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雨季
第59章 雨季
蘇晨夏還等着他, 陳一舟并沒有在那兒跟他浪費時間，臨走前跟他放了狠話，聲音低沉，“別再騷擾他。”
說完也不等他作任何反應, 繞過他身邊離開。
走廊頂部的小圓燈是暗黃色的, 光線勾勒着他的輪廓, 生出一絲淩厲感。就連他的背影看起來都是那麽的不近人情。
徐則桉輕蔑的扯了扯嘴唇, 有些可笑。嘴唇牽動時還有點疼, 他皺了一下眉。跟他一起的那兩個男生剛剛被陳一舟突然的那一拳吓傻，人一走才上前詢問徐則桉有沒有事。徐則桉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視線落在這條走廊上陳一舟離開的方向, 并未說話。
忙着找蘇晨夏，又因為徐則桉耽擱了些時間，陳一舟步子不由得加快了些，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給她打電話，走得急沒注意拐角，他跟搖搖晃晃朝這邊走的蘇晨夏撞上。
蘇晨夏一個趔趄向後推，身子就快要向後仰去。好在陳一舟反應很快, 一伸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使了點力氣将她往回拉。
她毫無防備的跌進他溫暖的懷抱裏, 側頭貼上他的胸膛, 蘇晨夏又聽見了和上次那般滾燙的心跳聲。
走廊只有他們兩個人，仿佛她的靠近，會讓心底裏那一層層暗生的情愫似浪潮般洶湧翻起，呼吸有點亂。溫香軟玉在懷, 他在這霎那間想起了剛剛的話。
蘇晨夏對他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存在。
手掌小心翼翼的環住她的腰, 淡紫衣裙的顏色襯得她無比柔軟，陳一舟一點也不敢用力，就那樣虛虛的環着，只是給她一個支撐點。
微微低頭，他附在她耳邊喊她，“蘇晨夏？”
“蘇晨夏？”
“……”
懷裏的人像小貓一樣輕蹭了蹭，她甚至擡起了手，也抱住了他。
感受到自己的腰身被一雙手纏住，陳一舟身形微頓，微垂的眼睫輕顫，燈光照不到的地方，他輕滾了滾喉結，壓抑又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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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再次詢問的聲音都變了味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
“不知道，我現在好難受……”
手指拽着他的襯衫衣角，蘇晨夏從他的懷裏擡起頭來，一張臉是被酒意微醺過後的緋紅，清澈明亮的眼睛裏神色迷離，被燈光照亮時，漂亮又誘人。
陳一舟扶住她的肩膀，柔柔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臉上，聲音裏有幾分無奈，“你就是喝醉了。”
“應該沒有……”蘇晨夏認真的搖了搖腦袋，用手比了個“1”，咧着唇對他笑，眼睛裏亮晶晶的，“我就喝了一杯。”
笑容有點傻，陳一舟輕笑着出聲，并暗自下決心，跟她說：“看來以後不能讓你喝酒了。”
“為什麽？”
跟一小醉鬼說話一點都不費力氣，他彎了眉眼，曲了手指輕刮她鼻尖，“酒量這麽差，你說為什麽？”
然後反手牽住她，身高腿長的往出口走。
聲音落在前面，“走吧，我先送你回學校。”
“哦。”
她跟在他身後，不吵不鬧，很乖。
兩人走出KTV，已是深夜，街道車水馬龍，一盞盞路燈點綴黑夜，漫漫霓虹像是被浸在水色裏，朦胧暧昧，汽車長笛接二連三的響。
有風過境，吹來一陣陣涼意，蘇晨夏耳邊的發被吹亂，一些貼在臉上。她擡手胡亂的抹了抹，手心裏使了些力氣。
陳一舟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那樣迷迷糊糊的一張臉，緋紅漸退，惹人心醉。
陳一舟沒有松開她的手，擔憂隐匿眉間，很輕的聲音，比晚風還溫柔，“很難受？”
“嗯……”蘇晨夏愣愣的點頭。
她胸口好悶好悶，胃裏也翻江倒海的，整個身上全是刺鼻的酒水味道。
皺了一下眉心，蘇晨夏自己都快嫌棄起自己來。
忽然，她甩開陳一舟的手，往後退了一小步。
