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醫院的班上到二十九,岳靓大年三十早上回的家。

萬芳和岳明成在廚房準備年飯,姥爺獨自坐客廳裏看電視,岳靓喊姥爺說我回來了,她姥爺有點耳背沒理她。

廚房很香。

岳靓進廚房像耗子似的嗅:“老岳同志這麽勤快…媽,你是不是允許他回房了?”

“再不讓他回房睡,我就要被他煩死了。”萬芳鎖着眉頭,臉上卻是帶着笑的。

“诶?我剛沒看見姥姥,下去遛彎兒去了?”岳靓從窗戶往樓下瞄兩眼,“小區廣場?”

“你姥姥一個人怎麽可能下去,在書房呢。”岳明成随口說。

“姥姥眼睛還能看書?”岳靓大驚喜,“我瞅瞅她。”

魚擺盤。岳明成想起什麽,連忙說:“我們家樓層住太高,你姥姥吐槽說呼吸不順,剛上氧氣!”

書房門一打開,岳靓就聞到空氣中的煙草味。窗前陽光明媚,背着光的姥姥周身環繞着煙霧,手裏夾支抽了三分之二的煙。

姥姥看見她,慌得一時不知道把煙往哪裏藏。

“姥姥。”岳靓走近了發現姥姥鼻子還插着U形氧氣管,“您是氧氣加煙,法力無邊。”

姥姥被調侃,破罐子破摔也不遮掩了,大大方方地抽起來,但嘴裏還是很無辜地說:“我沒抽啊,我就吃個小零嘴。”

得,還小零嘴。

岳靓也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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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活了這麽大歲數,就抽煙這項愛好。

“您都一把年紀了,怎麽還不懂事。”

姥姥不樂意:“年紀大咋啦,抽個煙你也抓,你怎麽不去抓你那隐身三十幾年的對象。”

“姥姥,我才二十七。”岳靓開半邊窗子通風。

姥姥有些話憋很久了:“我以為你三十多了呢,跟你姥爺三十歲一樣唠叨。年輕的時候你姥爺管我,年紀大了你爸媽管我,老了你又來管我,我是排氣管嗎?天天被管。”

姥姥說話平鋪直敘,即便這樣也不怒自威。

岳靓聽得又好氣又想笑,拿走姥姥手裏的煙頭按熄在煙灰缸,擡眸發現姥姥看的筆記本電腦上正播着卓別林的電影。

年夜飯過後,岳靓和母親萬芳收拾戰場。春晚之前的半小時,五人不約而同聚到客廳。

岳靓抱着手機窩在沙發的角落裏刷微信。

置頂的邊野和嚴城發來的消息都有點特立獨行,只有四個字:【除夕快樂。】

接到嚴城電話的時候,岳靓扶着姥姥在小區裏轉悠。有點風,偶爾會有葉子落在姥姥的肩上。

岳靓把葉子從姥姥肩上拿下來,走開幾步接電話:“嚴城,我…”

她婉拒的話還沒說出口,嚴城就很從容地說抱歉:“我想和你商量件事,這次不是見我的家人,而是陪我和朋友吃個飯,可以嗎?”

家人換成朋友,似乎比之前要容易接受。

岳靓猶豫不決間,嚴城語氣請求:“拜托了。”

“幾號?”她答應。

“明晚。”嚴城笑了一聲,“我接你。”

-

是一個比較輕松的飯局。

卻也不是很輕松。

的确如嚴城所說是朋友,只不過他的朋友們都是已婚,只有另一對和他們一樣目前是情侶關系。

而且這兩人名字同音不同字,女的叫姜南,男的叫江南。

閑聊中,岳靓得知嚴城原來和姜南交往過,盡管有嚴城阻礙,還是不難分辨出時間線,應該是在前不久分的手。

姜南和江南雖然是情侶,卻沒有過多的親密,只在散夥時姜南挽住江南的胳膊,而嚴城牽住了她的手,直到車旁。

“抱歉。”嚴城松開她,在她面前低下頭。

可能是覺得利用她才道歉,岳靓接受,舒張手掌迎着晚風,吹幹掌心的汗意,分不清是她的還是嚴城的。

嚴城開車帶她去江邊散步。

他們走過一個又一個歡笑的人群。

“你怎麽什麽都不問我。”嚴城語氣有點挫敗。他感覺她對他的私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既然想說,岳靓也就配合問:“沒想過把她追回來?”

“她要結婚了,那個男人是她的結婚對象。”嚴城輕聲說,“我和她沒可能了。今晚只是我不想在她面前顯得太過狼狽。”

岳靓說:“看開點吧。”

斜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移動的糖葫蘆攤位,岳靓不經意望過去出了神的時候,嚴城已經過去買兩支回來。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挺喜歡吃這個。”嚴城恥笑自己。

岳靓接過一支,擡眸看嚴城。她覺得一定是今晚喝的紅酒有問題,否則怎麽看着嚴城吃糖葫蘆,腦子裏卻浮現邊野的樣子。

送她回家,嚴城從車上下來,摸摸她的腦袋,溫柔地說:“岳靓,和我一塊兒忘了吧。”

他看出來她心裏有一個不愛她的人。

可忘記一個人哪有那麽容易。

她忘不了。

他也忘不了。

-

年後上班的小幾天科室裏忙得不可開交。

岳靓去放射科拿報告,回來進電梯好巧不巧遇見胸外科兩個經常被吐槽形影不離的兩個人。

“瞧你——”許迅打量岳靓,“你這個年過的長胖了不少。”

