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如果不是牆壁上時鐘走針的滴答聲音入了耳,岳靓幾乎快要懷疑自己的耳朵。

地上的她外套裏的手機響起定時鬧鈴。

是下午五點整。

是真的。

她沒有聽錯。

但怎麽會?

上一秒還親得熱火朝天呢?

她以為這只是情侶間一次再正常不過的小口角而已。

他怎麽可以提出分手,在這種時候,在她欲求不滿的時候讓她丢盡臉面。

“你耍我啊?”她近乎冷靜地問。

“我沒有。”邊野目光誠懇。

岳靓從他身上下來,側過身子不看他,緩和情緒說:“是不是我回來後,你從來沒想過跟我和好?”

抱不到她了,空落落的感覺席卷了邊野,他掠低眼皮說:“早在這七年裏就不想了。”

“早”字刺痛岳靓,心髒開始劇烈顫抖,她拔高聲音想通過埋怨掩飾自己的後悔:“你死乞白賴地問我分手原因幹嗎!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我誤會?你給了我錯誤的指示你知不知道!”

“對不起。”他的聲音落得極輕,像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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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對不起就夠了?”

邊野望進她憤怒的眸子,啞着聲音說:“除了在一起,你想對我怎麽樣都行。”

“這是懲罰你嗎?你這是在懲罰我!”岳靓拍着胸脯。

氣哭了。

邊野不忍心看她落淚,睫光漫無目的落在茶幾邊角,不知心裏在想什麽,沉默片刻後淡淡開口,像自言自語:“是,我現在的陪伴,只是懲罰你。”

岳靓急促地吸了口涼氣,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不知道他的落寞從何而來。

“所以還是去愛別人吧,我不值得。”邊野又望着她說。

他心裏是有她的,從接吻裏她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渴望,但他竟然還能說出讓她去愛別人的話來。

岳靓無法原諒這樣的他:“你不要後悔。”

她拿起地上的外套,消失在邊野的面前,空氣中殘餘她身上的味道也漸漸消散。

這之後的半個月裏,邊野幾乎沒有在公共場合看見她。

似乎和七年前一樣離開了。

可微信群裏她還是會回複其他人的@。

她還在醫院。

只是不想和他碰面。

他以為她還會和他繼續保持朋友關系,像她前段時間回國時。但目前的相處關系形同于無,碰不到,見不到,感覺她離他好遙遠,這樣的日子讓他倍受煎熬。

他去找了易子林。

結束一場催眠,邊野感覺心裏輕松不少。易子林給他一支煙,他安靜地抽着。

易子林也從他不同于以往的催眠反應裏猜到了他這次前來催眠的原因:“和她分手了?”

額角的鬓發被薄汗浸濕,邊野淡淡嗯了聲。

“也好,你既然放棄治療,放過她也是對的。”易子林頓了頓,“這話我也對她說過。”

邊野眼眸微動,目露疑惑。

“想知道?”易子林問。

“簽了保密協議?”

“這倒沒有。”易子林想起什麽說,“你覺得她還厭男嗎?”

邊野搖了搖頭:“她正常了,這也是我放手的理由。”

“難怪,看來她是給自己機會了,而你沒有給她機會。”

邊野又一次露出疑惑的神色,易子林看着這樣的他嘆了口氣,起身去櫃子裏翻找,片刻後打開标有“岳靓”名字的病歷檔案,取出一個迷你錄音器。

易子林說:“這是那晚我和她吃完飯,她臨時在路邊買的,也是在路邊獨自錄下了這段要對你說的話。”

邊野接過了錄音器。

“她給我的時候,說以後有需要會讓你來聽,我沒有打開過,我覺得你現在有需要。”

易子林說完輕拍他的肩,離開催眠室。

這份錄音,是她對七年前突然出國的解釋,和她必須要離開的掙紮與難過。

時長十七分鐘,沉默的時間比較多。

邊野一秒不落地聽完了。

他想起她說給自己機會,問他願不願意和她再試試的時候,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會穿上他的T恤站在他面前?

他無法體會。

誠然,她克服了自己,而他卻不知趣地絆了她一腳。

害她摔得比以前痛。

離開易子林那裏時,許迅在群裏@她,問她為什麽删除他好友。她回複說在清好友列表,而許迅的微信她沒備注,删錯了。

在許迅表情包的恐吓下,她告罪把好友加回。

晚上躺在床上浏覽她的朋友圈,和大部分醫生一樣,只有轉發醫療相關,可邊野卻看得舍不得退,他怕不知道哪一秒會成為“你無法查看對方朋友圈”的人。

一遍一遍,快刷出包漿了。

睡前再刷時,她竟然發了一條新動态。

崽崽:「我爸今晚被我媽罵了,他叫我幫他找原因。我說剛剛散步的時候,你回頭看美女了。他說女人真可笑。我說男人更可笑:不會撩人,被說直男。會撩人,又被說海王。看到美女就甜言蜜語噓寒問暖,是中央空調。遇到美女只敢偷偷看的,會被老婆罵死德行。有呼吸等于渣男,沒呼吸等于死渣男。我說爸,你再不和你老婆道歉,你今晚指定要和我一樣在客廳打地鋪。」

