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當早稻快成熟時,正好那幾天都是晚霞漫天的好天氣。
李韻和張超極擔心辛苦半年種的這畝稻田被人偷了,從稻穗灌漿開始就住在田埂上守着。
他們在旁邊的空地用火燎出一塊地,挖了半米的坑,差不是三米乘成三米的方形,用砍來的小樹釘在坑邊,挑擔挑來板門和轉頭搭了個簡易的窩棚。
門是用找來的床單釘在了木條上垂下來,晚上只要放下門簾,這間只有木板床的小屋在這荒曠的田野自成一方小天地,除了蛇蟲鼠蟻要煩心點,別的倒是沒什麽可怕的。
張超割來不少艾草點燃了在小屋周邊轉着圈在熏,蚊子不知道嗆死多少,倒是把李韻和大黃嗆了個夠。
囡囡學着大黃,趴在地上拱着後背,不時地吐吐舌頭,裝着咳嗽…。。
夜晚靜悄悄的,就聽蟋蟀聯合不知名的蟲子在和青蛙賽歌,偶爾還能遠遠看到的不知道是人還是喪屍在遠處晃悠,因為太遠只能看到個黑點點在挪動。
大黃的皮毛厚也不怕蚊蟲,囡囡和張超更加不在乎,他們反正不招這些,還會趁着月色好去抓蟋蟀來玩。
等到囡囡拽下一串稻穗獻寶一樣舉到大人面前時,李韻才發現不知不覺中稻穗已經自己悄悄長實了。
掐掉外面的谷皮 ,裏面青色的米粒飽滿又香甜。李韻連殼子一起把稻穗埋在剛燃燼的灰堆裏,沒一會就有一股焦香味出來,吃在嘴裏有種爆米花的焦香味。
囡囡和大黃蹲在旁邊,一臉期待地張嘴等着喂,可李韻使壞總是逗他們,故意慢吞吞地搓着米粒,佯裝放幾顆在他們的舌頭上,其實啥都沒有放。
饞的囡囡直接上手搶,大黃這狗東西也幫着用身子擋住李韻…。
張超進田裏察看一番,說:“最好等兩天,中間的位置稻穗還有些青,這兩天天氣不錯再等等,看這天應該幾天都沒雨。”
找了大塊的蛇皮袋縫成一大片鋪在地裏,鐮刀用磨刀石磨的刃都發白,铮亮的,前面割下來的稻谷,後面就放在這上面曬,一邊割一邊鋪着曬倒也省事。
等一天下來終于全割完,抓出一小把稻杆繞成簡易的繩,捆上一抱那麽多的稻杆,碼放在竹筐裏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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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尋了個大水缸,抓着稻谷的杆尾在缸壁狠狠砸,用最原始的方式把稻谷脫下來。
一畝田收了滿滿五蛇皮袋的稻子,等再曬上兩三個太陽就能收藏起來,還是儲藏在這大水缸裏,不然放不住。
上面蓋着木板,不光老鼠鑽不進去,濕氣也隔絕了。
第一次吃新米的過程一點都不美好,因為沒有碾米機,他們開始時是用手指笨笨地一粒粒地去剝。
李韻把手裏的稻谷往盆裏一扔,後仰倒地上休息,嘴裏嚼着稻子杆說:“那些古裝劇裏被罰去慎刑司啥的宮女,不是都安排個石凹槽用木棍戳着舂米嘛,我們要不試試?”
張超說:“行啊!怎麽都比這手剝強!”
他們找來洗衣服的棒槌,又找了個厚點深點的不鏽鋼臉盆怼起來,因為之前找的是陶罐,可惜幾下就給怼裂開四瓣。
力道真是把握不好,怼輕了稻皮還連着半拉,怼重了砸成米碎碎,實在是心疼白花花的米只能不心疼指甲,一顆顆地去揭那些殼。
小囡囡蹲在一邊,用小手把米一粒一粒地捏出來放在腳邊的小碗裏,小嘴嘟着念着:“1212----”
好在他們有的是時間,就這樣邊玩邊舂米。
瞧着李韻笑得咯咯的,張超神經也舒緩了,心裏溢出來的癢癢的感覺。
在張超和囡囡的極其谄媚的馬屁炮中,李韻試着把碎米搗的更碎,做成米漿;找來不鏽鋼盆試着做腸粉、做米糕,甚至砍來青青的竹筒塞進去一把大米做竹筒飯……
金秋十月到處都是成熟的野果和食材,李韻他們正在林子裏找野果子,突然聽到遠方有喧嘩聲傳來,張超正站在樹上摘柿子。
趕緊爬到最高的枝頭,踮起來腳尖,手搭涼棚掙着脖子眯眼看過去。
張超大喊:“好多卡車!”
