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節目錄

撐腰

林妧明白把人吓醒很不好,手裏的外賣放到桌邊,傘撐開擱到門口。

重新磨磨蹭蹭回來面對陳嶼,她有些理虧,盡可能誠懇解釋: “抱歉,我敲大門沒人應,可能是雨聲太大了你沒聽見,大門沒鎖,只是虛掩着,我怕飯菜時間長了變凉,就進來了。那個……你家地址,我在學生會的登記冊看到的。”

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陳嶼已經垂着眼皮下床。

無袖的白衣,寬松的亞麻長褲,襯着他瘦高但并不單薄的身體,簡單幹淨。

沒計較她冒雨找過來的不妥,他走到長桌旁喝了杯凉掉的茶,發澀的茶葉帶着苦意滑過喉嚨,讓他徹底撥開夢魇,清醒了幾分。

林妧看他沒有想責備的意思,悄悄放下心。

而後,她左右看看,好奇: “你自己住嗎”

陳嶼沉靜的眼眸冷淡淡看過來一眼,不複剛剛驚醒時的深不見底,回答: “爺爺最近需要人照顧,暫時沒住這裏。”

聽到這個回答,林妧愣了愣。

“那,那誰在照顧爺爺”

“你是來查戶口的”陳嶼問。

她搖頭,笑: “就關心下你家人。”

一兩秒後,陳嶼倒了杯熱水給她,還是回答: “我姑姑。”

“哦,那還好。”她連連點頭,這才暫時滿足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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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包裝,開始吃飯,吃膩了食堂的飯菜,外賣都香多了。

陳嶼對食物的口欲不強,慢條斯理地吃着,林妧邊吃,邊詢問他的狀況。

“你好點了嗎”

“沒事。”

“幸虧十一從淮京到烏郊的人不多,還有餘票給我買。”

“那麽遠你也敢自己去,林妧,建議你下一個反詐APP。”

“換成別人我肯定不去啊,但理智和感性都在跟我說,有你在就很安全,很想見你。”林妧開心笑了: “陳嶼,你也好關心我,我們這算不算雙向奔赴”

他吃飯的手緩下來。

那雙漆黑好看的薄涼感眸子擡起,靜谧幽深盯着,讓人猜不透情緒。

林妧被看得收斂了放肆,恢複正經。

她補了句: “雙向奔赴……的友情。”

房門開着,外面雷聲沒了,雨還下個不停,天黑得透,像晚上六七點似的。

牆邊攀附的花樹輕輕顫顫,已有幾朵零落在地,在雨景裏有種別樣的美感。

林妧拿出手機拍下來,很快,識物軟件顯示出來結果:淩霄花。

她轉頭看向旁邊的陳嶼,嘴裏說出幾秒前剛知道的花名,誇贊: “這淩霄花好好看呀,我也想養。”

“……”

陳嶼眼皮未動,像沒聽到,沒回她這個話。

林妧再接再厲,問他: “能給我一些種子嗎,就淩霄花的種子。”

陳嶼說: “別養。”

她不解: “為什麽。”

以為他又要冷淡淡嘲諷幾句。

卻意外聽到他挺一本正經的回答: “它會不受控制地瘋長,比別的花要麻煩許多倍。”

如果不是至親栽種的這花,有特殊意義,陳嶼也許早就不會費心管理,選擇連根拔起了。

說得有點道理,但是她不怕。

林妧無所謂一笑,眼睛彎出漂亮積極的弧度: “沒關系呀,因為只要我看到這花,就會想到陳嶼你也在養。”

陳嶼沒說話。

她保持笑意,單手托腮盯着他看。

外面大雨瓢潑,室內冷色調的暗淡,她和陳嶼兩個人單獨待着。

林妧忽然覺得這樣保持下去也挺好的。

直到,陳嶼聽見手機來了電話,備注顯示來電人是姑姑,他起身走到隔壁房間接通。

陳婉無奈嘆息: “小嶼,老爺子總要我打電話問問,我只好來問下,你回淮京沒,事情怎麽樣”

