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情書
陸清寧手上沾着白色的泡沫，在他的發根之間梳理穿梭, “阿風。”
“嗯？”
陸清寧抿了抿唇, “你最近小心一點，我總有不太好的預感。”
她隐隐有種感覺, 這兩人不會這麽善罷甘休。
她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人性，因為這個世界上, 最經不起考驗的, 就是人的底線。
“好，不用擔心, 我會注意。”
陸清寧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眼中找到了自己的倒影, 小小的一張臉，臉上全是柔情蜜意。
她壞心眼的在他臉上塗滿了泡泡, 鼻尖在他額頭上蹭了兩下, 又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小刺猬，我怎麽這麽喜歡你呢！”
“我更喜歡你。”
比誰都要更喜歡你。
從裏到外，從上到下, 都刻滿了陸清寧的烙印, 甘之如饴。
兩人黏在一起洗了個頭, 聞風又花了三分鐘沖了個戰鬥澡，出來的時候帶着一身水汽。
陸清寧就等在外面, 手裏拿着一本單詞在背。
她坐在凳子上，小腿晃來晃去，見他穿着睡衣走出來, 丢下書就跳了起來，攀住了他的脖子，像只八爪魚一樣繞在他身上，被他穩穩地托着放在了床上。
“你現在多高了？”陸清寧在他頭頂比劃了一下，“比我高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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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見到他，他明明還是個小不點，一轉眼就比她高了一大截！
啊，真是歲月催人矮！
這才過了幾年，矮冬瓜就變成了黑面塔，而她只能在他胸口蹦跶。
“不知道。”聞風拿毛巾擦着頭發，渾不在意。
陸清寧不甘心，在抽屜裏翻找了一通，只找到一條軟尺。
這麽短的尺子，還不到他大腿長呢！
她半跪在床上，拿着尺子去量他的肩寬，口中發出驚嘆聲，“咦，就連肩膀都比我寬好多，阿風真的長成大人了！”
十七歲的少年已經不再是小時候的模樣，他更加沉默寡言，身後卻有了大批的追随者，他開始為了目标而拼命努力，也會在假期到處打工，用攢下的錢買來禮物逗她開心。
但是，只有一件事從來沒有變過——
從七歲到十七歲，他始終如一的守護在她的身邊。
就像一道影子，寸步不離，親密無間。
聞風任由她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擺弄，等她失去了興趣，才拿過她手中的軟尺，繞過她的腰肢，定格成一個數字。
“好細。”他抿了抿唇，“你一定沒有好好吃飯。”
陸清寧哼了一聲，“每天都和我一起吃飯的人就在我面前，我有沒有好好吃飯，你最清楚了呀！”
當然，比起他這種一頓飯要吃三四碗的海量，她的食量的确很小。
“要多吃一點，趕快長大。”聞風一臉嚴肅，手上的軟尺滑到了她的肩膀上。
陸清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露出整齊的八顆牙，“農民伯伯這是要催熟嗎？那不應該多吃飯，而是應該多施肥呀！”
“快點長大，農民伯伯要娶你過門。”他啞着嗓子，手裏的軟尺勾住了她的脖子，拉着她向自己的方向靠近，在她下唇上咬了一口，“我等不及了。”
每天都在擔心有新情敵出現的感覺并不好，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她成為合法伴侶的關系。
陸清寧眨眨眼睛，長長的睫毛在他手心掃動兩下，“等不及了？”
她的尾音帶着小鈎子，一下一下的勾着他的心髒，聞風“嗯”了一聲，粗糙的大手插在她的發根處，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舍不得離開半步。
“這可怎麽辦呢？”陸清寧勾起唇角，笑得天真無邪，“我可是一點都不着急呢！”
就算她到了年齡，他也還差得遠呢！
“根據法律規定，我國男性公民結婚年齡不得低于二十二周歲，來，數學不太好的聞風小朋友，掰着手指頭數一數，你還差幾年？嗯？”
聞風蹙着眉頭，一把将她按進懷裏，“我不管，我現在就想娶你！”
時時刻刻都在想，每分每秒都在想。
如果寧寧可以變小一點，裝在他的口袋裏，不被別人看到就好啦！這樣她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那你就想吧，想上五年再說！”陸清寧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掙脫了他的懷抱，“好了，乖乖回去休息，晚安麽麽噠！”
她兩根手指對着勾了勾，比了個“親親”的動作，圓潤的指尖俏皮可愛。
聞風上前一步，偏偏親在了她的手心上。
“不是說好了麽麽噠？”他有點不解的看着她。
陸清寧搖搖頭，無辜的眨着眼睛，“只是說一說而已嘛。”
見他不動，她慢慢拿開手，在自己的嘴巴上點了點，嘟起紅唇給他看，“再親就要腫了！”
聞風托住她的頭，在她額頭上輕輕一碰，這才面無表情的放開了她。
“說話要算話。”
說好了麽麽噠，就一個親親也不能少！這就是原則！