大黃也汪汪叫起來。
李韻聽得糊裏糊塗的,見張超站在樹梢那裏指着遠處一臉激動,不賴煩地瞪了他幾眼,自己也蹭蹭地爬上樹去看。
後來李韻才知道這是政府開始收複土地,派遣了軍隊把那些已經沒多少攻擊力的喪屍都給清理了。
之前安全區的人也都陸續被遣送回家,每人要負責承包上百畝土地,畢竟農業發展才是當務之急,是人類活命的根本。
一切都在有序地發展,李韻住的房子左鄰右舍也有人隔三差五地回來,這天有個三男一女推開了院門。
李韻詫異地站起來,把手裏的肥皂泡用毛巾擦了擦。
還沒等她開口詢問,那個女人捂着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在地上跟大黃玩球的囡囡,驚叫道:“明玉!是我的明玉!她還活着!”
囡囡聽到聲音,轉身去看,看到淚流滿面的人并不認識,只是伸手淩空抓抓,表示她是有禮貌的孩子,在打招呼。
女人撲過去把囡囡一把抱住,雙膝就那麽清脆地跪在青石板上,傷心地嗚嗚哭起來。
大黃被李韻叫住,呲開的狗牙也收了回去。
三個男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地互相詢問,“真是明玉?”
“不是吧,當年我們走的時候她已經成喪屍了。”
“難道是她自己好了?這怎麽回事啊?真是要瘋了,你們看她的樣子!怎麽這幾年都沒長大啊?”
李韻從他們的對話中猜到點真相,十有八九這是囡囡的家人回來了。
于是尬笑着問:“那個,你們是有什麽能證明囡囡身份的嗎?”
自稱是孩子舅舅的年輕男人從随身的背包裏拿出一個錢包,裏面放着的照片正是眼前這個女人和囡囡的合照,看的出來照片邊邊都毛了,應該是經常拿出來看。
“阿姐當初也是不忍心把明玉扔下,可孩子已經是喪屍了,家裏的人都要跟着去逃難,明玉本來還有個姐姐,結果也……唉,我姐這幾年都有些瘋癫了。你是?”
“哦,我是去年還是前年逃到這裏的,記不清了。反正是看你們家有門鎖還挺完整的就進來了,後來發現了囡囡,我們還奇怪怎麽一個孩子鎖家裏,後來等不到家長回來,我們就先住這裏了。”
張超帶着釣來的兩條魚回來,見家裏突然多了四個人,肌肉立即繃緊了,等看到李韻和大黃情形不像是被人家拘禁的又放下心來。
“你回來啦?給你介紹下,囡囡的家人回來了,她原來叫明玉,這是她舅舅,媽媽,爺爺外公。”
站在中間的李韻主動給雙方介紹。
對方三個男人也很客氣,感謝張超李韻照顧孩子這麽久,雖然沒明說,可李韻也知道主人回來了,他們再鸠占鵲巢不好,于是主動說今晚就搬家。
外面沒人住的空房子很多,要求只要擋風遮雨別的話,都不用特意去找,張超忙着把儲存的糧食那些都搬上三輪車。
那一家子看着這麽多糧食眼睛都直了,不過他們也不會動手搶,畢竟他們回來時候随身都帶着半個月的口糧,而且政府很快也會派送糧食和種子過來。
再說這是囡囡的救命恩人,是幹爹幹娘。
李韻給囡囡留下了半蛇皮袋的稻子,叮囑說:囡囡只能吃素,稻子你們自己想辦法去殼吧。
囡囡笑的咯咯咯,跟這幾個陌生人玩的很好,一點也不怕生。
見李韻他們大包小包地扛上車也沒在意,還以為又要帶她去外面住,之前看稻谷收成時候,一家子就是在田埂上住。
有時去附近湖裏捕魚或是上山采果子,也會帶着囡囡出去呆個一兩天,田野裏吃的玩的多,囡囡特喜歡在草地裏跟大黃一起滾一身的蒼耳。
等李韻抱着囡囡跟她親親小臉,叮囑她跟親媽他們好好過。
囡囡敏感地覺察到了什麽,使勁要掙脫攬抱她的親媽,轉過身來小手臂伸直了,想要跟李韻走,嘴裏帶着哭腔清晰地喊着“媽媽媽媽---”
大黃難受極了,狗臉哭喪着,本來跟在三輪車後面慢吞吞地走,這會子一甩狗頭直接沖前頭去了。
張超見身邊這一人一狗都沉默地不說話,小心提議道:既然生活正常,大家都各回其位了,不如我們也回老家吧,沒準那些親朋還有活着的,想必也會回家的。
言下之意,李韻當然知道。
她确實也想回家了,于是用半袋稻谷換了一塑料桶油,開上他們那輛久未啓動的小車。
車廂裏和後座塞滿了他們的那點家當,大黃和李韻擠在副駕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大黃留戀地嗚咽了幾聲。
李韻摸摸它的狗頭,安慰說:“放心,囡囡跟着她親媽絕對比跟着我們好。”
回鄉的路上總能遇到車隊或者結隊走路的人,還有騎着自行車後面繩子拖着行李箱的。
李韻不知道回家後的日子會怎樣,但是她覺得肯定比流浪的日子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