“挺好,就等錢到位了。”

女人似母親溫柔的聲音再度傳來: “這下老爺子可要高興壞了,對了,這個時間了,你有沒有吃飯要注意身體,別把身體弄壞了。”

“知道的,姑姑。”陳嶼應着。

“去醫院檢查了老爺子身體沒事,他知道了自己沒事,就總唠叨讓我送他回去,說在我這待不習慣,真是越活越像老小孩了。”

陳嶼看了眼預報,明天沒雨: “明天我去接爺爺回來。”

“不用,我開車送吧,你忙你的事。”

通話結束後,陳嶼轉身看到已經吃完正收拾外賣盒的林妧。

他上前,幫忙把臨近餐盒裝好,伸手示意她不用管手裏的東西: “給我就行。”

真有禮貌,還體貼。

林妧心裏誇贊着,側頭擡眸看他。

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緒。

接過她手裏的盒子裝進袋子裏,陳嶼換掉脫鞋,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撐着傘,走到院落角落的垃圾桶。

“林妧。”

他沒進屋,就在門前的雨幕裏撐着傘,長身直立望着她,淡聲道: “我去趟學校,順便送你回去吧。”

已經吃完了飯。

孤男寡女這麽待在他房裏,不合适。

林妧很想繼續跟他待會,但主人家開了口逐客,再強留就顯得厚臉皮了。

她乖乖“哦”了聲,拿起傘,順從跟他往外面走。

下雨天,路上的車子很少。

叫了輛網約出租車,久久沒人接單,好不容易有人接單了,預計需要等八分鐘。

雨滴打落在傘上,發出沉重不斷的聲響。

“你進院裏的亭子裏等,車子到了我喊你。”

“不一起回去等嗎”

“不用。”

“那我陪你。”

林妧并不嬌氣,她就站在陳嶼旁邊。

比起避雨的房間,還是更喜歡跟他共同呼吸的并肩距離。

陳嶼: “……”

他長眸斂着,轉身回了院子的小亭。

林妧心裏微甜,快步跟了上去。

他是為了自己遷就吧

她心情瞬間變得更好起來。

天是陰沉有雨的,她的內心此刻晴空萬裏。

過了一會兒,約車軟件響起提示音: “司機已達到上車地點。”

起身往外走時,陳嶼撐着傘踏入雨幕,低低淡淡說了句: “林妧,以後別來這了。”

夾雜着雨聲,她愣愣辨別出他說的話。

林妧前幾分鐘才甜絲絲的心情就像坐了過山車,駛入晦暗底部。

她垂眸低頭,撐傘邁入涼意滿滿的濕地面,腳下速度因為心情不好,也格外慢起來。

上了車,她別扭看着被雨水不斷拍打彙聚流淌下水珠的車窗,悶悶回了他一聲: “哦,以後都不來了。”

察覺到她情緒忽然低沉,甚至帶了點賭氣說以後都不來了。

陳嶼剛想開口告訴她原因,但司機按開電臺,一位情感老師的話從音響裏傳來。

“怎麽算是心動呢對一個人心動的最标準行為,就是失控。但是人不像石頭,植物或動物,被上天永遠給定不變,也不像神一樣全知全善全能。人屬于最不可預測的存在,心動的風險也是最高的,當你對一個人動心,那個人的好與壞是不一定的,也許會有滅頂之災,也許生命狀态變得豐盈,看你是否願意承擔風險,選擇打開這個像潘多拉一樣的盒子。”

同坐在後面位置,密閉的空間,潮濕馨香的味道再次幽幽傳來,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個旖旎燥熱夢魇。

