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清風卷起樹梢, 發出嘩嘩聲響。

樹下,聽得趙宸的話,又看了看他面上滿是雀躍的神情,本就因故人重逢而心情大好的陳尋, 此刻也不由得笑意再有深了三分。

而趙宸看着身前人滿帶笑意的眼神, 方才匆匆回趕, 急切欲相見的心情, 也緩緩壓了下去。

半晌後, 在陳尋笑着打量他兩眼,拍着他肩膀打趣笑說:“數月不見, 又長高了。”

他才是回過神來, 真切體會到哪怕僅是闊別數月,他與陳尋之間也多了許多彼此未曾了解的過往。

想着先前自己還曾放出豪言,欲要帶陳尋游遍江北,賞盡山河美景,但最終卻是自己留于府內,獨陳尋一人行走江北。

一時之間,雀躍之意盡消, 失落之意陡生。

但于面上,趙宸卻是将笑意高揚, 朝着陳尋笑問道:“兄長一去數月, 不知此番游歷可還順利?”

說到這,趙宸話語又微微一頓,随即面上也顯露出一抹擔憂關切之色,再又道:“兄長初時往往只隔三四日, 就回信一封于我等,但等過了一段時日, 這傳信時間又慢慢變為七八日一次,在得過二月後,又變為每半旬一次,而最近,更是隔着數月才傳回一封信。”

“且這時日越隔越長不說,信中內容也越來越簡短,不光小弟心中挂念兄長,陳老也是心憂不已。”

“所以……”趙宸微微擡眸看了看比自己要高出不少的陳尋,随後又垂眸低聲道:“不知是兄長外出游歷時,遇到麻煩之事以致通信不便,還是……”

趙宸話未說完,陳尋便忙笑着搖了搖頭,接着在示意趙宸一同坐下後。

他才是略帶無奈地解釋道:“先前于老太君壽宴之上,我曾與趙伯父談及過茶引仙的原料來源。”

“也由此從趙伯父口中得知,在江北邊境處,還有一座十裏茶山聳立于山嶺之間。”

“要知道縱是江左道于外界素有茶道之稱,其道內也有茶山萬千,但綿延山脈最長的茶山,也不過八裏之最。”

“而在江北,竟有一十裏茶山。”

“這怎能不令為兄心向往之。”

“故而,”陳尋将面上無奈之色一收,轉而沖趙宸歉意一笑,再又低聲道:“自那時起,為兄就動了去往茶山一觀的念頭。”

“只是原先是想等你習畫一月,基礎有成後,再叫上奉來族老等人。

我們一邊觀星賞月,摘山為畫,再一邊去往茶山,一睹十裏茶山壯闊盛景。”

“但,”陳尋提壺為趙宸和自己斟上一杯茶,面上笑意也适時轉為少許尴尬之色,道:“那日你将府內小厮驅逐出府,而後于院中習畫時,我曾出得府門閑逛。”

“在偶然間,聽聞城內游商說,這茶引仙在當下時令還有一輪采摘工序。”

“介時十裏之地,都将滿溢清茶之香。”

“要說先前不知這十裏茶花何時盛開,已致錯過一景,而抱憾;那今朝明知盛事在前,若再錯過這十裏茶香透群山之景,實有不該。”

“不過,”陳尋放下茶壺,又低低嘆了口氣,“當時為兄了解到,距那茶山采摘時間已不足半月,若是一人縱馬趕赴,或許還有機會得觀其景。”

“但若是一群人趕赴,先不說行車之前的準備,光是行車時大家身體狀況不一,身體好些倒也罷,若是身體差些,亦或是水土不服,沿途沾染病症,必得走走停停。”

“這前後所耗費的時間,實是與獨身前去,要慢上許多。”

“到時不僅茶山盛景未能看到,還可能因疾行赴會,而失去沿途賞景作畫的心情,這與我等最初賞山觀景的初衷,實有相背。”

