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的意見重要嗎?

第36章 我的意見重要嗎?

離開白玉堂的裴珩不知不覺走到青蘿巷, 大門緊鎖着說明主人尚未歸家,幾株絡石繞牆而生。

院裏有着一株梨樹,從院外遠遠地就能看見雪白的花朵簇成束, 滾成團, 潔白無瑕落新雪。

梨花簇成束,滾成團,一簇簇一層層像雲錦似得漫天鋪地,在溫和的春光下,如花似玉潔白無瑕溢光流彩,璀璨晶瑩。

他記得,宸極宮內也有一株梨花樹。

花開時遮天蔽日, 白雪沉沉壓青枝。

他上前敲了敲門, 才懊悔的反應過來她應該還在藥堂沒有回來。

明知她不在家,仍是站在門外不願離開。

住在隔壁的另一戶人家推門出來時看見他,便問道:“你是來找宋大夫看病的嗎,不過宋大夫這個點應該在德濟堂,你找她的話,直接去德濟堂就行。”

“好, 多謝嫂子告知。”裴珩又看了緊閉的大門一眼,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連日的忙碌讓宋嘉榮不在去想那人, 也不去想他那天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回到從前, 他們的關系怎麽可能會回到從前。

傷害已經造成,怎麽可能讓它視若無睹的繼續存在。

随着藥堂的門關上, 回到青蘿巷的宋嘉榮看見的是今早上送給鄰居的食盒正安靜的放在門口。

所以他是收了自己送的謝禮?

抱着食盒走進屋裏, 打開後發現裏面正安靜的躺着一枚精致華麗又不失淡雅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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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繡工, 單是用作花蕊的那顆珍珠看着都不便宜, 何況所用的香裏面還配有沉檀之香, 說不定是他不小心落在裏面的。

想了想,手中拿着香囊的宋嘉榮走出院子,見隔壁屋裏的燈還亮着,也許,他應該還沒睡。

“你好,我是住在你隔壁的,請問你在家嗎? ”清甜軟糯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主人,可要屬下去開門。”衛臻聽着敲門聲,請示道。

從她回來後,人已經來到院中聆聽着她腳步聲的裴珩指尖頓了頓,随後走到一個不見光,又能看見門外的角落,“你告訴他,你是院子的主人,香囊是給她的謝禮。”

如果是他送的,她肯定不會收下,說不定在得知自己成了她的鄰居,會連夜搬到顧家。

無論是哪一種,都不是他所能接受的。

衛臻過來開門,門外見到站在月光下宛如神仙妃子的貴妃娘娘,垂下眼簾,佯裝陌生:“你是?”

“你好,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那戶人家,姓宋。”宋嘉榮想起自己的來意,遞出香囊,“你的香囊不小心放進食盒裏了,我又見你屋裏還亮着燈,便想着過來還給你。”

衛臻搖頭,“這是給你的謝禮,還有糕點很好吃。”

宋嘉榮并不認同他的話,說着就要把香囊強行還給他,“不行,這個香囊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我送你糕點本來就不是為了向你要回禮,相反還要感謝你夜裏挂在門外的兩盞燈籠。”

告訴她,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人。

衛臻一時之間拿不準主意,只能瞄向主子,得到主子拒絕的口吻,手往後一縮的就要關上門,“香囊既然給了宋小姐就是宋小姐的,在下斷然不會有收回去的道理。”

頓了頓,他又說,“很晚了,宋小姐早些回去休息吧。”

衛臻說完後直接把門關上,不再給宋嘉榮說話的機會,香囊也自然還不回去,也錯過了一道落在她身上克制又壓抑着的視線。

“可………”她剩下的話,也随着關上的大門而堵住。

宋嘉榮回去後,才想起來鄰居的臉看着好生面熟,像在哪裏見過,但細細一想,又好像自己想多了。

也許那人是自己曾經見過的人吧。

确定她的腳步聲離開,隔壁院子的大門打開,又重新落了鎖後的衛臻才出聲,“主子,娘娘已經走了。”

“我知道。”男人沙啞的嗓音在月夜下顯得滄涼,空洞。

她走了,連月光都跟着她走了。

甚至連月光都吝啬照明他。

宋嘉榮拿着那枚香囊回來,像是拿了塊燙手山芋,她只是送了幾塊糕點而已,哪裏值得他那麽貴重的禮,哪日還是尋個機會還回去為好。

打開抽屜,取出放在冬衣最下層的一個小箱子,把箱子打開,在小心的放進去。

箱子裏除了新放進去的香囊,還有半冊破舊得已經看不清封面的書。

紙張邊緣泛起磨損的毛邊,說明它擁有着一定年齡。

春日漸暖,不少愛俏的已經換上了單薄的夏衫。

夏日酷暑容易滋生蟲蠅,德濟堂便會做一些驅蟲的香包用作售賣。

宋嘉榮正在擡筆寫下診書,竹簾晃動中一個戴着黑色帷帽的男人步履蹒跚的走進來,嘴裏哀嚎不已。

“大夫,你幫我看一下我是不是得了絕症,要不然我近段時間怎麽總是茶不思飯不想,還老是能看見她就在我眼前。”

宋嘉榮連眼兒都沒擡就知道是誰來了,因為除了他,整個郦城也找不出第二個衣服上能熏如此名貴熏香的男子。

當然,也有另一個人,不過他所用的香是令人感到心安又清冽的迦南香。

“你要是哪兒不舒服,我保證給你紮一針就會舒服很多。”她為表示自己不是在說假,伸手從匣裏取出一個布包,亮出寒光閃閃的銀針。

吓得還哆嗦着裝病的顧槿安像秋後螞蚱一樣蹦起來,怕得直搖頭,“不用不用,我突然感覺我全好了,整個人活蹦亂跳的,大夫不愧是妙手回春。”