陳一舟有些懵，就要擡腳靠近去拉她時，蘇晨夏擡手一擋，聲音是醉酒之後的懶，“你別靠近我。”
“？”
“我現在很臭……”邊說着，蘇晨夏皺眉搖了搖腦袋，自言自語的嘀嘀咕咕，“嗯……太臭了…”
胃裏有點犯惡心，她感覺自己站都有些站不穩，整個人搖搖晃晃，就快要向旁邊倒去時，陳一舟又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他開始對她口裏的只喝了一杯酒這句話産生懷疑，輕笑着出聲，“蘇晨夏，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
“不多，就一杯……”
“我不信。”
“……”
“……”
懷裏的人看起來是真的醉得厲害，陳一舟手臂穩穩的攬住她的腰，讓她整個人的重心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夜風纏綿，女孩兒薄薄的溫熱氣息噴薄在自己的頸側，幾根不聽話的發絲也輕掠過，有幾分癢。摟着他的手臂緊了些，掌背凸起來幾根青筋，能看得出來他在隐忍。
“嗡嗡……”
她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兩聲，橫在她腰間的手臂一松，那份極端膨脹的晦澀情緒也逐漸往下退去。
陳一舟垂眸看着她的側臉，輕聲說：“你手機響了。”
蘇晨夏靠在他懷裏沒什麽反應。
但手機一直響個不停。
陳一舟又重複了一遍，“蘇晨夏，你手機響了。”
“……”
女孩兒并沒有要接電話的意思，她甚至還努努嘴，拖拉着醉意朦胧的聲音：“你幫我接好不好，我沒有力氣。”
“……”
陳一舟只好照辦，手伸進她的包裏摸出手機，有三個未接來電和四條信息，都來自同一個人，叫什麽李念一。
但有密碼，陳一舟點不進去。
便只能跟她說：“你朋友擔心你給你打了電話，要幫你回一個嗎？”
“嗯……”
“手機密碼是多少？”
蘇晨夏說了幾個數字，陳一舟點進去，解鎖，然後直接點了信息進入微信，他單手打了一行字發給了李念一，一直到對面發來不再擔憂的信息。
【李念一：那我就放心了，你要不舒服就先回去吧，我跟他們一起回去。】
收到李念一不再擔心的的信息，陳一舟就直接退出了和她的聊天界面。
下一秒，他目光一頓，視線落在手機屏幕上，微信聊天置頂的那個頭像上。
是他的頭像，聯系人名字也是他的名字。
有點難以描述他此刻頗有些複雜的情緒，夜風婆娑又暧昧，吹亂好多蠢蠢欲動又愛意泛濫的心。
關掉了手機放進她包裏，陳一舟垂眸看向貼在自己懷裏的人，心跳咚咚的跳個不停，也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聽見。
手指輕柔的撩開遮住她臉頰的發，他頭一次這麽的小心。
晚風沉醉，讓他也跟着醉了三分。深邃的瞳孔被路邊的燈光照得淺了幾分，卻依舊遮不住那些很深的情緒。
他忽然很安靜的開口，像是在自言自語，叫她的名字，又像是在跟她說話。
“蘇晨夏。”
懷裏的女孩兒不舒服的輕哼一聲，陳一舟就當這是回應了。
“我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兒？”
“嗯……什麽……”
“我可以追你嗎？”
“……”
耳邊是漸起的風聲，好久都沒有聽到她的回應。
他一點也沒有要占人便宜的意思，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跟她确定，“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
但他其實也不太确定，指尖撩開她被風吹亂的發絲，露出那張皙白的臉。
他眼裏有萬千溫柔四溢，有無比珍惜，也有無比寵溺，“要是明天還記得我說的話，請不要拒絕我。”
……
第二天一早，蘇晨夏醒來時腦袋疼得快像是要裂開，掙紮着起了身，她迷迷糊糊的睜眼，發現自己睡在一個很陌生的房間裏，像是酒店。
意識剛回攏，門口就傳來“滴——”的一聲響，有人刷卡進來。
蘇晨夏扭過頭去看，與剛從外面進來的陳一舟對上視線。
他手裏提着塑料袋，裏面裝了很多吃的。
見她醒來，陳一舟也是一愣，身形無所察覺的一頓，然後朝她走來。
“醒了？”
在确定來人是他之後，蘇晨夏才松了一口氣，她手裏還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他靠近，他并沒有到床邊來，只是将手裏的東西放到了房間裏的矮機上。
