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水野禮奈在轉角處站定,垂眸打量着臺階下的男人。

她在判斷對方是否有惡意。

一般而言女性對水野禮奈的敵意會更大。女人更感性,“慘死”的“繼子”也引起了衆多女性的憐愛。不過,如果是親自動手做這些事情,還是男性居多。而且,來自男性的惡意所造成的傷害往往更大。

無意挑起任何紛争,水野禮奈想表達的意思是,她稍微也能總結出一些規律了。

做沉思狀的白發男子像是被突然的靜谧驚擾,下意識擡起頭,露出了一雙藍得剔透的眼睛。

“啊,剛才看到一個人鬼鬼祟祟關了電閘,我把他教訓了一頓,然後把電閘又重新打開了。”

五條悟歡快地說道,但是笑意不及眼底。

幾天後将慘死成咒靈的水野禮奈,現在身上沒有纏繞着一絲咒力。

不只是他人的惡意,甚至自身也沒有絲毫詛咒外洩。只有咒術師才能将自身的情感轉化為咒力使用,而普通人通常都是在為詛咒的形成添磚加瓦。

但水野禮奈根本不是沒有“外洩”,而是沒有“産生”。

是天與咒縛嗎?

五條悟重開了,在殺死特級咒靈水野禮奈,見證日本出現大量死亡後。

他莫名的從水野禮奈的死亡中,窺見了陰謀的味道。

“想着‘怎麽樣都要提醒一下當事者吧’,于是就在這裏等了一下。”

無視水野禮奈周身陰郁的氛圍,五條悟揮了揮手,看上去得意的說到:“不用太感謝我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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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話。

不止是他,連咒術界的爛橘子也重開了,現在全部要求他立刻,馬上,處死水野禮奈。也不知道重開的标準是什麽,反正五條悟對此覺得很不滿意。

搞什麽啊,這不就完全沒有什麽樂趣可言了嗎?

水野禮奈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不是這個原因……但也不是為了她那可憐的“繼子”而來的。

她那,飽受她壓迫的,繼子啊。

良久,水野禮奈微微回神,扭頭避開了五條悟審視的目光。

“有什麽事情的話,現在就說吧。”

她像是了然一切似的補充道:“不過,你大概沒有辦法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水野禮奈對情緒的感知敏銳到一種近乎變态的地步。因為先天後天各方面的原因,她習慣了将所見所聞一遍遍在心底內省,她察覺到了很多,卻始終沉默。這種高觀察高敏感的人格對她而言并不是什麽好事,對別人的惡意水野禮奈尚且能輕易發掘,對自己的惡意感受的就更明顯。

對面的白發男人,是專門為她而來的,沒帶多少善意。

【要多從自身身上找原因,為什麽只有你遭遇了這種事情?

怨恨別人是沒有用的,“恨只能讓我們在心頭栽種害人害己的荊棘”。】

母親的話如在耳邊,而水野禮奈,對【他人】這個概念沒有任何期待。

對于五條悟口中的幫助,她可以相信。但要是五條悟突然暴起攻擊她,她也不會有多少詫異。

情緒——她了解這些東西,卻只能向內尋找答案。可惜她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荊棘不生的荒蕪的心。

“這樣啊。”

對于水野禮奈的拆臺,五條悟反應良好。他揉了揉下巴,換了個說辭:“其實是幾個極度怕死的爛橘子要求我來。他們之前貌似對你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現在非常害怕受到你的報複呢。”

“那你呢,你會嗎?水野禮奈桑?”

打量着這張算不上陌生的臉,五條悟的眼神逐漸變得冷漠,撕破了他本就沒用心維持的表面氣氛。

“你恨他們嗎?”

他故意混淆了咒術界和惡意的觀衆,真真假假地試探着水野禮奈的反應。

五條悟可是在水野禮奈身上吃過大虧的。在原本的未來,咒靈形态的水野禮奈保留了大部分的人類特征,同樣的眉眼,只是屬于人類的眼睛陰郁冷淡,屬于咒靈的眼神怨毒癫狂,不過二者周身“不高興”的氛圍如出一轍,這讓現在的五條悟非常有既視感。

咒胎形成到孵化需要一定時間,被人所憎恨致死的水野禮奈,總歸不該是現在這樣沒有絲毫咒力的狀态,幹淨得不留下一絲痕跡。尤為特別的是,咒靈水野禮奈的咒術非常、非常麻煩,不是單純地武力側,而是偏向于因果律,和五條悟,不,甚至可以說和大部分咒術界地相性都很差。

