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暗戀の篇章三
暗戀の篇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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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介紹一下我的兩位好友。
友人A,Anita,女,家在大阪的美國留學生,目前就讀藝術專業;
友人B,Barron,男,家在東京的美國留學生,目前就讀于建築專業。
我剛到美國時就認識了他們,到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年,可以毫不猶豫地說,他們是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
當然,他們也對我暗戀前輩這件事一清二楚,有時候恨不得替我去告白。
友人B永遠姍姍來遲,不過他對我邀請前輩一起吃晚飯的行動雙手贊成,還慫恿我回家換套衣服。
今天出門太過匆忙,別說化妝,我連衣服都是随手選的T恤和牛仔褲。
好在包裏裝了兩只常用的口紅,勉強也能在這時撐撐場面,挽救一下我被學習摧殘的氣色。
友人A還打算把随身攜帶的其他化妝品,諸如氣墊眼線筆之類的借給我,但畢竟前輩出門時就見過了我今天的打扮,驟然化上全妝也太過突兀,況且他還沒回複我的消息。
——至少別讓他以為我來圖書館只為了化妝。
我這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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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圖書館門口看到前輩,我才真的确定他同意了我的邀請。
說實話,雖然被稱作“慶功宴”,但其實只是我和朋友們共同慶祝彼此活着度過了期中考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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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種理由說給前輩聽,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前輩不是第一次見我的朋友——或者說,因為我親密的朋友實在寥寥無幾,所以他們認識就是更加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友人A是開了車過來的,友人B直接上了她的車,我被趕去了前輩的車。
晚餐地點已經确定了,前輩對此也沒有意見,我主動拿出手機開始導航。
現代人的手機藏了太多秘密,我自認是個謹慎的人,所以在交出去之前特意把手機設置成【勿擾模式】,免得朋友們發過來什麽八卦信息,被前輩看見。
前輩好像盯着屏幕上的月亮标志看了一會,然後才踩下油門,随口道:“這麽不想被人打擾嗎?”
是在和我開玩笑吧?
我這麽想着,卻還是回答道:“畢竟是和前輩在一起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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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選在了我和朋友們都贊不絕口的日式烤肉店。
這家店環境很好,光線偏暗,私密性很強,很适合約會。
所以,當殺人案件發生的時候……
聽到叫聲并且看到流至過道處的鮮血是真的讓人慌張。
我只能說,幸好有前輩在這裏。
簡直是我和朋友們的定心石。
這種程度還不至于讓FBI出手,但是前輩似乎和過來現場的警官們同樣熟稔,被圍在中心的時候游刃有餘,三言兩語就分析出了嫌疑人的範圍,很快鎖定了嫌疑人。
我和朋友們作為無關群衆不被允許靠近,只能站在人堆裏,和其他人一樣,朝警戒線內的少年投去目光。
聞訊趕來的記者不少,閃光燈接連不斷,試圖将案發現場的每個角落都記錄下來,同樣沒有遺漏正在尋找線索的前輩。
前輩的手上拿着透明的證物袋,身邊是市警察局的警長克萊恩。
兩人不知道交流了些什麽,我看到有警員将三位嫌疑人領到他們面前。
從有限的信息複原未知的情景對于前輩來說仿佛是一件信手拈來的事,他敘述推理的聲音不算很大,但在所有人都選擇傾聽的時候就顯得擲地有聲起來。
宛如将這裏變成了屬于他的舞臺。
我早就打開了手機進行錄像和拍照,力求多角度多方位記錄下前輩推理時的帥氣模樣。
“我覺得你不應該學傳媒。”
友人A對我說道:“你應該學攝影。”
我的眼睛還盯着手機屏幕,嘴巴上跟她詭辯:“攝影也是傳媒的一部分嘛!”
“是是是,反正你以後就跟着你前輩後面寫新聞稿就好了嘛。”
友人A湊近我的手機看了眼,顯然也認可了前輩此刻的奪目光彩,在我耳邊感慨道:“真不愧是修犯罪學的人啊。”
其實這稱贊和我沒半點關系,但我還是與有榮焉,驕傲地擡了擡下巴:“早就說了嘛,前輩推理真的超級厲害的!”
友人A認可我說的話,好奇道:“那他為什麽還要念化學系?”
“好像是想研究什麽藥物成分……”
這個問題我的确曾經問過前輩,但是前輩說出的詞彙太晦澀,我再努力也記不住,只留下了這點聊勝于無的印象。
才閑聊了幾句,案發現場的情況似乎就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被指認的嫌疑人滿臉怒火,正将手伸進懷中。
以我留美一年有餘的經驗來看,這是掏槍的姿勢。
但還沒等我發出任何提醒的聲音,那位嫌疑人的手腕被什麽物體擊中,接着整個人被制服在地。
友人B作為運動愛好者,看得比我清楚得多,将前輩的英姿複述給我。
他咂舌道:“你那位前輩也太厲害了吧,他願不願意加入我們橄榄球隊啊?”
我告訴他:“前輩更喜歡踢足球。”
友人B遺憾地聳聳肩,開始胡言亂語:“洛杉矶的啓明星怎麽可以不愛橄榄球?”
