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的童養夫》4
《她的童養夫》4
直到出院,墨蘇都沒見到祁雲璟,她知道他來過,也知道她會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她。
離開醫院那天,下着淅瀝的冷雨,還有幾天,就要立冬了,她和祁雲璟是立冬那天出生的,只按這個日子過生日。
這是他們共同的約定。
可是,她要出國了,或許以後,他們很難再一起過生日了吧。
祁沐言撐着傘,站定在她面前:“蘇蘇,外面冷,先上車吧。”
墨蘇跟随着祁沐言的腳步,坐進車子裏,祁沐言收起傘,坐在他身邊。
司機師傅啓動車子,墨蘇看向窗外,仿佛看見祁雲璟遠遠的站在雨幕中,她用手擦了擦車窗上的水霧。
車子漸行漸遠,祁雲璟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蘇蘇,喝點姜湯,驅寒。”祁沐言把保溫杯遞給她。
墨蘇喝了一口,盯着粉色保溫杯,慢慢的全部喝完,把保溫杯收好。
這是祁雲璟給她做的,一定是。
“沐言哥,你工作這麽忙,何必跑這一趟。”
祁沐言翻看着手裏的文件:“蘇蘇,這是我想做的事,你可以不理解,也可以認為是自作多情,但我有我的執念,正如你無法果斷割舍祁雲璟一樣。”
輕易放下墨蘇,對他來說也是一件難事。
她在老宅住了兩天,出國前,獨自回了楓山別墅,放眼望去,這裏到處都是祁雲璟的痕跡。
她收拾好行李,一一放進後備箱。
最後回來拿放在茶幾上的五人合照擺臺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下意識的讓祁雲璟來收拾,喊了半天他都沒來,突然感覺好冷清。
她的習慣一直沒改,國外留學的時候也會這樣,留學回來後,一直這樣。
這也是她和祁雲璟藕斷絲連的原因之一吧,一個死纏爛打,一個經常還會需要。
她改簽了機票,打算去她和祁雲璟的高中看看,她記得在那裏埋了個東西,好像老天刻意在指引她。
開車來到學校,內裏變化不大,露天操場更沒什麽變化,那棵老槐樹還在那裏被保護着。
她在樹下挖了許久,什麽都沒挖到。
也許不知道被哪個尋寶的人挖走了,又或許天意如此,那個東西沒什麽留着的意義了。
人總容易觸景傷懷,看着紅色跑道,她想起了那個十七歲的少年,少年永遠熱烈,少年永遠愛她。
那年那時,青草地修剪整齊,塑膠跑道上激情澎湃,足球場活潑熱切。
擡頭看,藍天白雲,一望無際,青春的氣息,是春風卷過花草香,青春的剪影,是讀書長廊上爬滿的紫藤蘿。
“這是什麽?”墨蘇坐在青草地上,看着手裏的鐵盒子,搖了搖,問一邊的祁雲璟。
“裏面有寶藏,待會兒給你看。”祁雲璟拿出一支筆和一張紙,在紙上刷刷刷寫下幾行字。
【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十七歲的祁雲璟給未來的祁雲璟跪求免死金牌一個。
限用次數:1次。
限用範圍:墨蘇內定。
使用人:墨蘇。
批準人簽字:
“你這個限用範圍什麽意思啊?我來定?”墨蘇拿過紙和筆,雖然覺得很幼稚,但還蠻好玩的,他和祁雲璟就愛玩這些紙筆游戲。
比如,自習課偷偷傳個小紙條。
祁雲璟躺在青草地上,望着藍天白雲,悠閑自在,心情惬意:“當然得老婆大人定喽。”
“誰是你老婆!別亂叫。”
祁雲璟用狗尾巴草編了枚戒指,遞給他:“早晚都是。”
墨蘇彈了他一個腦崩兒:“你要是違法犯罪,我肯定不原諒。”
祁雲璟:“別說你了,國家都不原諒,花生米還是雞籠子二選一喽。”
墨蘇低頭看着他,捏了捏他的鼻子:“你要是出軌了呢?”
祁雲璟坐起身,握住她的手,嚴肅的表情仿佛要入黨:“那你可以把我判死刑了,如果以後我出軌了,蘇蘇,不要原諒我,永遠都不要,因為十七歲的祁雲璟不允許那樣的祁雲璟糟蹋墨蘇,你要相信十七歲的祁雲璟,不要相信以後那個老男人花言巧語,懂?”
墨蘇鄭重其事的點頭,嚴肅的與他握了握手,仿佛兩個領導會面:“懂了,17版本的祁雲璟。”
祁雲璟轉念一想,還有漏洞:“但是……”
“但是什麽?”墨蘇捂住他的嘴巴,不想聽他在原則問題上找任何理由和借口:“又反悔了?”