“可若是錯過這難得的觀山聞香機會,往後我等回轉江左,又不知道下一次于何時,能有得一晤。”

“所以在一番思量争鬥後,為兄才是選擇急急只留下信件于趙府,自己只身趕赴茶山。”

“至于宸弟所言寄信一事,”陳尋揉了揉眉宇,面上也閃過一抹疲憊之色,繼而嘆道:“從廣南城去往茶山,距離之遠,路途之遙,實是遠超為兄先前所知。”

“且此條道路之上,城鎮又極少勾連,往往行過一處城鎮,就要再過個數日,才能再到一處城鎮。”

“故而在去往茶山之時,最先時日還有時間每到一處城鎮,就傳一封書信回來。”

“但等時日一長,為赴采茶之期,又因城鎮逐漸減少,為兄也不得不延長回信時間。”

“但縱為兄已這般節儉時間,可兩地相隔之遠,還是出乎為兄所料。”

“哪怕緊趕慢趕,耗費了許久光陰,等趕至茶山時,莫說觀采茶聞香之景,就連十裏茶樹也因時節變更,紛紛垂蔫下來。”

“傳說中的十裏茶山風光,卻是未曾領略分毫。”

陳尋低垂着眼,心中滿是失落之情,半晌後,才在是悠悠道:“待出得茶山,準備回轉廣南時,為兄又念及先前急趕馳行,而忽視了沿路諸多風景。”

“加之入山不久前,為兄曾遞回一封書信回轉廣南,是以在稍加思索後,為兄便選擇少行官道,多入山林,一邊觀景作畫,一邊慢慢回趕。”

“直到十數日前,因畫紙欠缺,才是從山中出來,也是在那時,為兄才發現廣南沿途竟多出了諸多難民。”

“哪怕不知是何情況造成,但見他們皆面帶惶恐,神色俱是不安,為兄也知是有大事發生。”

“所以在心憂之下,為兄也顧不得再賞山觀景,趕忙驅馬急回廣南,但兩地相距甚遠,縱放馬狂奔,一刻不休,也直到今朝才是堪堪回來。”

說到這,陳尋也擡眸朝趙宸處看了一眼,見對方因為自己的話,而困惑得解,一臉恍然後。

他才再又壓低聲音,朝趙宸輕聲問道:“我一路歸來,見狼煙蔽空,旌旗獵獵,諸軍皆有征戰之意。”

“但我姜國素來與人為善,卻不知宸弟可知,我姜國要與何人交戰,而這江北道,又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陳尋所問,趙宸也微微沉默了一瞬,他倒不是不想告訴陳尋近些時日發生了什麽,只是覺得兩人好不容易再相見,尚未寒暄幾句,就要談論這麽嚴肅話題,實是讓他有些郁悶。

但在見陳尋滿臉困惑,又念及他因心系此事因由與他們安危,而放棄賞景作畫,匆匆回趕廣南。

在擡手飲了一口茶後,趙宸也終是放平心态,沉聲開口道:“江北道今日之景,皆因三國交戰之故。”

“三國交戰?”陳尋聞言,眉宇猛地一皺,看向趙宸的目光中也帶上了諸多不解。

“确是三國交戰,”趙宸回視着陳尋,再又點了點頭,道:“月餘之前,姜國曾遣使團出使梁國,而彼時梁國正在接待其兄弟國,宋國。”

“因着近些年姜國常與周遭諸國聯絡,所以姜國與宋國之間交情也尚算不錯。”

“故而在一番交流後,三國便決定于梁國境內展開一場學術探讨。”

“為此,梁國還出面讓三國使團将梁國一十八上舍書塾逛了一圈,欲以此展示梁國文化之盛。”

“但在東道主與其兄弟國的強壓下,姜國使團還是以強大知識儲備,贏了梁國九大上社。”