岳靓也側頭打量許迅,邊野就站在許迅旁邊,總感覺她的目光有幾分是停在自己身上的。

“你也不差,啤酒肚再不減,女朋友合該不要你了吧。”

許迅求求她:“損我點好的行不行,除了這個,你知道我們脫單有多不容易嗎。”

邊野在一旁低低的笑。

許迅拿眼瞪他:“有你什麽事,你比我好不到哪去。”

邊野訝然,響應許迅號召,低頭看自己有沒有啤酒肚,再擡眸就撞進她欣賞的目光。

岳靓沒有慌亂遮掩,嘴邊從容地勾點笑收回視線。

回辦公室沒多久,收到許迅發來的微信私聊,問她中午去哪吃飯。

岳靓:【怎麽着,你請客?】

許迅說:【一句話的事。】

地點就定在醫院外面的小飯館,除了許迅,還有邊野。他和許迅一人占一邊桌子。許迅坐外位,他坐裏位。相比坐許迅裏側,岳靓更喜歡坐外側,所以沒怎麽猶豫地坐到邊野旁邊。

許迅見此一樂,桌下輕踢邊野,沖他擠眉弄眼,收回腳的時候不小心碰到岳靓。岳靓看一眼許迅,接着側目看一眼邊野。邊野剛和許迅對視完,察覺她的目光,略低頭彎了彎唇角。

“打什麽啞迷?”岳靓好笑。

“我眼皮子今天老跳,不知道怎麽回事。”許迅裝模作樣地捂眼睛狡辯。

她又看邊野,邊野和她短促對視後附和狡辯,小聲說:“我是有點被他傳染了。”

這兩人分明是在打什麽賭,比如賭她來時坐哪。

岳靓心知肚明,垂眼玩手機不看他倆:“我不看你們,免得會被你們傳染。”

邊野:“……”

許迅在對面埋頭笑得發顫。

飯館菜色偏甜辣,連糖醋裏脊都是酸甜微辣的。

岳靓感覺自己嘴邊沾上醬汁,紙巾包在許迅右手邊,她話已經到了嘴邊,邊野就抽了紙巾給她。

“謝謝。”

她接過紙巾,按住嘴角。

-

這日查房結束,邊野直接進了許迅的辦公室,将一份病患的檢查報告順便帶給他。

“幫我…”

他只是剛吐出兩個字,許迅就舉手阻止他繼續:“我幫你約了她三天了,三天。”

“再多一天也沒…”

“當然有關系!”許迅瞪圓眼睛打斷,“做事要講究事不過三,過三肯定會被她誤會!”

邊野被他的迷之肯定逗笑:“你不是她的菜,她也看…”

“也看什麽?”許迅擡高下巴,恨不得拿下巴戳爛邊野那張帥臉,“看不上我呗?”

有求于人,邊野只好低聲下氣地請他幫忙:“最後一次。”

許迅就不明白了,既然這兩人連正常相處都別扭,還非要絞盡腦汁往一塊兒湊幹嘛。

她回複很快,許迅看完消息露出早知如此的表情。

她說:【這麽頻繁地約我,不得不讓我多想啊許主任,和你女朋友分手了?看上我了?】

許迅喝口茶吐槽:“追人哪有像你這樣的,女人談戀愛也不是誰都看臉,情商懂嗎。”

邊野神色認真:“我沒追她。”

許迅笑噴出一點茶水,拿紙巾擦桌子說:“死鴨子嘴硬,你這行為不論說給誰聽,都會認為你在追她。如果不是追她,那你就坦坦蕩蕩和她相處。”

邊野微微蹙起眉頭。

給許迅看樂,調侃問:“你喊我吃飯的時候有這麽難?把她當成普通同事相處有這麽難?”

難。

邊野在心裏輕聲說。

不喜歡她,難。不愛她,也難。和她分手,難。聽完錄音後再要去和她形同陌路,更難。是只要稍微想想,就心癢難耐到恨不能半夜去她住處樓下喊她出來見面。

她叫他不要後悔。

他不後悔。

否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聽見錄音。

他可恥地又對她産生了不切實際的想法,想重新擁有她。哪怕将自己的不堪擺在她面前。

再難也要去做。

下午下班,邊野早退十分鐘,把車開去醫院大門外,也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等待。

他降下車窗,等她走近就按響喇叭。岳靓聽見望過來,也如他所願地朝這邊走來。

“邊醫生。”她近前,口吻像對待普通同事,“找我有事?”

邊野微笑,也盡量讓自己自在從容:“我送你?”

岳靓看一眼表:“不用了,我走得比較快。”

“要不要一起…”

她手機響起來,打斷邊野要說的。岳靓接通電話,看了看馬路前後,和電話裏的人報了個具體的地點。

是他們這裏。

邊野等她挂斷,問:“晚上已經有約了?”

岳靓沒否認:“你說什麽要不要一起?”

“沒什麽。”初春的傍晚暮色降得很快,邊野伏低睫毛,半張臉藏在車內陰影裏,“我先走了。”

岳靓點頭,從車邊離開,繞過車頭去路邊等待。

邊野挂上擋,目光複雜地停留在她身上幾秒,準備離開的時候,後面亮起雙閃燈,一輛車從隔壁道上駛過,停在前方,她的面前。

她在純白耀眼的燈光裏粲然一笑,上了副駕駛。

“沒等很久吧。”嚴城抱歉問。

“嗯,剛下班出來。”岳靓系上安全帶坐正身子,微微側目,從右視鏡裏觀察後面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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