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外面只剩下最後一輛觀光車,岳靓上去後正襟危坐。

司機回頭看一眼停在幾步外不再近前的邊野,向她确定:“您一個人嗎?”

岳靓小聲:“你喊他過來。”

司機有點懵,但還是執行了客人的話:“先生,上車了。”

她的手按在座墊上,邊野坐到她的旁邊,将剛剛随手摘下的一朵細梗小花插進她的指縫間。

指間微癢,岳靓下意識攏緊手指,擡手送到眼前看。

紫色的花瓣迎風扇動,像栖息在她指間的蝴蝶。她的嘴角淺淺地勾起一個弧度。

邊野手撐在觀光車的扶手上支着額,側頭看着她,伸食指去戳她腰間最怕癢的地方。

岳靓身子一扭,氣息不穩笑出聲,小花從指間滑落,她惱羞成怒掐他。他不躲,任她指尖用力擰自己腰側軟肉,臉上浮現痛色。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岳靓收手冷臉,繼續不理他。

不一會兒,她肩上一沉,是邊野靠過來了,柔軟的發絲胡亂地撓着她的脖子。

她想,看在他認錯良好的态度上,就不要委屈這次的假期了。

樂在當下最重要。

回去當天,他們在機場分的手,不是分手,是各回各家。

岳靓給他時間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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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她想和他保持一個正常相處的距離冷靜這段關系。

旅行結束後随之而來的是繁忙的工作。

上班族的假期開始了,也是醫院最擁擠的時候。

岳靓已經連續四天沒在中午下班準時離開診樓,想必樓上胸外科和他們差不了多少。

坐得時間太久,身子骨都開始不适。岳靓放棄乘電梯,走樓梯。

走着走着隐約聽到邊野和許迅的說話聲,再往下走幾層臺階,就看見他們兩個從轉角處上來。

許迅拿走邊野手裏的資料,在他胸膛上拍了一下,越過岳靓上樓。

岳靓繼續往下走:“吃過了?”

“還沒。”邊野跟着,“要一塊兒嗎?”

“許迅來不來?”

“他今天腸胃不舒服,大概不會吃東西。”

岳靓回憶許迅剛剛的臉色,似乎是有點病态的樣子。

外面陽光裹着初秋的風,岳靓将亂飛的頭發攏至左側:“聯姻的事怎麽樣了?”

邊野緩緩道來:“我和徐永恒溝通過,他想吞掉鄭氏的中建公司,注資是必然。聯姻只是鄭興想在徐家尋求另一個保障,徐永恒主觀上沒有這種想法。我猜這個決定可能和徐招娣有關。”

岳靓皺眉:“又是她。”

邊野聲音壓低:“我會把這件事情處理幹淨。”

處理幹淨…很少聽見他說出這種吓人的話。岳靓心頭一跳:“你想怎麽做?”

樹上的葉子飄下來,邊野踩過去,輕抿入秋後有些泛幹的唇。

“鄭興早在十年前就已經不具備生育功能。”邊野肯定。

這個倒讓岳靓意外:“你怎麽知道的?”

邊野微微一笑:“像我爸這樣身份的人,一般都會選擇A大附屬醫院做定期體檢。我們大學有個同窗還在那邊做事,我請他幫了個小忙查一查。”

岳靓思索:“十年前…”

如果鄭興不具備生育功能,那鄭嫣然的弟弟是哪來的?

難道…她看向邊野。

邊野側頭和她對上目光:“和我不一樣。”

岳靓微惱:“誰想你了,我在想徐招娣。”

“也不是徐招娣這樣的出生。”邊野湊近她耳邊小聲說,“上上個禮拜六,我買完枕頭,其實在商場裏遇見了他們姐弟倆。”

當時他就覺得奇怪。

帶小孩坐搖搖車的舉動,很少會出現在姐弟關系中。

而且鄭嫣然是正兒八經的斯坦福大學畢業,沒道理對自家公司的危機不聞不問,卻整天圍着自家“弟弟”打轉。

說難聽點,這樣的相處模式倒不像姐姐,更像母子。

岳靓想到電視櫃裏的相框,震驚得無以複加:“他們鄭家,竟然這麽耍你?”

邊野語氣微冷:“一個站在高處的人突然要掉下來,他會拼了命地抓住一切可能不讓自己繼續下墜的東西。哪怕是旁邊樹的枝桠,枝桠上懸挂的氣球。”

邊野下班後回了趟徐家,正好趕上飯點。

徐永恒随口問:“想清楚了?”

邊野将一口菜肴送進口中咀嚼,咽下,眉眼不擡,淡淡開口:“我同意聯姻。”

邊木蘭和徐招娣都怔住了。

徐永恒不太能高興得起來:“果真考慮清楚了?”

