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奧爾科的拟态器快速恢複正常。
他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激動：“您竟然真的會神術！天啊，請問是哪位聖殿的祭祀大人——”
“不，沒有聖殿，也沒有神殿。”莉亞直接否認奧爾科的說法，“我只是會這個，別人教我的。”
奧爾科能察覺到莉亞的些微情緒，于是很是自然地轉移了話題，拉着旁邊不知道情況的三人重新關注着外界景色，聽着觀景艙中自帶的講解內容。
在那種被‘洗禮’一樣的特殊狀态下，安陽三人也沒什麽追問的心思，心緒平和溫暖。
莉亞一直失神到著名景點。
一路上，她都在想神是什麽。
為什麽聖地裏、魯特族那裏會有一樣的力量？同樣的信仰嗎？是什麽時候散出的信仰？為什麽在阿拉薩德沒有？為什麽嘉德沒有？
可是沒有答案。
莉亞算了下時間：如果她的第一學期成績是按着計劃進行，那麽結束了單體傳送研究後，她就可以考慮去研究下星際之間的關系，尤其是聖地和各地的聯系。
有空就研究下吧。
這片林區之所以有名，大部分原因在于這個林中遺跡。
作為阿拉薩德學院的學生，此行五人都有着免申請直接進入的資格。在排完隊後，他們的觀景車停入了駐點，打開了艙門。
踩在沒有任何其他覆蓋物的泥土上，那種感覺和以往都不一樣。
莉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看向遠方的林間小道，壓下了浮上的懷念。
一步步順着樹道上前，濃密的樹冠擋住了空中的景色，五人都看不到遠處空中幾乎聳入雲端的尖塔。他們只能看到前方的大門，敞開的大門中是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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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阿拉薩德目前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遺跡，”安陽拉着莉亞，對兩人介紹，“建材中含着金屬和魔力材料，一度無法從外界探測，等找到開門的方法時，裏面就是一副空蕩蕩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原本就這樣，還是被別人搶先了。”
站在門口擡頭看，樹冠還是擋住了視線，看不到多少東西。
莉亞盯着外壁上的石塊，以及上邊仿佛自然紋路一樣的凹痕，呼吸亂了。
那些只屬于‘莉亞’的過去已被她接受并認同，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那些記憶都翻騰起來，像是有另一個人的意識，又像是腐朽的陰影從她腳下爬上，纏繞起來。
莉亞的意識中閃過很多東西：白袍的人，黑發的精靈，亞當的臉，還有那矗立在林中、高聳入雲的尖塔……高塔中空曠無物，她站在高處俯視着黑暗中的一切，無數披着白袍的人跪伏在下，念着奇異拗口的言語……白袍們的身上泛起光，光在空中彙成美麗的虛幻光帶，連帶着她一起，飛上了高空，融入了那之上浮着的——
聖物。
神之具象。
那是亞當所渴求的東西。
聖物的影像突兀地消失在記憶中。
安陽拉了莉亞一把，将莉亞從失神中喚回。
“你怎麽了？”安陽這察覺到莉亞的不對勁，“莉亞？！”
剛才那一拉，莉亞差點被安陽拉得摔倒，這在平時根本不可能。
莉亞有點茫然，但是周邊的四人比她更茫然。
“要不我們先去醫院？這些明天再看吧。”安陽擔心地說。
她覺得這可能是平時莉亞太用功了，以至于莉亞現在沒有足夠的休息，沒有精力繼續看下去。
莉亞稍微解釋了下：“只是失神了，感覺這裏連空氣都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我沒事的。”
奧爾科的本體扭動了下。他想到剛才自己竟然連莉亞的存在都察覺不到，心中覺得不對，可是對這種未知的事沒有頭緒，只隐下不發。
人類世界不是什麽事都要當場說出來的，這是他在之前受到的教育之一。
莉亞終于說服了安陽，讓她們三人确信她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于是五人才繼續前進，踏入了這座遺跡中。
安陽她們三人來過不少次，所以這次是安陽在解說。莉亞聽着，心中又同時思考着聖地星球上的事情。從構造上來說，這裏和那邊的星尖塔有着同樣的結構和布局，都是空曠的內裏空間，中央一座高臺，牆體表面上刻畫着咒紋。