五條悟的“無限”讓所有攻擊不可到達,但要是某種術式沒有“到達”的概念呢?就好像咒胎孵化那一天,上萬人同時死亡,無視距離和時間。自身的情緒,和對水野禮奈的厭惡,變成了刺向他們自己的尖刀——

恨這種詛咒啊,無窮無盡,不衰不竭,即便再小,也能彙成滔天洪水。咒靈水野禮奈就是這種東西。

但現在的水野禮奈,又會是怎樣的存在?

“……啊。”

面對五條悟帶有惡意的詢問,對面傳來一聲輕嘆,沒什麽感情,更像是為了不冷場而禮貌性的回話。但從那壓抑着的平靜的眼睛中,依舊能讓人看出熟悉的影子。

我會報複嗎?水野禮奈頗為戲谑的問着自己,明明都是自己的錯啊,不然怎麽只有自己遭遇了這場狂歡似的暴力啊。報複回去,報複誰呢,所有人嗎?太高看她了,她都快被世界給報複死了。

“我不會的。”受害人淚中帶笑,這樣保證到:“你的朋友……不論以何種方式,曾經攻擊過我是嗎?”

“我不會的,我也一定有錯吧。”

水野禮奈這樣說道。

“哈?”

五條悟咂舌,露出難以忍受的表情:“這是什麽糟糕的性格,腦袋壞掉了嗎?簡直比之後的還爛。”

他手扶額頭,無法理解“恨我者皆去死”的超特級咒靈,在還是人類的時候秉承的是“被傷害了是我的錯”的觀念。前者雖然很麻煩,但五條悟也承認這不失為一種巧妙的術式,而後者,後者——

簡直連靠近都感覺智商被污染了。

“我說你啊,看得到嗎?現實存在的哪種東西。”

“看不到。”

沒有給五條悟絲毫補充的時間,水野禮奈竟然直接就答了出來。

五條悟目光一凝,沒想到自己随口一問得到了這樣的答案:“我還什麽都沒說。”

“我知道那種東西的存在。”

不知道抱着什麽樣的心思,無視對面人逐漸變得危險的眼神,只要他敢問,水野禮奈就敢回答。

水野禮奈的确看不到超現實的異常,但她對于情緒的把握實在是太娴熟了,甚至敏銳地觀察出存在某種東西,作為最後一跟稻草扭曲着人的意志。她甚至還見到過這玩意殺人的現場……

“一種和人類負面情緒挂鈎的生物。”

水野禮奈其實知道很多,在按照世俗與規則的束縛生活中,她從前總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一路走得磕磕絆絆。但現在,越洞悉一切,她就只能越假裝平靜的沿着從前的道路。

五條悟是理解不了這種人的,他太自由了,他的命也太重要了——

而水野禮奈,活在極端的內耗與枷鎖中。

“我會對別人造成威脅嗎?因為‘那些東西’的存在?”

我主觀上不會的,水野禮奈想。那麽就是因為別人對我的負面情緒了,因為他們憎惡我嗎?傷害到了他們自己,真是抱歉,要是自己沒有那麽讨厭就好了……

水野禮奈忍不住笑了一下。她平常不會笑的,而且一般這種時候她都必須自責加悲憤,她可是很會控制自己情緒,進行自我pua的,但是——

“哼——”

她鼻腔又洩出了一絲氣音。

【怨恨別人是沒有用的,“恨只能讓我們在心頭栽種害人害己的荊棘”。】

竟然,無比的契合上了。她從前錯怪了母親是嗎?

水野禮奈緩過神來,一擡頭便對上了五條悟一副難以言喻的目光。

“你該不會之前一直在裝傻吧,水野禮奈?”

但凡水野禮奈笑得再冷一點,再憤恨一點,五條悟都不會這樣想——可她現在完全是在看樂子尋開心的狀态,這就有些耐人尋味。

越來越有意思了,五條悟想,他覺得水野禮奈可能知道得更多,甚至連之後的咒靈都是她的一種報複。這推翻了他之前對水野禮奈“倒黴到悲慘”的形象。

而被質問的水野禮奈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

“我又做錯了什麽嗎?”

她輕輕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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