陸清寧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耍流氓，咬着唇把他推了出去，“快點回去睡覺！”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很久沒有去找過聞風。
美術聯考近在眼前，聞風也不敢去打擾她，只能在想念壓抑不住的時候，趴在窗口看她畫畫。
不只是看門大爺，就連幾個老師都對這個默默偷看的男生有了印象。
大概是某個女生的追求者吧，只要不影響上課，他們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入冬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陸清寧裹得像個蠶寶寶，坐在凳子上削鉛筆。
她不經意的一擡頭，就看到窗外多了一個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他好像黑了，又好像沒有，頭發大概剛剪過，整整齊齊的，只是仍然沒有穿校服。窗外的天色很暗，她看不清他的模樣，只覺得外面的人陌生又熟悉。
可是，當他對着她唇角輕扯，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陸清寧就知道，這個人依然是她的小刺猬。
身上硬梆梆，就連笑容都硬梆梆的，真是拿他沒辦法！
陸清寧沒有發現自己已經忍不住紅唇微翹，眼神柔軟，恨不得現在就跑出去，撲到他的胸口，在他額頭上敲一下，數落他不好好聽課，反倒是逃課來找她。
老師握住拳頭，輕咳一聲，“集中注意力，不要走神！”
這話意有所指，陸清寧吐吐舌頭，對着聞風毫無威懾力的揮了揮小拳頭，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比劃着口型：“等——我——下——課！”
聞風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只想多看她一會兒，哪怕是多看一眼也好。
他固執的讓人束手無策，陸清寧不再看他，只是悄悄的加快了速度。
不到十一點鐘，陸清寧成為了第一個走出教室的人。
她毫不顧忌的當着所有人的面撲進男友的懷裏，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她熟悉的味道。
“阿風，我好想你！”
聞風揉着她順滑的長發，甜蜜的氣息湧進他的身體裏，醞釀，升騰，讓他整個身體都變的鮮活起來，像是剛剛充滿了電一樣。
“我也很想你。”他低聲道，說給她聽，也說給自己聽。
想念是什麽感覺呢？
沒有體會過的人，永遠不會了解到他此刻的感受。
在見不到她的日子裏，他覺得自己像是失去了光明和方向的旅人，舉目四望，茫然失措。他的精神像是從最深處開始瓦解，腐朽，支離破碎。
那些在影視文學作品裏描繪過千萬遍的東西，遠遠比不上她的一個擁抱來的真切動人。
聞風緊緊的箍着她的腰，舍不得松開手。
他一身的硬骨頭，都被懷裏的姑娘泡軟了。
他看到自己躺在她的手心裏，一點點失去了掙紮的餘地。
不，或許，他從來沒想過要掙紮。
是他自己心甘情願交出心髒，刻上了名字，獻到她的手心裏。
聞風一把将陸清寧抱了起來，輕輕松松的将她托在自己的臂彎裏，帶着她往外走，“想吃什麽？”
“想吃你呀！”陸清寧摟着他的脖子，有一下沒一下的蹂/躏着他的頭發，語氣慵懶。
她身上裹着厚厚的白外套，遠遠看去像是高大的少年抱着一塊巨大的年糕，陸清寧毫不在意，安心的坐在他懷裏，享受着小朋友才有的高級待遇，覺得視野格外寬闊。
啧，一米八的視野果然一米六的不一樣！
聞風無奈的嘆口氣，将她微涼的手按進了自己的領口，“寧寧，你別撩我。”
他這個人沒什麽定力，不禁撩。
“不讓吃嗎？哎，真小氣！”陸清寧在他懷裏蹭了蹭，舒服的眯起了眼，“走吧，寧寧姐姐帶你去吃烤肉！”
臨走之前，聞風在她口袋裏塞了一個信封。
“情書？”陸清寧揚眉一笑，“不得了，我們阿風學會寫情書了！”
聞風抿着嘴，“嗯”了一聲，“回去看。”
陸清寧腳步輕盈的跑上樓，站在陽臺上對着他揮手，然後掏出了薄薄的信紙。
他的字跡幹淨清晰，力透紙背，像是練習了無數遍。
全世界最可愛的小檸檬：
你說過，每一封信的開頭都要說“你好”，可我不想和你生疏的問候，所以就勉強跳過這個環節吧。
今天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七百天，也是我喜歡你的第十年，我決定寫一封情書給你，如果我寫的不好，希望你不要笑我。
我查了很多資料，也問了很多人，他們告訴我，寫情書不能流于表面，要有生活氣息，我覺得有道理，我是想要餘生的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而不是簡單敷衍的說一句我愛你。
最可愛的寧寧，如果我們生活在一起，我要把最後一口甜筒給你吃，最後一顆蒲公英給你吹。草莓蛋糕的草莓給你，冬日溫暖的陽光給你，雨後的清新空氣給你，清晨的第一眼給你，擁抱給你，溫柔給你，開心給你，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給你。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想給你。
我不是個聰明人，我只知道，我會比上一秒更愛你。
落款：寧寧最愛的男朋友阿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