可是硬要說真的相似也不太站得住腳，因為這兩個地方的構造太簡單了，牆上的紋路也完全不同，莉亞就不認識這邊刻的東西。
如果可以無顧忌探索嘗試，說不定莉亞能得到一些結論。可是這裏是歷史遺跡，是重點保護的東西，莉亞沒有那個心情去節外生枝，這裏的真相和她的複仇沒有直接關系。
有機會再說吧。
“好啦，我剛才已經審核通過，”安陽笑眯眯地晃晃手，“走，上高臺，感受下古代的儀式感。”
随着她的話，室內的燈光緩緩暗下，只有一條小路兩側亮着小燈，指引着前進的方向。
走過的地方也跟着陷入了黑暗中。
“雖然只有三十分鐘參觀體驗時間，但是這裏真的很值。”
安陽說完，腳下展開了一個很簡單的墨綠色圓陣，兩層圓嵌套，兩條理論線呈直角交叉，從高空看，安陽像站在一個轉動的準星中。
周圍有什麽被激活了。
莉亞屏住了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場中。
熟悉感在加強。
随着安陽的魔力外放，細密的紋路填充了綠光，奇異的墨綠色光陣從她們腳下延展開，向着四方鋪去，構築出了複雜的圖案。與此同時，他們頭上顯出了白色的星點光芒，像是一片夜空在展開。
“陽與月的符號在古代魔法中很常見，還有很多字據說象征着天體與生物，”這次是成煌開始說明，“這種古代魔法遺跡在聯邦很多星球中都有，加上主流文明的相似性，才會讓很多史學家認為古代聯邦已經多次元文明，只是因為不可抗因素導致文明覆滅，只留下了一些沒有掌握技術的新生兒們……”
莉亞垂下了頭。
這是歷史。
可是在無所不知的聖地中，為什麽沒有歷史呢？她想到了那高高的實體書室，還有無盡的數據資料，從沒意識到其中還有‘歷史’這樣的東西。
沒人主動讓她去看過歷史，不管是父母，還是作為祭祀的導師。
她看着地面，又一次陷入了突至的茫然中：‘我是誰？我到底算是什麽？’
莉亞本來覺得自己過去完整，可是漸漸完整的記憶告訴她，不是這樣的。
她連記憶都不完整。
……
‘莉亞的死亡’又一次在她的腦中回放，連一直不怎麽想起來的‘莉莉亞的死亡’也開始了湧動。
那份痛、那種無處宣洩的憤怒又将莉亞從茫然中喚醒。
莉亞捂住了心口：不論她是誰，目标都不會改變！
亞當·布拉克，絕對不能再那樣肆意地活着。
空中的星輝漸暗。
光紋像是失去了力氣，不再前進。
“唉，我只能支持這麽點時間。”安陽不太高興，她的魔力不夠強，“還想看看這裏全亮起來是什麽樣子呢。”
随着她的話，及她魔力的收斂，綠色的光輝從地面上脫離、飛起，與空中飄落的白色星輝融為一體，然後進入了高臺上的五人體內。
溫和的魔力讓所有人的表情都放松了。
莉亞差一點動手，想重新讓這裏亮起來，想試試‘莉亞’的記憶中那些術式是不是同樣可以用在這裏！
幸好她想到了這裏的被重視度，及剛才進來前感受到的外圍未完全激活的牢籠。
奧爾科上前：“可以讓我也試試嗎？感覺這裏有種熟悉感，雖然我不會神術，但是最簡單的賜福光華應該能起作用。”
安陽讓出了位置。
同樣的情景再次出現，只是奧爾科的魔力之光是淺淺的黃，展開的陣為三角形，三個角上都有着小一號的圓環，裏面是定式咒文，三角內部的線條在流動着，讓人看不清內容。
他蹲下了身，觸碰着地面。
星輝又一次亮起，迅速地擴散。
與之前漸漸延展的溫和不同，奧爾科使用的術式激起了光之風暴！
可是它确實是溫和的，那層層擴散開的、無形的蕩漾波紋，竟然出現了和莉亞之前簡短觸碰時一樣的效果。
安陽已然失了神。
整個塔樓內部變成了星海一樣，美得不真實。奧爾科的身體陷入了僵硬，他已經興奮到暫時中斷了拟态器的操控，全身心地感受着魔力激蕩。
有無形的、無聲的魔力波在蕩開、回響着。
只是，這一切只持續了三秒……
“觸動警戒了。”安陽嘴角抽了下，“哇哦，我現在已經動不了了。”
大概是這裏的研究者沒想過會有人真的觸動新的變化，這種異常魔力流被判定異常，于是束縛機制自動觸發，将五人固定在原地無法動彈。
莉亞沒掙紮。
戒指只亮了一下，恢複沉寂。
雖然這是薩恩的禮物，但是莉亞只将它當飾品用，腕環是她平時用的更多的終端和魔導器。
她從不用‘超綱’的術式。魔導器會記錄使用的術式，如果她用了什麽沒被登記在冊的術後被查到，她無法解釋術式來源。
何況，眼下情況不需要她做什麽。她和其他四人根本不會遇到危險，奧爾科是封閉的魯特族人，懂得一些別人都不知道人術式太正常了，只可能會有研究員請教術式的事而已。
事實确實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