然後扭頭看她一眼，那雙眼睛墨色很足，卻很淡。
沒等她過多詢問自己為什麽會在這個地方醒來，陳一舟就主動解釋：“昨晚社長生日聚會，你喝了一杯酒，醉了。”
剩下的不用他說蘇晨夏也明白，于是點點頭，輕捏着被角的手指掩飾不了她此刻的緊張。
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蘇晨夏輕“哦”了聲。
那邊解塑料袋的人手指一頓，無言輕笑一聲。窗外燦爛的陽光落在他肩膀上，幹淨溫柔。
心髒深處的悸動悶聲聲的響，蘇晨夏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描摹他的側臉。
她看他彎着腰将那些系緊的塑料袋一一解開，袖口被他卷了幾卷，露出手臂，那雙漂亮的手修長又有骨感。
有很多種類的早餐，被他一一擺好。
然後他轉過身來看向她，說：“過來吃早飯。”
那聲音是有種不可忽視的溫柔，也不容拒絕。
蘇晨夏聽話的掀開被子下床，穿上酒店裏的塑料拖鞋，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慢吞吞的走過去，到陳一舟的身邊。
桌上有好多吃的。
眼底的惺忪醒了一大半，“你怎麽買這麽多？”
“不知道你早餐習慣吃什麽，所以就都買了點。”陳一舟将桌上的蜂蜜水遞給她，“吃早餐前先把這個喝了，解酒的。”
蜂蜜水也是溫熱的，蘇晨夏接過，暖暖的溫度貼着她的手心。
心底也跟着暖了幾分。
她跟他說了謝謝，然後小口喝着，甜度剛好，不過分膩也不過分沒味道。
蘇晨夏小心翼翼的擡起眼皮看向他，少年眸光清澈幹淨，窗外有春日的溫柔陽光照進，落一些在他身上，他微彎着腰，在倒牛奶。
唇角笑意淺淺，她好像總是能因為這些小事而對他心動。
吃完早餐後，兩人一起回學校，這個地方就在他們學校附近，走路就能到。春天的陽光很暖，普照萬物，樹枝梢頭冒出嫩綠的新芽，鮮嫩的葉片被燦爛的陽光照得透明薄亮，風稀稀落落的吹拂着，地面映着斑駁的春色。
蘇晨夏裙擺微晃，燦爛晴光将色彩照亮，很明豔的一種漂亮。
她跟在陳一舟身邊，落後他一小步，一擡眼就能看見他角度恰到好處的側臉。昨晚她誤喝了一杯度數稍高的酒，後來就醉了，稀裏糊塗打電話給了他，又被他稀裏糊塗的送去了酒店，記憶斷斷續續，有好多地方她都想不起來。
但她想應該沒少給他添麻煩。
手指揪成一團，她邊走，有些失神的垂眼看向地面。
直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她一個沒注意，撞到了他肩膀上。擡眼的那瞬間，她眼裏有慌張失措。
“在想什麽？”
一眼就看出她臉上的心神不定。
陳一舟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她，眼睛裏是被陽光勾勒的溫和。
“沒…”蘇晨夏下意識回答。
他們又走了一段路。
這次陳一舟放慢了速度，配合着跟她肩并肩。地面上有兩道被太陽光映下的影子，一高一矮，忽遠又忽近。
蘇晨夏還是小心翼翼的不受控制的用餘光看他，即便是沒有任何痕跡般的小心，也還是被旁邊人抓了個正着。
“有話想跟我說？”他直接扭頭看了過來，明亮的一雙黑眸與她對上視線。
只是這短暫的一瞬，就讓蘇晨夏心驚膽跳。
慌慌張張的挪開，她抿了抿唇，看樣子是有點猶豫。
身旁的人忽然低笑一聲，“是什麽事讓你連開口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當然是她覺得很重要的事。
蘇晨夏在心裏說道。
磨蹭了很久，她才猶猶豫豫的問他，“昨天晚上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你給我發的信息啊。”
“那我昨天有沒有…”
這句話只說了一半，陳一舟輕嗯了聲，語調上揚，等着她的另一半的話。
整理了很久的措辭，她硬生生的憋了兩個字出來：“…煩你。”
“……”
認真都寫在臉上了，陳一舟唇角翹了一下，他很喜歡她說的這兩個字。
神使鬼差的“嗯”了一聲。
是肯定的意思。
甚至還反問她，“你不記得了嗎？”
“…不記得。”
“那你還記得什麽？”
空白的大腦開始出現關于昨晚的斷斷續續的碎片，拼湊重合，她想起了走廊裏的那個擁抱，還有陳一舟藏得好深好深的心跳。
還有他的那兩句話。
“我可以追你嗎？”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