“此朝雖非全勝,甚至僅是半勝,但與全勝也相差無幾,姜國得了名,梁國未失面,就連宋國也因八勝上社,未在此事件中,被拉了臉。”

“原本這一切到此結束,那此次三國交流也稱得上一句完滿。”

“但,”趙宸搖搖頭,也學着陳尋低低嘆了一聲,“不知是他國安排細作,還是國內的反叛軍安插了人手于使團內。”

“總之,在數日後的辭行宴會上,于面見梁君時,我國使團有人脫離隊伍,刺殺了梁君。”

“刺殺!!這!!”陳尋聞言,原先還是虛虛握着茶盞的手,猛地攥緊起來。

他先前一路趕回時,也不是沒有過對于戰事掀起的起因猜測。

甚至他還曾深入念想過,是不是兩國之間彼此有所誤會,有可能是文化經濟交流上的矛盾,加之邊境摩擦等問題。

畢竟兩國哪怕交情再好,于國土邊境上,也不存在兩國軍士你好我好的情況,多少還是有所矛盾。

加之文化經濟一塊,也是各大國絕不會退縮的一方利益,因此在這些小事的不斷積攢下,兩國一個利益沒談妥,就引發了今朝兩國大打出手。

但縱是如此,陳尋也覺得兩國應該會很快修補好這份矛盾。

畢竟姜梁兩國關系還算融洽,彼此國力也都相差不多。

若此時發動戰争,先不說兩國國力會損耗多少,光是其他國家,見兩大國相争,就定不會只是看看不插手。

到時多國入局,哪怕姜梁兩國有心複合,不再起争鬥,怕也是難上加難。

所以為保證兩國國力無損,也為保證本國不被他整理更多汁源,可來咨詢摳群死而弍二五九一寺齊國觊觎和作以文章,陳尋才是認為,此場戰争應會很快止歇。

至于結果,也無外乎當是無理方舍金銀財帛以賠于有理方,這種事在歷國歷代都不是少數。

可現下聽得趙宸這一解釋,卻是讓陳尋深感頭大萬分。

于三國宴席之上,刺殺一國之君,無論是否為姜國授意,但只要是以使團之名刺殺,那姜國想不背上這一黑鍋,也得背上。

而趙宸瞧着陳尋震驚的神色,卻又嘆了口氣,繼續道:“且出乎我等意料的是,當時梁君于殿上飲酒,不知是對一衆使團成員所帶來的威脅瞧之不上,還是對自家侍衛極有信心。”

“總之在那日宴席之上,梁君未有設防多少……”

“以至于,”趙宸面色複雜地摩挲着手中茶盞,再又輕聲道:“以至于那刺客,竟真的将梁君殺于殿中。”

“什麽!!!”陳尋死死捏着手中茶盞,目光滿是驚駭地看向趙宸。

而趙宸對此,僅是露出一抹苦澀笑容以回應陳尋。

也是如此,在過有半晌,陳尋才終是肯定趙宸非是在跟自己開玩笑,實是事情源頭正是如此。

想着連日所見之景,與姜國諸軍備戰模樣,在沉默片刻,陳尋也不由得僵硬着臉,低聲喃喃道:“難怪我見江北道狼煙數十日不止,且邊境湧入後方城鎮的難民越來越多。”

“原先我還以為是兩國商談事情未妥,彼此間小有攻伐,以致朝廷暫無閑暇理會難民奔逃這等小事。”

“現在想來,怕是朝廷不是無心理會此事,而是無力理會。”

“一國之君,于自家殿中身死,加之宋國當時也在場,為表明立場,也為洗去自身嫌疑,宋國也定會出兵鎮壓姜國。”

“且因其扯進事中,還與梁國互為兄弟國,宋國定不會只做以威懾,而是定會下場迎戰。”

“偏偏宋國較之姜、梁二國,國力還猶有勝之。”

“介時三國交戰,姜國居低位。”

陳尋閉上眼,呢喃出了最後一句話。

“姜國此番,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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