邊野自嘲一笑:“堂堂永恒房産的總裁,想要吃掉一個幾乎破了産的公司,竟然需要自己的兒子犧牲婚姻才能達到目的,我還有什麽不能配合的。”

從未有過的不敬态度,徐永恒面色微凝。

邊木蘭被這樣的邊野吓住,作為母親自然要幫兒子說話。她連忙給徐永恒夾菜,溫言軟語說:“小野是有女朋友的,你知道…”

“媽。”徐招娣攔住話,“哥哥在說反話,他和嫣然姐姐最近不是處得挺好嗎?逛商場,吃飯,還去了她家。對吧哥?”

你倒清楚。邊野心中冷哼,未給回應,繼續用餐。

飯後,徐招娣接了個項目合作方的電話出了門。

邊野和邊木蘭說話的時候,徐永恒起身上樓,并叫上了他。

徐永恒知道這個兒子不是慣會陰陽怪氣的人,所以在飯桌上聽兒子那樣的語氣,他除了感受到權利被冒犯之外,心裏更多的是意外。

如此一想,兒子今晚這番話肯定有原因。

何況之前還主動問起聯姻和中建房産的事,明顯代表抗拒。

徐永恒本也沒想逼他,只是想讓他嘗試更多做主的權利。

哪怕讓自己這個永恒房産話事人聽他命令做事。

進書房。

徐永恒點根煙,打火機在指尖把玩,看着他:“跟我說老實話。”

邊野微微一笑,父親總算沒有讓他失望,還尊重他的意見。

“鄭太太五年前産後身子虛弱,至今卧床不起。中建房産也是五年前開始走下坡路。鄭興忙于公司的事,是以讓小兒子鄭正雨和鄭嫣然生活在一起。”邊野求證,“以上,是鄭興告訴你的。”

徐永恒點頭:“不錯。”

邊野從西裝褲口袋裏取出一張折疊的紙交給徐永恒。

徐永恒打開看,僅一眼就皺起眉。

這是一份親子鑒定。

結果是鄭正雨系鄭嫣然所生。

徐永恒攥皺了這張紙,惱怒自己竟被昔日恩人兼好友耍得團團轉。

徐永恒沉聲問:“你哪裏得來的這個?”

邊野目光不躲不避:“從徐招娣辦公桌的抽屜裏複印來的。”

徐永恒瞳仁猛地一縮,也不問是怎麽弄到徐招娣辦公桌裏的東西。他氣到發抖的手指将香煙重重碾滅在煙灰缸裏,突然抓起煙灰缸狠狠擲在了地板上。

本來鄭興提出聯姻,徐永恒沒有答應的念頭。是徐招娣對他說,邊野和醫院的女孩分手了。

他在慫恿之下答應聯姻飯局。

親子鑒定上的日期是那晚聯姻飯局之前,所以徐招娣早就知道鄭正雨和鄭嫣然是什麽關系。

如果聯姻成了,婚後邊野知道真相該承受多大的打擊?

曝光後徐家又會背負多少恥辱?

徐永恒閉眼壓制怒氣,他明明給過徐招娣機會。

“您消消氣。”邊野心平氣和地開口,“鄭興既然拿這個騙你,就根本沒把你們之間的情誼放在心上。”

徐永恒沉聲說:“這件事無需你再操心,爸爸會處理好。”

邊野點點頭:“您如果想确定徐招娣有沒有和鄭興勾結,只需再等上一陣。”

徐永恒目露關切:“這樣散開聯姻的消息,你的女朋友不會與你置氣嗎?”

提起岳靓,邊野嘴角微微彎起:“她勸我這麽做。”

徐永恒沉默幾秒,突然哈哈笑了起來,連着說了幾個“好”。他從椅子裏起身,來回地踱着步子思考。

徐永恒心中一定,自信地和他保證:“你放心,爸爸不會犧牲你的名聲和婚姻達到任何目的。中建,我吃定了。徐招娣,我會繼續讓她在我手裏邊蹦跶。你會不會反對?”

邊野幾乎沒什麽猶豫:“您有這樣決定的理由。”

不驕,不躁,實在适合坐他這個位置。可是這個兒子沒有野心,徐永恒目露慈愛:“有時間帶她回來認識一下吧。”

早上岳靓打完卡,拿上白大褂和工作證件就和萬琰一道去了樓下的客車上。

車上還有其他科室的醫護。

他們今天要去郊外與縣城交接處的城郊二甲醫院會診。

萬琰上車沒坐一會兒就說:“城郊醫院有一個心腦科的醫生,是從我們醫院過去的。”

岳靓意外:“自願?”

除非像支教老師的性質,否則不會有醫護人員想從一個優秀的大環境中換去一個前景不佳的小環境。

萬琰說:“算是吧。他當年在我們聖寧犯了點錯,有點混不下去的意思。咱們陸院長迫不及待批了他的辭職信。”

坐在他們後面的正是王紅錦,将他們的交談聽進耳中,也加入進來。

王紅錦問了句:“你們說的不會是心腦血管科的黃亮黃醫生吧?”

