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夢想
陸清寧從來沒有想到過，她會在這種時候等到林桓的表白。
換句話說,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 這個人居然會喜歡她。
她本來只是跟着一群人出來給羅安安慶生，蛋糕擺好了, 蠟燭也點好了，就在幾個人準備盡興而歸的時候, 他來了這麽一出。
林桓坐在她的對面, 手裏握着一只酒瓶，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已經上了大學, 就在本地，離家不遠, 陸清寧回家的時候經常可以看到他。
兩人小時候關系不差，後來也一直有聯系, 只是林桓看不慣聞風, 陸清寧偏偏和聞風寸步不離，兩人之間的來往這才慢慢變少。
現在看起來，他看不慣聞風的理由, 已經顯而易見。
“寧寧, ”林桓垂下眼簾, 注視着自己手裏的瓶子，心情複雜, “你說，我們……我們有沒有可能在一起？”
他灌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在口腔裏散開, 讓他忍不住眼眶一酸。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陸清寧。
住在河對岸的那個小姑娘明眸皓齒，笑起來眉眼彎彎，誰見了都心生歡喜，他也一樣。
他試圖靠近她，可她身邊永遠跟着那個兇巴巴的小子，讓他半步也前進不了。
後來……後來這兩個人就在一起了，他也開始一個又一個的換女朋友。
他以為，這樣淺薄的喜歡根本經不起時間的推敲，他以為，只要見了更廣闊的天地，他就可以徹徹底底的忘掉她。
可是并沒有。
一見到她，他還是會覺得歡喜，向往，期待着她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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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個和陸清寧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林桓心中總是不甘心——
如果，如果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是他，那麽最終牽手的人，會不會就是他自己了？
“明明是我先遇見你，明明我也是和你一起長大……寧寧，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我？”
陸清寧一愣，将杯子放在桌上，輕笑了一下，“林桓，你知道的，我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他把瓶子一摔，綠色的酒瓶在地上炸開，發出一聲脆響，“可我就是忘不了你！你告訴我該怎麽辦！”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氣氛緊張。
陸清寧笑了一聲，“怎麽辦？你問我怎麽辦？你不如去問問你女朋友？”
她的神情如常，看不出半點多餘的表情，“你知道嗎，喜歡一個人，就是無法看到其他人的存在，滿心滿眼就只剩下這一個人，沾着一身桃花來和我表白，這樣的喜歡，我消受不起。”
“你真的喜歡我嗎？還是喜歡這種得不到的感覺？或者僅僅是因為不甘心？”
她慢條斯理的擦着手，沒有擡頭看對面的人，輕柔的聲音卻像是一記重錘砸在了林桓的耳膜上，“知道別人有了男朋友還來表白，很抱歉，這樣的三觀我無法認可，如果還要繼續做朋友，你就把今天的話都收回去。”
陸清寧沒有看到，在她身後不遠處，聞風已經站了很久，臉上滿是寒霜，目光冷凝。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作聲。
林桓低下頭，過了片刻，終于開口道歉，“對不住，我今天喝多了。”
陸清寧不以為意的彎了彎唇角，站起身來，“好，我就當今天什麽都沒發生過。還有，我喜歡他，不是因為我和他一起長大，而是因為……”
轉過身的一瞬間，陸清寧的聲音戛然而止。
聞風擋在門口，他肩寬腿長，比旁邊的成年人還要高上幾分，像是一堵牆一樣，将寒氣都擋在了外面。
他靜靜的注視着不遠處的少女，她花瓣一樣嬌嫩的小臉上滑過一抹驚愕，顯然是沒有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裏，更沒有想到，他會碰巧聽到這些話。
他已經來了很久，把這場表白從頭聽到尾。
他知道她會果斷拒絕，不給任何人留下半點希望，卻依然煩躁的百抓撓心。
他忍不住順着林桓的話去想，如果他們當初沒有相遇，那和她牽手的，會不會就是眼前的人？如果當初她遇到的是另一個人，會不會又是不同的結果？
患得患失，胡思亂想，這樣軟弱的情緒，他從未想過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他的女朋友有多美好，沒有人比他了解的更清楚。
她教會他相思和迷戀，又讓他體會嫉妒與瘋狂。
聞風上前兩步，宣告主權似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後，對着其他人點點頭，帶着她往外走。
陸清寧可憐巴巴的眨着眼，嘴巴鼓了起來，“我冷。”
聞風看她一眼，解開了自己的外套，“來我懷裏。”
陸清寧乖乖的鑽進了他的懷抱之中，在他胸口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蹭了蹭，安心的抱着他的腰，随着他向外走。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聞風突然開口問道，“因為什麽？”
陸清寧疑惑的眨眨眼，“你說什麽？”
聞風抿了抿唇，幹巴巴的重複了一遍，“你剛剛說，你喜歡我，不是因為我和你一起長大，而是因為，因為什麽？”