祁雲璟搖頭:“不是,但是吧,這個出軌也是分很多種的。”
墨蘇不以為然:“出軌就是出軌,就像爛蘋果,從裏面爛和從外面爛,結果都一樣,都是爛了。”
“可是,我是說萬一啊,他沒爛呢?”
“你什麽意思啊,我聽不懂。”墨蘇起身離開,拒絕聽他找理由。
祁雲璟拉住她的衣擺,委屈巴巴:“你聽我說完嘛,蘇蘇,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會做錯事,你得管管我。”
墨蘇語重心長的說:“這需要你自己控制自己,如果你非要出軌,我真的管不了你。”
祁雲璟:“我的意思是,如果還有挽回的餘地,不要丢下我,行嗎?”
“你都出軌了還有什麽挽回的餘地?”
祁雲璟:“你這麽優秀,追你的人那麽多,萬一我因為嫉妒,或者咱倆之間有什麽誤會,我一時想不開,行差錯步,但又沒造成不可原諒的結果,你得給我一次機會。”
墨蘇姑且聽他狡辯:“比如呢?”
祁雲璟湊近她,态度誠懇:“我可是你的人啊,我的貞潔不能丢,如果丢了,你就遠離我這個髒東西,不管我用什麽花言巧語,都不要原諒我。”
“還挺守男德。”墨蘇點了點他的心口:“那如果你變心了呢?”
祁雲璟拉開校服外套的拉鏈,半脫不脫,一副我為魚肉任人宰割的賤樣:“那你就把我當成工具人,随便享用吧。公主殿下,我願意做你的男寵。”
“滾。”
祁雲璟抓了抓頭發:“我真的很難想象,我變了心還能保持身體幹淨。”
“萬一你只是沒來的及做呢?被我捉奸在——唔!”
祁雲璟捂住墨蘇的嘴巴:“這話可不興亂說。”
墨蘇推開他,把紙筆丢還給他:“無聊,不玩了。”
“蘇蘇,蘇蘇,那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給我一次機會吧,看在我還完全是你的人的份上,看看我是不是真的爛透了,死不回頭的那種,如果我真的變心變到那種程度,非要喜歡其他人,非要跟別人跑,你就把我踹的越遠越好。”
祁雲璟把紙筆塞到她手裏,一只手放平,另一只手跪成小膝蓋:“請公主開恩。”
限定範圍:【以十七歲的祁雲璟為标準,不可失法,不可失貞,不可失心,亦不可失信,若有違背,終生不可諒,死生不複見。】
批準人簽字:墨蘇。
祁雲璟把紙卷起來,用墨蘇的小皮筋捆起來。
墨蘇試着去看盒子裏的物件,祁雲璟總是不讓:“盒子裏好像還有東西,我還沒看清!”
“不給看。”祁雲璟把鐵盒子上了鎖。
“好啊,我現在就要啓用免死金牌,你已經惹我生氣了。”
祁雲璟抱着盒子就跑:“不行不行,這可是我拿來救命的……”
“站住。”
“不站住。”
“站住!別跑!”
墨蘇在學校逛了一圈,一草一木都是回憶,天邊的雲彩染上了霞紅,離開學校時已經傍晚了。
等她回到老宅,門口的車一輛接一輛,她以為家裏出了什麽大事,趕緊跑回去。
一進門,客廳裏的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她。
一個人影最先跑出來抱住她,是許久不見的祁雲璟,他滿目滄桑,臉上的胡渣都沒刮,好像風餐露宿了好幾天。
好多人都紅着眼睛,但又好像如釋重負。
景兮揉了揉眼睛,嗓音哽咽:“還好還好,人沒事就好,吓死我了,嗚嗚嗚,臭蘇蘇,你怎麽打電話也不接啊……”
葉南謹摸了摸她的腦袋。
墨蘇不明所以,看向老爸:“發生什麽事了?”
墨馳解釋道:“你乘坐的航班出了點狀況。”
墨蘇看了一圈:“我媽呢?”