日本的救世主。
洛杉矶的啓明星。
不管到了哪裏,前輩身上的光環始終不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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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案件是在我們快要吃完的時候發生的,等到案件解決,大家也沒有換個地方再吃一頓的想法,索性各自回家。
友人A和友人B一輛車離開,我順理成章地又蹭了前輩的車。
“前輩的時間管理真厲害啊。”
我由衷感慨。
同時修犯罪學和化學,念書之餘還要解決各種案件,在學校裏甚至還加入了校足球隊,偶爾踢踢比賽。
這些事情每一樣單拎出來我都敬佩萬分,他竟然還能夠游刃有餘。
嗯……
可能也沒有我想得那麽輕松,因為我看到了前輩眼底的淡淡青色。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趁機關心一下前輩,卻聽到了在我意料之外的回複——
“是我破壞了你們的晚餐也說不定。”
“欸?”我驚訝地睜大眼睛,而說出這種話的前輩卻依然看着前面的路況,臉上沒有半點不對勁的表情,“前輩怎麽會這麽想?”
他說:“至少如果我不在,你可以直接和朋友們離開,不用留在現場等我。”
确實是這麽一回事。
雖然我念的是傳媒,理應往最熱鬧最吸睛的地方跑,但這裏是美利堅。
面對危險的第一反應如果不是火速跑路,那麽下一發子彈就可能會擊中你。
不過這種話我認為沒有必要向前輩坦白,而且,我隐約感到前輩想聽的并非這些。
道路兩側的燈光已經亮起,洛杉矶的夜風從敞開的車窗闖進來,帶來舒适的涼意。
披散的長發被吹動,我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從我的唇釉上撥開,回答道:“可我想和前輩待在一起欸。”
只要能看到工藤前輩,什麽殺人案件,什麽兇手,那些平時覺得血腥的場面幾乎是瞬間變得不值一提。
因為我是真的很喜歡工藤前輩欸!
“那要保護好自己才行啊。”
我聽到前輩叫我的名字,那抹動聽的音色被轟鳴的引擎聲遮蓋,卻清晰地落在我的耳邊:“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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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才知道,原來前輩的叮囑是因為最近洛杉矶有個針對女性的連環殺人兇手,這讓那句叮囑的情感價值變低,只剩下了實用性。
“所以前輩才主動邀請我一起回家嗎?”
我有點沮喪地對友人A說。
朋友的聲音聽起來比我沉着許多:“至少他是真的擔心你的安危,不然他為什麽不送別人回家。”
我想要相信她的話,卻又不希望自作多情:“好吧,也有可能因為他只遇到了我。”
畢竟我和前輩是一棟樓的鄰居。
友人A對我的悲觀發言無奈,又問道:“話說回來,你為什麽還不表白啊?”
“……總感覺會發生什麽意外。”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聲音也含糊不清起來:“就這樣也挺好的,反正每天都這麽充實。”
“你是把中午十二點賴在床上和我打電話這種生活叫做‘充實’嗎?”
友人A說話總是一針見血:“打扮一下出來陪我逛街,下周末的派對我都沒漂亮裙子穿了。”
其實今天沒有出行計劃,但在這種時候拒絕是不被允許的,我拖長了聲音回答她:“知道啦,Anita小姐。”
——雖然我覺得這種生活也不能算是“充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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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工藤前輩的傾情提醒,我有一種陪友人A出來逛街是舍命陪君子的感覺。
不過現在外面陽光明媚,我們選擇的商場又位于市中心,理論上來說是不會有問題的。
我一開始還有點擔心,但和朋友見面吃了個午餐,又人手一杯奶茶之後,這點不安就被抛在腦後了。
反正前輩的電話被我設置成了緊急聯系人,如果有前輩都沒辦法應對的險境,那應該也沒人能夠解決了。
購物的确是舒緩壓力的絕佳手段,我快要在外國導購一句句熱情的贊美聲中迷失自我,不知不覺手裏就拎滿了袋子。
裙子買了新的,那用來搭配的首飾當然也得換新的,我們默契地走向商場一樓的珠寶店,連想要的款式都考慮得差不多。
但我們沒能考慮到的是,珠寶店會遭遇持槍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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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走進這家店。
畢竟家裏的飾品挑挑揀揀也不是不能用嘛!
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和友人A只能想辦法自救。
我一邊按照劫匪的要求抱頭蹲下,一邊痛苦地想——洛杉矶的治安到底為什麽這麽差啊?難怪當初爸爸媽媽無論如何都不肯讓我來美國念書!