“我還以為你不會問了！”陸清寧笑眯眯的看着他，覺得他的神情是十足的有趣，偏偏不肯正面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什麽？寧寧，告訴我！”聞風有點急了，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盯着她。
“因為，他就是我的蓋世英雄啊！雖然沒有金甲聖衣，也沒有七彩祥雲，但我知道，我的心上人就是個蓋世英雄！”
陸清寧擡起頭，認真無比的凝視着他，“我喜歡的人正義又善良，勇敢又強大，他永遠站在我身邊，為我遮風擋雨，卻只字不提。他就是我的蓋世英雄，只屬于我一個人的英雄！”
而我，只想很快長大，等他來娶我。
“我喜歡他，不是因為他和我青梅竹馬，只因為他值得我喜歡。”
陸清寧的大眼睛眨啊眨，眨得他心都化了。
她輕柔的聲音堅定的不可思議，“阿風，你不用去在意任何人的話，寧寧有很多缺點，對任何事都是三分鐘熱度，但只有愛你這件事，是我想用一輩子養成的習慣。”
當天晚上，陸清寧的這句話在聞風的夢裏反反複複出現了無數遍。
醒來的時候，他看向窗外，東方天色未明。
他想起初中的時候，有人問他的夢想是什麽，他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我只有一個夢想，我想成為陸清寧最喜歡的人。”
其他人不解，“為了另一個人活着，不是很悲哀嗎？”
“不，如果連支撐你活下去的人都沒有，這樣才是悲哀。”
他那時沒有想到，也不敢去想，他的夢想會成真。
就在美術聯考結束的第三天，陸清寧病倒了。
她身體狀況一向不錯，從小到大，感冒發燒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是加上精神壓力和驟然降溫的原因，讓她在寒流到來的時候突然倒了下去。
接到消息的時候，聞風已經坐上了回城的大巴。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總要消失幾天，陸清寧從來沒有追問過他的去處，只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一天是他父親的忌日，他要回去祭拜父親。
大巴開出去十分鐘，他突然收到了羅安安的短信：“你女朋友發燒了，不過她不讓我告訴你，你別說是我說的啊！！！”
聞風神情一緊，顧不上問嚴不嚴重，直接招呼司機下了車，邁開長腿，不顧一切的跑了回去！
一路上，他不斷給陸清寧撥着電話，前面幾個都沒有人接，最後一個是室友接的。
“寧寧剛從醫務室回來，打了一針，沒輸液，大夫說回去吃點藥，休息幾天就好了。”
“我知道了！”聞風停下腳步，在女生寝室樓下喘着粗氣，“需不需要我帶點藥過來？”
“不用，已經買好了，宿管阿姨不在樓下，你要上來可得抓緊時間。”
聞風沒有猶豫，大步沖上了樓梯，找到了陸清寧的寝室，推門而入。
陸清寧的燒已經退了不少，只是體溫仍舊偏高，一張小臉紅撲撲的，可憐又可愛。
聞風對着一邊的羅安安和兩個室友點點頭，“她……好點了沒有？”
“好多了，你怎麽才過來，寧寧一直喊着你的名字呢！”羅安安有點不滿，這人平時鞍前馬後不請自來，怎麽關鍵時候就找不到人了呢！
“抱歉，我不知道。”聞風握住了陸清寧的手，在她額頭上貼了一會兒，“我來照顧她就行了。”
陸清寧半夢不醒，神智不太清醒，“阿風……你怎麽來了？”
他今天不是要回家嗎？
聞風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生病了怎麽不告訴我？”
他一點也不希望從別人口中聽到關于她的消息，他希望她無論出了什麽事，第一個想到的人都是他。
陸清寧皺了皺鼻子，“可你今天要回家呀。”
她一直都知道今天是他父親的忌日，她不想耽誤他的行程，何況只是感冒發燒而已，她又不是瓷娃娃，完全可以自己吃藥解決。
聞風一愣，他已經忘記了自己準備回家甚至已經踏上行程的事，一聽到她生病的消息，他腦子裏的那根弦瞬間就斷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只知道要趕快沖到她身邊來。
陸清寧吃了藥，就着他的手喝了點水，清醒了不少，霧氣蒙蒙的眸子漸漸清明，“咦，你什麽都沒拿嗎？行李呢？”
聞風不以為意，“丢在車上了。”
重要證件都帶在身上，包裏只裝了幾件衣服，不算什麽損失。
陸清寧重新躺了回去，抱着他的手不肯撒手。
他一路從外面跑回來，手指冰涼，這樣的溫度讓她無比貪戀和安心。
聞風撫摸着她微微汗濕的額頭，輕聲道，“睡吧，我守着你，哪兒也不去。”
陸清寧點點頭，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她重新睜開眼，一點睡意也沒有，“阿風，我睡不着。”
“嗯？”
“你給我講故事吧！”
說完，陸清寧突然想起自己聽了很多年的豌豆公主，沉默了片刻，對某人的想象力不抱有任何信心。
“算了，你還是給我唱個歌吧。”她側過身，枕着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我跟你說，以後有了孩子，可不能讓你來講故事！”
她帶着水汽的眼睛裏全是笑意，聽得聞風一愣，“孩子？”
陸清寧吐吐舌頭，“是啊，等我們以後有了孩子，你這種幹巴巴的故事可是會被嫌棄的！”
聞風替她梳理着頭發，低聲道，“寧寧，你很喜歡孩子嗎？”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已經很好了。
陸清寧沉思了三秒鐘，“要聽實話？”
“嗯。”
“我是喜歡你的孩子。”她眨了眨眼，眼裏的柔情蜜意幾乎要溢出來，“阿風，我知道，你的家人……不，我是說，那些和你有血緣關系的人，他們傷害過你，讓你對家庭和親情很失望，所以，我想給你一個家，也想給你一個愛你的小家人。”
她說，要給他一個家。
她還說，要給他一個愛他的小家人。
聞風深吸一口氣，忍住了此刻眼底的酸澀，沒有讓她看到自己紅了的眼眶。
“我有你就夠了。”他在她的頭頂上烙下一個吻，“寧寧，我愛你。”
他或許很笨拙，什麽都做不好，但至少，愛她這件事，他比任何人都有發言權。
作者有話要說： 锵锵锵——
下一章就要來到重頭戲了！終于要結束回憶殺了，激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