萬琰說:“就是他。”

岳靓随口問:“怎麽,有什麽八卦聽?”

王紅錦當然有的表情:“黃亮現在不僅是城郊醫院心腦科主任,每個禮拜他還會去城郊監獄坐診,現在可厲害了。”

萬琰被驚訝到:“真的?”

“我騙你幹什麽。”王紅錦語氣篤定,“邊野親口跟我說的。”

他說的?那基本是真的。岳靓覺得可信。

萬琰腦子沒轉過來:“邊野才來醫院幾年,黃亮都走的時候,他好像剛入職。”

王紅錦吐槽:“笨了吧,我就問你心腦科黃亮愛慕誰。”

“靠。”萬琰說,“楊醫生。”

如果楊和霜和黃亮還有交集,那黃亮的近況傳到邊野耳朵裏好像也并不難。

滿載着白大褂人員的客車緩緩駛進醫院,整齊有序地下來20多名醫護人員。

徐招娣腳步略頓,遠遠地看着白衣人群中那個正将長發紮成一個低馬尾的女人。她還以為自己看錯,問:“這不是你們醫院的吧?”

邊上的科護士長說:“聖寧來我們院會診。不好意思徐小姐,我現在得去忙了。”

徐招娣點了點頭,唇角微翹。

這次會診主要是提高城郊醫院的醫護水平,和為了幾個疑雜病歷進行綜合會診。

岳靓從未參與過這種陣仗,跟在萬琰後面學知識長眼界。

今天沒戴手表。

閑暇時她掏出靜音的手機看時間,發現半小時前徐招娣有發微信。

徐招娣:【忙完了下來,我在車裏等你。】

岳靓不太确定對方意思,假裝沒看見這條。

結束會診後時間已經不早。幾個話語權較大的主任謝絕了院方的午餐邀約。

車開出去沒片刻,岳靓又收到徐招娣的微信:【下來,別讓我說第二遍。】

這死丫頭以為自己是誰?

岳靓倒想看看她想幹什麽,随便跟萬琰扯了個借口,叫停車子從車上下去。

後面一輛黑色大衆途昂緩緩駛近靠停。蔡一倫從副駕駛上下來給她開後車門。

岳靓看一眼他,低頭坐進車裏,車裏的徐招娣在刷手機。

岳靓吐槽:“真是哪都有你。”

徐招娣應該是感冒了,說話帶點鼻音:“我沒想到會碰見你,咱們真的很有緣分。”

岳靓輕挑半邊眉,裝模作樣地在車裏尋找:“酒在哪?”

徐招娣鎖屏手機,笑得見牙不見眼:“我哥已經那樣警告我了,我怎麽還敢為難你呀嫂子。”

岳靓微眯眼:“你這聲嫂子,是不是對誰都可以喊得出來。”

徐招娣表情驚訝又害羞:“怎麽會,我喊別人嫂子,是虛情假意。我叫你嫂子,那可是真真真心的。”

岳靓冷笑:“真心幫別的女人挖我牆角是嗎?”

徐招娣身子稍歪,肩膀緊挨着岳靓的肩膀,小聲說:“你我都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怎麽可能會屈服聯姻這種事。你們的小把戲我早就看穿了。是,我是想拿到中建房産這個空殼,只有這樣我才有發揮空間。不過,即使沒有聯姻,我想拿也可以拿到。就算你們告訴了徐永恒我的目的,我也不怕。”

說到這裏,徐招娣愈發壓輕了聲音:“你以為徐永恒沒有把柄在我的手上嗎?”

岳靓暗暗心驚,面上不動聲色:“你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你不是我,就不要用這種口氣評價我。”

徐招娣說完靠坐回去,車子忽地一個急剎。

岳靓手撐前座椅背,坐穩後驚魂未定。

徐招娣更是因為最近減肥控制碳水,臉色吓白了不止一個度。

“怎麽回事?”岳靓張望。

蔡一倫皺眉說:“前面好像有人暈倒了,我下去看看。”

身為一名醫生,岳靓做不到視而不見,也下車去查看。

倒在地上是位大概50多歲、或者年紀更大的中年男子,絡腮胡很密,頭發是極簡的板寸頭。男子一只手捂住胸口,尚有意識,另只手似乎要去掏褲袋。

岳靓幫他把裏面的藥拿出來,摳兩粒給他服用。是□□片,洋地黃類藥物,緩解心功能不全引發的症狀。

眼瞅着二人遲遲不上來,徐招娣坐不住也下了車,高跟鞋緩緩踩在柏油路面上。

“需要送醫院嗎?”徐招娣語氣不耐煩。

岳靓正要詢問男子,男子卻抓住她的胳膊,借力坐起,側過身子看向徐招娣,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開了口:“孩子。”

這語氣…徐招娣微微歪頭,仔細辨認這張幾乎長滿了絡腮胡的臉。漸漸,她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下去。

徐招娣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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