那晚坐你對面的家夥。”坐下後,萬琰遞給她一瓶純淨水。
“嗯,他怎麽了?”
萬琰無聲扯唇,沖潘教授的電子海報略擡下巴:“也是潘教授的學生。”
岳靓喉嚨幹澀:“挺巧的。”
想起什麽,萬琰喝幾口水,擰瓶蓋搖頭失笑:“潘教授離開A醫大和他有那麽點關系。”
岳靓眼波微動:“怎麽說?”
萬琰回憶:“邊野大一那時有個白月光,他愛慘了。聽說女孩子出國後,他把自己扔進實驗室瘋球了一天一夜,弄死二十多只小白鼠,最後喝得不省人事被送去洗胃。他父親一直是學校最大贊助商,校方內部處罰意見不統一,更不要說他還是潘教授的得意門生。潘教授是家裏最小的兒子,放不下年邁母親,就做了件順水推舟的好事,以一己之力賭上名聲提出辭職保他。”
岳靓安靜垂眼,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進不了她耳中。
萬琰嘆氣說:“人言可畏,邊野非常自責,畢業後都沒在A大附屬醫院待過。”
相對無言了會兒。
岳靓強迫自己不要想這件事,轉移話題:“你呢,怎麽也沒留?”
“我?”萬琰自嘲,“說來慚愧,附屬醫院人才濟濟,我當時急于名利,想冒頭,受不了糖衣炮彈的誘惑,在規培成績拿了第一後,被你師兄父親挖過來了。”
岳靓莞爾:“都是救死扶傷,沒什麽好慚愧的。”
潘教授向來守時,準點出現後,花了半分鐘時間,幾乎将臺下所有人看了一遍。
最後微微一笑坐下來。
也不知認出了幾個。
座談結束後,兩人逆着人群喊住了潘教授。
萬琰是潘教授手底下最愛冒尖的學生,即使這麽些年過去,還是記得他。
潘國宗:“聽胡明飛說你要來,我瞧了半天才瞅見你。”
胡明飛是潘教授助理,近年來始終跟着,負責潘教授出行,和管理潘教授的工作郵箱。
萬琰是郵箱常客。
萬琰受寵若驚:“原來您剛剛是在找我呀。”
潘國宗笑容和煦,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看向萬琰身後的岳靓,覺得有些眼熟:“這位怎麽有點像邊…”
“邊走邊說吧,潘教授。”岳靓失禮打斷。
圖書館休息間裏,三人圍着張小圓桌,坐聊半小時。胡明飛來提醒時間不早,潘國宗還有幾分意猶未盡。
分別前,潘國宗贈二人行醫自傳,後将一份牛皮紙文件袋交給萬琰。
“這是邊野的。”他說。
岳靓微微閃眸。
“聽說你和他在同一個醫院做事,幫我還給他。”潘國宗語有笑意,“當年他被拖去洗胃,不小心落在實驗室,我随手帶出卻忘記給他。前段時間收拾東西才翻出來。”
“好。”萬琰應下,“教授早點去酒店休息,有吩咐您讓胡明飛随時打給我。”
“你們也早回。”潘國宗看了眼岳靓,“年輕人少熬夜。”
岳靓點了個頭,對上潘教授頗具深意的眼神,知道他是誤把自己和萬琰看成一對了。
也知道,他認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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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禮拜六不上班,萬琰把她送回公寓樓下,嘆了口氣。
岳靓本要下車:“嘆什麽氣,不盡興?”
萬琰又嘆:“早上我把潘教授來座談的事和邊野說了,還以為他自己會過來。”
卻是一晚上沒見着他影子。
不去,是沒臉吧。
他那樣一個責任心重的人,不可能輕易放下的。
她心裏剛感慨完,萬琰把手記遞過來:“麻煩你,我就不進去親自給他了。”
岳靓略有猶豫地接過,下車叮囑:“開慢點,路上小心。”
萬琰點頭說:“下個禮拜見。”
時間已晚,以往這個點岳靓早已倒頭睡覺。
進電梯後,她忍不住捂嘴打哈欠。
電梯門合攏瞬間,有只手伸進來擋了下。
岳靓自覺退去電梯角落,低頭準備拆手記看看。餘光裏一個穿着西裝褲的長腿男人走進。男人垂在身側的手好看得眼熟,腕間系一條潘教授座談會的進場藍帶。
岳靓眼皮一跳,幾乎在那只手動作瞬間,将手記背去身後,接着擡臉看人,背貼牆壁。
眼前的深灰色鴨舌帽檐微微擡起,露出男人那雙烏黑狹長的眸,看她時總顯冷漠,明明以前很深情。
“邊醫生?”她口吻張揚,表情戲谑,“我以為是專挑獨行女人尾随的變态,斷子絕孫腳都準備好了。”
邊野收回落空的手,垂睫睨她翹起鞋尖的右腳。
危險,威脅。
轎廂緩緩上升。小小的空間,安靜得仿佛連外面鋼纜繩磨擦的聲響都聽得見。
岳靓問:“你剛想幹嗎,搶我東西?”
邊野低低說:“是我的。”
“怎麽證明?”岳靓帶着惡意地建議,“你可以說說這裏面都寫了什麽,說對署名也行。”
邊野半晌沒聲,垂着的睫始終低着,等手記露出大片面積,趁她不備伸手去搶。
岳靓一驚:“你非禮…”
邊野皺眉捂住她嘴,掌心的溫度像烙鐵,從岳靓的唇瓣進入血液,燙得她體溫頃刻間攀升。搶不下來,邊野将手擠進她後腰掰她手指,後腰空間有限,等于變相地把她往自己懷裏按。
嬌軟入懷,邊野慢半拍意識到,頓時僵住身體,紋絲不動。任憑令他魂牽夢萦了七年的人在懷中輕聲喘息。
一秒。
兩秒。
十幾秒——
邊野伏低眼睫近距離看着她,她微微仰面,目光似乎在他熨燙得一絲不茍的襯衫領口纏繞,連同她身上浮動的香味,将他的領口越纏越緊,他已經快要無法呼吸了。
“叮”的一聲,電梯在十二層靜止,門往兩邊開。
她的目光終于挪開,無形之中救了邊野。
岳靓視線勉強越過他寬闊的肩,和梯門外陸星辰錯愕的目光對上。
“…師兄。”
邊野松開她,站到旁邊沒轉身,沒回頭,抿緊唇沒說半個字。
準備下樓丢垃圾的陸星辰:“你、你們倆…”
岳靓揪住陸星辰衣服,強行扯回了家。
進了玄關,陸星辰整理被扯松的短袖領口:“你倆不對勁,什麽時候勾搭上的?”
岳靓在他後面關門:“什麽勾搭,是我得了一個好東西,他想要,跟我搶。”
陸星辰懷疑回頭,視線落在她手裏的什麽書上。
岳靓連書帶手記背去身後:“這是我從萬醫生那得來的,珍藏,我不給,他就想搶。”
“是嗎。”陸星辰好奇,“什麽珍藏,我看看。”
“不行。”岳靓一溜煙兒躲開,裝腔作勢,“萬醫生給我的,誰都不能看。”
陸星辰揚聲兒猜測:“你不會看上萬琰了吧?”
“你才看上萬琰了!”
“我可不喜歡男的!”
岳靓随口不經大腦:“我也不喜歡男的!”
“……”陸星辰好半晌正色咕哝,“真的假的?”
半小時後,岳靓躺上床,拆開牛皮紙文件袋,取出裏面裝訂起來的手記。
翻開第一頁,她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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