說段子一樣,邊野忍俊不禁,點了個贊。

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又快速取消贊。

這麽晚許迅還沒睡,評價:「本來準備睡了,看你這個給我現在樂得睡不着。」

崽崽回複:「(=^▽^=)」

許迅說:「你在自己家,怎麽也睡客廳?」

崽崽回複:「姥爺姥姥來家裏住段時間。」

許迅:「所以叔叔現在打上地鋪了嗎?」

崽崽回複:「我已經和他老婆睡在一張床上了。」

邊野又看笑了。

又一次刷新評論,就看到許迅最新發言:「點贊的時候看到邊野也點了,怎麽又沒了。」

邊野呼吸稍頓,仿佛被無形的手指扼住喉嚨,慌亂鎖屏睡覺。

這一條,自然沒得到她的回複。

一直沒。

預産期的前三天,邊木蘭開始住院待産,請了月嫂。

中午下班有時間,邊野會去樓上陪陪她。

邊木蘭對胎教很注重。

電視裏放着房地産業的新聞,她卻站在窗前,閉眼惬意地哼歌。

看他來了,邊木蘭才關掉電視,坐床邊和他聊天:“雖然生過你,但還是非常緊張。”

“放寬心。”邊野安撫。

邊木蘭點點頭,覺得身子有些乏就躺床上去,想起什麽問:“那個姑娘知道我住院嗎?”

邊野搖頭。

“什麽時候帶她和我們見面。”

“媽。”

“忘了忘了。”邊木蘭笑得引起胎動,緩了緩說,“早上我小解有點不舒服,陸醫生叫其他醫生給我看過,沒大問題。”

邊野輕聲問:“泌外科的?”

邊木蘭說:“好像是,是個女醫生,戴着口罩,眼睛挺漂亮,看上去年輕,說話卻很有信服力。”

這樣的女醫生泌外科別說沒幾個,是只有那一個。

邊野走到床尾,拿起只有vip病房才有的醫檢記錄板。

時間09:56分,

醫檢人員:泌外岳靓。

是她的筆跡。

當天夜裏,邊木蘭的肚子開始出現陣痛反應,她打電話給邊野說自己很緊張很害怕。邊野連夜趕到醫院陪伴。次日早上六點多,邊木蘭順産生下一個男孩。

守在産房外一直沒睡的徐永恒徹底松了口氣,吩咐助理把工作全部搬來醫院處理。

徐招娣是下午下班後過來的,小心翼翼地抱了半分鐘孩子,沒睡,這會兒醒着,剛生的孩子眼睛霧蒙蒙的,像蒙了一層薄紗。

她把孩子還給邊野,去和徐永恒說寶葫蘆公園的進展。

邊野沒興趣聽,走遠點到床邊和邊木蘭講話。

沒過一會兒,就聽徐招娣忽然微揚聲音問道:“哥,你什麽時候和嫂子生一個?”

這是徐永恒也想知道的。

兒子年紀不小了,雖說沒有如他的意願轉行房地産,但始終是他疼愛的孩子。

現在又有了一個小兒子,倒讓他欣慰許多。

不至于多年後将畢生産業拱手給一個外人。

徐招娣是他養的沒錯,但無法改變前妻綠他的事實。

前妻沒和他結婚前,就是兄長喜歡的人。

早在二女兒出生後,兩人暗地裏就勾搭到了一起。

否則他也不會拿酒買醉,和通透溫柔的邊木蘭認識。

“管好你自己的事。”邊野淡淡開口。

徐招娣表情無奈,無辜地對徐永恒聳了聳肩。

她和邊野一起離開的,進電梯後掏出手機,未接6條,點開岳靓一個小時前發來的微信語音:“墳頭信號不好啊?我是不是打擾你安息了?打你電話不接還要電話幹嘛?扔垃圾桶吧!”

邊野微皺眉,目光顫了顫。

徐招娣看他一眼,勾勾唇角按住語音:“怕吵到我弟弟,就把手機靜音了,別急,我現在過來。”

幾秒後一聲消息提示,她應該發了文字。徐招娣看完語音回複:“我媽生了你不知道?你怎麽做我嫂子的。”

電梯門開,邊野蹙着眉頭率先走了出去。

他該阻止徐招娣打擾她的,可又不确定她和徐招娣的來往是不是和自己有關系。

和以前一樣,她的所作所為不在他的預想中。

這讓他感到不安。

也更想她。

他應該做點什麽緩和彼此之間形同陌生人的關系。

邊野買了支冰箱葫蘆,把車開到她的住處,燈沒亮,她和徐招娣見面還沒有回來。

開門進去,一切并無變化。

如果他們的關系也如此就好了。

邊野将糖葫蘆放在書桌上,坐進沙發裏等她。他想,即便這次見面極有可能會被她收走身為男朋友才榮幸擁有的鑰匙,他也要和她說上兩句話。

鑰匙在他的掌心裏發燙。

一秒比一秒更甚。

萬一這次見面比上一次還要糟糕怎麽辦?

你拿什麽底氣和她破冰目前的關系?

僅憑一支糖葫蘆?

邊野你別太可笑。

快點離開,在她還沒有回來前。

他倉促起身關掉燈,下樓時竟正好碰見她從樓下上來。她的眼神放在他身上,淡漠得像看着住在這裏的陌生鄰居,和看着牆壁上張貼的防火海報沒什麽區別。

這一刻他呼吸都屏住了,怔在原地沒有動。她走得慢,卻從始至終沒有停過腳步,很尋常地側過身從他身旁上樓。

袖子擦過他的袖子,他聞到她身上的香。

和那天她從他的家裏離開時味道一樣。

邊野動了動手指想抓住她,尾指似乎碰到什麽,像她的衣袖,也像她的手指。他想起此刻安靜藏在褲子口袋裏的鑰匙,略有猶豫,再去抓時,已經什麽都碰不到了。

她沒有開口要鑰匙。

他沒有開口問好。

他們沒有說上一句話。

稍撥開一絲簾縫,岳靓從間隙的有限視野裏看樓下。

光線昏暗中的黑色路虎亮燈離開。

她指尖良久才松開簾子,咬一口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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