林妧想要坐實小青梅假身份,對他有好感,想近一步親密的心思他很清楚。

她能豁出去別的女生做不到的某些方面,确實讓他意外。

林妧并沒表面看着那麽像狐貍妖冶的精明算計,接觸下來,反而透着幾分笨蛋憨氣的真摯。

玩手段上,他向來是遇強更強。

動動嘴皮,寫寫情書,無關痛癢的示愛,從不被他放在眼裏。

唯獨,面對沒殺傷力的赤誠,有點容易心軟。

如果真的任由發展,他自知固執的性子。

必将沉淪,不複醒。

說到底,及時遏制住荒唐的念頭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車裏,電臺節目聲還在繼續。

陳嶼沒說話,沉沉低眸,面上沒什麽表情,只是薄唇緊繃昭示着他仍沒完全掙脫她給的束縛。

事實無聲的說明,理智做選擇是一回事。

徹底能把感覺消除又是另一回事了。

車子一路往前開,前方的建築越來越熟悉。

司機放慢了速度拐彎,達到目的地。

假期學生少,學校的大門只留了足夠單人通行的通道。

林妧走在前面,雨聲不斷打落在傘布,讓她聽不到那人是不是在身後。

她停住腳步,回頭去看。

陳嶼沒讓她自己冒雨走回寝室,隔着不遠的距離,就在她身後。

他到底是冷漠,還是也動了那麽一點點心。

林妧完全陷入混亂,搞不清楚。

她的認知裏,男生喜歡自己,就會表白,就算不表白,也不會抗拒親近。

可陳嶼就是這樣冷清清平靜,以前是戲谑,現在好像是有什麽非要跟她拉開距離的理由。

情緒上來,就在梧桐搖擺落雨的林蔭道中,林妧開了口: “陳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煩,就像柯佳一樣。”

她極力控制自己不要纏他太過分,以免造成相反的效果。

這是她第一次忍不住,問出這個問題。

可話說出來,又懊惱開始後悔。

如果陳嶼說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要識趣,再也不去招惹。

她和他的關系也就止步于僅僅借用小青梅安穩度日而已了

人還真是貪心的存在。

明明開始,只想借他的名字來周全自己的大學生活。

可真接觸以後,又覺得很吸引,想跟他再近一步。

林妧悄悄思考,要不要轉移話題。

可她偏偏又想知道答案。

她垂下眼睫,思緒跟着雨水混亂聲纏到一起。

如此糾結啊。

隔着幾步的距離,陳嶼就站住在她面前,她撐着傘委屈失落的樣子盡數落入他眼裏。

他不動聲色看着,可心底一陣憐惜與煩躁。

靜默須臾後,終是沒忍住否認。

“不是。”

“家裏的老爺子很嚴肅,不會喜歡女孩子來家裏。”

“你找來家裏,他會很生氣,我怕自己不在你被他訓。”

聽到這個完整的答案,林妧的情緒一下子就又多雲見晴了。

她擡起頭,嘴角彎着明媚的笑,道: “原來是這樣。”

“……”

雨水從排水管不斷流淌,經過腳下無聲的寒涼隔着鞋襪衣物驅入身體。

陳嶼沒再說什麽,淡聲道: “回去吧。”

離開前,林妧咬咬唇,得寸進尺再度看向他。

她抱着期待問: “陳嶼,以後你去音樂室的時候,我在旁邊聽着行嗎”

家裏不方便去。

在學校總可以單獨相處吧。

陳嶼站在原地。

背脊挺直,身子颀長而清瘦。

白色的外衣得他在暗淡天色萬物中越發的幹淨疏離。

雨勢沒小。

積水順應地勢,自然不斷流進下水道,就算有梧桐枯葉堆積阻擋,也是螳臂擋車。

陳嶼看着,眼眸在昏暗的傘底愈發沉谧,卻隐隐感覺到了類似于自己內心某方面的欲壑難平。

寂靜片刻。

他撐着黑傘站在雨中。

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應一聲: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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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人的推拉啊,其實就是陳嶼對抗理智,然後瓦解的一個必然過程。很快了很快了。[狗頭叼玫瑰]

感謝老婆們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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