這家珠寶店的客人不少,基本是女性,還有兩個被家長帶過來的小孩。
我和友人A在店鋪偏裏的位置,還算安全,乖乖将手機上交之後并沒有被為難。
四名劫匪抱着槍站在入口處,臉上戴着黑色的頭套,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贲張的肌肉将衣服鼓起,看起來就不可能被輕易制服。
我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當然不可能想着通過暴力解決問題,只希望能夠安穩熬過這段時間,不要激怒劫匪。
被槍指着,店員顫顫巍巍打開所有的玻璃櫃,把店內的珠寶都扔進劫匪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中。
高壓之下,沒人記得輕拿輕放的要求。
其實遇到這種意外,最幸運的結果就是劫匪們得到想要的財寶,然後趕在警方到來之前逃走,而我們這些無辜群衆留在現場等待救援就好。
可今天的警方實在是來得太快,我在店內都聽到了外面尖銳刺耳的警笛聲,況且是本就緊繃着神經的劫匪。
情況急轉直下。
劫匪知道自己不可能順利帶着贓物離開,露在外面的那雙眼睛瞬間更加兇狠。
他們的分工很明确,一個人負責開車,兩個負責拿着贓物,最後一個——他随手将離得最近的小女孩從她母親手中扯了過來,手。槍抵在女孩的太陽穴,食指放在了扳機上。
“No!!!”
金發女人試圖将孩子救回來,拉扯之間跪倒在劫匪的跟前:“放過她,求求你!”
她的眼眶通紅,拼命祈求着,但挾持着女孩的男人不為所動,另一個同伴還直接對着上方開了一槍,震得所有人一點多餘的動作都不敢有。
警方估計已經把外面圍滿了,這群劫匪只能依靠人質逃脫。
我很清楚這一點,也能預計到我只要安穩蹲在這裏,遲早會被救出去。
但是那孩子哭得好慘。
我覺得我大概還是、應該要做些什麽。
“小朋友很難控制吧。”
我搞不清楚自己在這種關頭的想法,但我有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我給你們當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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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場門口的步行街總是人潮洶湧,但出了這種事,游客要麽被攔在遠處的警戒線外,要麽被催促着疏散離開,将這條寬敞幹淨的步行街騰得空空蕩蕩。
珠寶店內的其他客人在劫匪的恐吓下留在裏面,只有身為人質的我被領了出來,作為劫匪與警方談判的籌碼。
至于劫匪為什麽會被我說服……
畢竟我是個看起來就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女生,或許今天買的那堆奢侈品也幫了些忙,讓對方多少感受到了一些我的價值。
不是什麽好的價值就是了。
在劫匪的挾持下,我幾乎是被推着往外走。
人質的存在讓警方不敢輕舉妄動,騷亂過後,他們好像選出了一位與劫匪談判的人。
看到前輩從警員們身後走出來的那一刻我沒有太意外。
他明顯看到了我,也注意到了那支頂在我太陽穴上的槍。
前輩的名字似乎很好用,對亞洲人面孔不太熟悉的劫匪聽到他的自我介紹之後明顯更緊張了,大約是對前輩的事跡有所了解,害怕自己會成為下一位被他送進監獄的罪犯。
人在恐懼時總會做點什麽來虛張聲勢,比如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手又用力了些,太陽穴也被怼得很疼。
因為有我作為籌碼,談判進行得并不順利,另外三名劫匪已經安全上了車,最後一名劫匪拖着我斷後,緩慢地朝車門移動。
如果跟着他們到了車上,那我的價值就不複存在,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條。
我很清楚這一點,在如雷的心跳聲中望向前輩,恰好和他對上目光。
嗯?
他在看什麽?
——是一個很淡的、正在輕微晃動的紅點。
我福至心靈地領悟到了前輩的暗示,裝作腳下一滑,将身後毫無準備的劫匪帶得挪了一步,停在那個被标記的位置。
“砰。”
短促而清晰的聲音在我的身後乍響,緊接着大批警官包攏上來,又朝着劫匪所在的那輛車圍去。
被、被擊斃了嗎?
我的大腦空白,身體發軟,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有離得近的女警官将我攙住,把我帶離這片混亂區域,讓我在街邊的長椅坐下,又為我披了塊毛毯。
整個世界驟然安靜下來。
時間仿佛被拉長,但直到劫匪盡數被逮捕也并沒過去多久。
我看到無辜群衆被陸陸續續領出來,穿着制服的警官們忙碌地游走在不同的受害者中,還捕捉到了前輩在問話時朝我遙遙望來的那一眼。
太陽開始下墜。
洛杉矶晴朗的天空被染成缤紛的顏色,有飛鳥在上方盤旋,啼叫清脆,成為了調色盤上的模糊白點。
前輩踩在光暈鋪成的地毯上朝我走來。
他的發絲被鍍上一層金色,但面容卻隐匿,看不清半點表情。
我不知道他現在的心情怎麽樣,也不确定他會不會批評我莽撞的行為。
這樣的未知讓我的心懸起,感到惴惴不安。
但他終于開口。
“還是這麽不怕死啊,可可。”
前輩停在我的面前,手裏拿着我的手機,語氣說不出是責備還是稱贊,湛藍的瞳孔緊緊盯着我,落在額角那塊微微凹陷的印痕上。
“前輩自己才是吧,剛才連防彈背心都不穿,怎麽好意思說我。”
我嘴硬地反駁他,但我心裏知道,他說得沒錯。
就算我們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但驅使着我們的動力大不相同。
那些藏不住的迷惘彌散在這個黃昏時分,從我的眼睛流露,被前輩的眼睛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