跟在後面的林寶珠像是看不得表哥的蠢樣移開眼睛,旋即被一抹素衣布發的女子吸引了全部心神。

只要是見過她的人,沒有人會質疑她的美貌,哪怕連身為女人的她都不得感嘆她是真的好看。

粉膩酥融嬌欲滴,婉轉雙蛾遠山色。

這樣的人你可以說她是青/樓名女支,深宮寵妃,世家嫡女,勾得君子舍去一身才氣的小妾 ,唯獨不會像是百姓口中懸壺濟世的女大夫。

唯實是這張臉帶給人的沖擊過大,令人下意識忽略掉她大夫的身份。

“寶珠,這是榮兒,是你以後的表嫂,知道不。”顧槿安興奮的介紹起來,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他顧槿安喜歡宋嘉榮,想要娶她當妻子。

少年人的喜歡往往是炙熱又張揚,如同火焰一樣的存在。

“林小姐,希望你不要在意他嘴裏說的話,因為顧公子口中的未來表嫂,絕對不會是我。”顧槿安的妻子以後會是任何一個女子,唯獨不會是她宋嘉榮。

對于她嘴裏說的話,林寶珠不知是聽進去了沒有,反倒是笑眯眯的拉過她手腕,“我之前一直聽表哥念叨宋大夫,今日一見才發現宋大夫比我相信中的好看多了,也難怪表哥見了你之後,就嫌棄我生得不好看,比不上宋大夫半分。”

“女人的容貌再好看,也會有衰老的一天,而品德才學卻不會,不是嗎。”曾經的她以容貌豔麗自視甚高,如今在看,才發覺那時的自己天真又愚蠢。

好看的皮囊總會有衰老的一天,等她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來臨,她還會剩下什麽?

“雖然會衰老,也代表曾經短暫的美麗過啊。”林寶珠松開挽着她的手臂,圍着藥堂轉了一圈。

德濟堂裏倒是極為寬敞,共有兩個問診臺,一方男客,一方女客,女客那頭還用竹簾遮掩一二。

後院單獨開劈出三間空房,是給病人拔火罐,針灸,以及傷太重難以移動所用,

林寶珠眯着眼睛看向還在學抓藥的學徒,故意拔高了音量,“宋大夫好像是才學醫了三年就開始獨自接診了,想必宋大夫在醫術上的造詣肯定很高才對,要不然怎麽會年紀輕輕就能獨擋一方。”

普通的大夫想要出師怎麽也得要學個十年半載,可她才學了三年多就敢給人看病,那些找她來看病的人,真不怕自己會被醫死啊。

這些話要是擱在之前的宋嘉榮聽到,指定早就要撕爛了她的臭嘴,現在的她卻能心平氣和的解釋,“我醫術不好,或者是醫死了人他們自然不會再來找我,我要是沒有一定本事,我師父也不會讓我出師。”

師父讓她出師,肯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思量,若是遠達不到出師的要求,無論她在怎麽央求,師父也不會把患者的命交給自己。

“好了,寶珠你就少說兩句,反正我知道榮兒無論是醫術還是醫德都是一等一的好。”顧槿安與有榮焉的擡起下巴。

他的榮兒可是天底下第一好。

他自以為是的誇贊落在宋嘉榮耳邊卻格外刺耳,仿佛他只是因為她的容貌才會選擇愛慕她,維護她,并非是從患者的角度來認肯她這個大夫。

林寶珠一聽,佯裝生氣的撇下嘴,“表哥,我都沒有說什麽你就兇我,等你以後娶了媳婦,你是不是都不要我這個表妹了。”

“哪能啊,你娘是我姑媽,大家可都是親戚。”

對于他們表兄妹二人旁若無人打鬧的宋嘉榮感覺不到什麽,只認為他們有些吵鬧了。

藥堂是治病看病的地方,不能他們打情罵俏的場所。

顧槿安敷衍完小表妹,雙眼亮晶晶的湊到宋嘉榮旁邊,“榮兒今晚上有空嗎。”

宋嘉榮眉心一跳,“何事?”

“咳,是這樣的,我之前不是掉進湖裏嗎,所以我就想在吉安樓裏辦了個席面去去晦氣。”顧槿安重咳一聲,“可我在郦城認識的就只要榮兒一人,不知道榮兒今晚上可否賞臉前來。”

宋嘉榮下意識就要拒絕,林寶珠先一步為她答應下來,“宋姐姐就和我們一起去嘛,我之前央求了表哥好久他都不願意帶我去,這一次我怎麽也得要沾下宋姐姐的光才行。”

顧槿安翻了個白眼,“榮兒你別聽她瞎說,她每一次去吉安樓都挑最貴的點,怕是不把我吃垮。”

“哪裏會吃垮啊,分明是表哥你太小氣了。”林寶珠不滿的嘟哝。

好像他們都沒有詢問過自己的意見,就擅自幫她做了決定。

宋嘉榮忽然想到了以前的自己,不也是會把自己的意願強加在別人身上。

吉安樓,三樓。

“公子,那不是宋大夫和顧公子嗎,我們可要上前打個招呼。”自從知道城裏名聲極好的宋大夫就是貴妃娘娘後,導致小桂子每一次聽到別人誇宋大夫醫者仁心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更懷疑貴妃娘娘的殼子裏是不是換了一個人啊,要不然前後的差距口碑怎麽會那麽大。

憑欄眺望的裴珩自然看見了他們。

除了他們二人,還有在白玉堂裏見到的那位自稱顧槿安表妹的林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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