墨馳:“你媽吓壞了,在卧房休息呢。”
電視機上還在播放新聞,墨蘇跑到卧室去看媽媽。
蘇燕看見她後,破碎的眼神仿佛都活了過來:“蘇蘇!我的蘇蘇……你沒事,你沒事就好……吓死媽媽了……”
客廳裏的人都松了一口氣,祁雲璟站在原地,知道這裏不歡迎他,可他又舍不得走,他想緊緊抓住她,這樣他才能夠喘息,才能夠活下去。
得知她可能出事的那幾個小時裏,他就像岸邊垂死掙紮的魚,拼命想回大海裏,卻始終擱淺。
任憑欄:“墨叔叔,蘇蘇沒事就好,我們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千萬注意安全。”墨馳匆匆跑去書房拿了一盒安胎禮:“給連優帶回去,這段時間蘇蘇的事,沒少讓你們操心。”
“小事,叔叔注意身體。”任憑欄收下禮,看向愣在一邊的祁雲璟,不冷不熱道:“走吧,愣着幹什麽。”
祁雲璟低着頭,邁着沉重的步伐,跟着任憑欄離開。
墨蘇跟媽媽聊了許久,終于把她哄睡着了,看見客廳裏已有白發的爸爸,她決定不出國了。
他們年紀都大了,經不起折騰,不在他們身邊,彼此都不放心。
“爸,我不出國了,想留在家裏。”
墨馳笑看着她:“随你,都随你,你長大了,以後爸得聽你的話了,哈哈。”
“不敢當不敢當,墨總威嚴不減當年,本公主還是不敢造次的。”
“哈哈哈,你這小丫頭。”
次日清晨,墨蘇靈感乍現,迎着晨霧,作了一首曲,她的靈感來源,還是祁雲璟。
是十七歲那年,獨屬于她的祁雲璟。
也許冥冥之中早有注定,那個少年,也一直在好好的保護她呢。
祁雲璟一大早的就跑到墨家大門口像個望夫石一樣站着,不知道的還以為墨家欠了他錢呢。
尤其是他這幅滄桑勁兒,胡子拉碴衣服也不知道幾天沒換了。
墨蘇背着吉他出門,無視站在門口的祁雲璟。
祁雲璟低着頭,慢吞吞的跟着她,他不敢再離開她。
“我住院那些天,你去哪了?”墨蘇停下來,轉過身問他。
祁雲璟嗓音沙啞,低垂着腦袋:“我去過寺廟。”
墨蘇:“出家嗎?”
祁雲璟:“求平安。”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只平安符,伸着手,不敢靠近她。
這是他三叩九拜求來的平安符,那裏的人都說很靈。
墨蘇收下平安符,繼續往前走,一路很安靜,他一直在身後,沒來打擾她。
走走停停,墨蘇時而停下寫歌填詞,時而坐下來休息,望着手裏的平安符,就是不跟他講話。
墨蘇叫了輛車,允許祁雲璟坐進來,來到楓山別墅,祁雲璟還是一直跟着她,最後停在門口。
“進來吧。”墨蘇推開花園門,輸入密碼走進正門,站在鞋櫃面前換鞋,等她換完,祁雲璟才換,把歪扭的鞋子擺放整齊。
墨蘇看了他一眼,實在是太邋遢了:“你去房間收拾一下吧,反正你的東西都在這裏呢。”
祁雲璟聽話的去洗漱整理,再出來,已經容光煥發。
只不過眼神還是那麽死,像個鹌鹑一樣瑟縮着,站在牆角,好像做錯了什麽事,等着受批評。
墨蘇站在他面前,盯了他許久,嘆了口氣:“其實,十七歲的祁雲璟,已經提早教會我怎麽做了。可惜免死金牌不在了,一切都不作數了。”
祁雲璟眸底燃起一絲微光,漸漸地越來越亮,他跑進卧室裏,翻箱倒櫃。
墨蘇跟進去:“祁雲璟,你在找什麽?”
祁雲璟從衣櫃的暗格裏拿出那個年份已久的鐵盒子,這麽些年,他一直放在家裏的隐蔽位置,以前是那個家,後來是這個家,不管搬多少次,他都不敢忘記這個。
他把盒子遞給她。
墨蘇沉默良久,一把搶過他手機的盒子,坐在梳妝臺前,不知為何,有幾分慶幸,還有點懊惱:“你怎麽耍賴呢?誰讓你私自挖出來的?”
祁雲璟終于開口說話了:“我沒有留在那裏,一直帶在身邊。”
墨蘇把盒子遞給他:“打開啊。”
祁雲璟翻找着鑰匙扣,一刻都停不下來,開鎖的時候,手還在顫抖,開了三次才打開。
墨蘇終于看清了裏面的東西,一張被小皮筋捆起來的紙,兩張一寸照,一個戒指盒,還有一封信和一個像模像樣的免死金牌。
小皮筋已經開始抽線了,打開那張紙,記憶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兩張一寸照,從中間粘起來,是他們的紅底照片。
戒指盒子裏真的有戒指,是經典款。
免死金牌像電視劇裏的道具。
那封信。
墨蘇打開信封,字跡龍飛鳳舞。
【你好,墨蘇,我親愛的女朋友、未婚妻、老婆大人。
你還是打開這封信了,看來我是真的犯了很嚴重的錯誤,不知道那個老男人還值不值得被原諒呢?
好想飛奔過去抱抱你呀,如果能穿越時空就好了。
蘇蘇,如果不開心,就遠離他吧,不要猶豫。
蘇蘇,我永遠愛你,十七歲的祁雲璟,永遠忠誠于墨蘇。
如果後來的他真的無法原諒,是他不夠好,是他沒福氣,是他配不上我的蘇蘇,你就當他死了吧。】
眼淚滴在信紙上,暈開了字跡。
墨蘇哽咽道:“祁雲璟,你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這是十七歲的祁雲璟,給他求來的最後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