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陪聊,接麽

第1章 陪聊,接麽

[影哥,你非要這麽絕麽?]

屏幕亮起,備注沒來得及改,“小明”二字亮在屏幕,閃得眼睛疼。

[我看到你辦公室空了,你就這麽不想看見我麽,影哥,連句解釋的話都不願意聽?]

[我沒退路的,影哥,你知道我家的情況。]

[潇潇姐讓我走,我走了,我把你送我的手鏈拿走了,其他什麽都沒帶。]

[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想哄哄你,給我一個機會可以麽?]

[影哥。]

[師父。]

[我想見見你。]

[好不好?]

……

信息不要錢的一條條跳出,屏幕光映在遲影臉上,一貫随性含笑的眼睛變得毫無波瀾。

往上翻這些話幾乎是複制粘貼,從下飛機開始就響個不停。

遲影沒閑心看別人發瘋,動作迅速地收回手機,攏了攏身上的羽絨服。

零下二十來度的冰市不是開玩笑的,遲影裏面是秋季薄款毛衣,時不時有冷風灌進來,冷的身體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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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市不禁煙花,春節一過,冰雪路面多了些星星點點的廢鞭炮。不到五點,太陽已有了下落趨勢,橘黃色在天空暈染一片。

呼出一口氣,霧氣彌散在空中,睫毛挂上了白霜。

手機在兜裏震動,想來也是自己那“好徒兒”可笑至極的話。後來吵得遲影煩了,點開一來,竟然是老友的電話。

“影哥,到底怎麽回事!?”鄭上陽獨特的大嗓門響徹雲霄。

遲影熟練移開手機,等幾秒湊近了,淺笑道:“沒事兒。”

“沒個屁!”鄭上陽壓根不信,“沒事你好好的南城不待,回冰市幹嘛?真當騙傻子呢?”

“嗯。”遲影輕應一聲。

鄭上陽:“啊?”

遲影沒忍住笑了一下,重複道:“騙傻子呢。”

鄭上陽呆滞兩秒,反應過來,吼道:“操!我跟你說正經的呢,你別給我打岔!那個什麽,影哥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最後一句話沒了急躁和暴怒,說的小心翼翼。

遲影知道鄭上陽是真擔心了,自家老友看着吊兒郎當,實則比誰都心細。

大過年的,遲影不想影響鄭上陽的心情。這事說來複雜,他現在頭還蒙着,更別提頭腦單一的老友。

遲影跺了兩下發木的腳,搖頭,“真沒事,工作提前完成了,回家看看。”

“就這樣?”鄭上陽表示存疑,“你回家住?回你家?”

遲影:“嗯。”

鄭上陽嚴重懷疑他抽風了:“大哥,你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孤寡老人,家都幾百年沒收拾了,上趕着勇闖老鼠窩?”

“……”遲影:“我請阿姨收拾。”

鄭上陽又問:“你确定大過年有阿姨?”

遲影:“……”

啊對,差點忘今天是大年初一。

鄭上陽:“要我說你直接來我家得了,別忘這邊是冰城,等晚上店全關了,你想買床被子都難。”

遲影記得他在外地拍戲,鄭叔鄭嫂在馬爾代夫度假,家裏只有一個剛滿十八的黃花大閨女,不由說:“草莓一個人在家吧?虧你能這麽信任我。”

“她巴不得你……”鄭上陽欲言又止,“算了不說她,你也別跟我在這裝,誰不知道你了。”

遲影笑了,無辜道:“我怎麽了我?”

“你問我?”電話對面瘋狂啧啧啧,清了清嗓,用正經播音腔道,“遲影,‘春水’的風雲人物,據說在酒吧旁救了一名受盡臨辱的可憐少年,從此貼上體貼紳士标簽,無數少男迷戀,奈何……”

遲影直覺不是什麽好話。

果然。

“奈何性功能有問題,人奔三走,一個老婆都沒拿下。”

遲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鄭上陽拿下一局,笑得臉色漲紅,捂着肚子笑出“嘎嘎”的鴨子叫。

那次他倒是沒趕上,但誰叫這事太出名了呢,都十年前的事了,現在還被衆人津津樂道,可謂是一篇神話。

“挂了。”遲影面無表情道。

“等等別別別……影哥影哥,我錯了!”鄭上陽絲滑示弱,真被勾起了好奇心,“哎不過說真的,你在春水都混出名堂了,怎麽到現在還光棍一個?”

繞是鄭上陽說的有誇張部分,“混出名堂”這點倒是實話。

“春水”是冰市著名的gay吧,遲影開竅早,別人沉浸在網吧認爹叫爹時,他已經是春水的老顧客了。

老到當年“春水”瀕臨倒閉,遲影拉着鄭上陽一起投資,把那些年存的錢全扔出去,才換來現在“春水”的精裝小三層。

那為什麽現在還光棍一個呢?

“春水”裏的老顧客分兩種。

一夜/情的,撞運氣找真愛的。

相對第二種,第一種明顯是春水的絕大多數。

但遲影是個例外。

他是為了氣他爸的。

十八歲畢業,遲影直接朝老爸出了個櫃。老爸不負衆望,抄起掃把朝他身上抽。

遲影連出櫃的事都無所畏懼,怎麽可能讓他打到?扔下一句“封建殘餘”甩門離去,往春水一待就是一整個暑假。

或許因為目的不純,老天爺詛咒,遲影不僅沒碰到合眼緣的人,甚至待久後眼光越來越高,高到他都快相信自己性功能有問題的程度。

現在更是連冰市都沒時間回,更別提去春水撞桃花了。

鄭上陽笑夠了,好奇問:“話說影哥,你跟我說實話,沒喜歡的人?”

遲影:“你說呢。”

“那我給你介紹介紹?”鄭上陽精神了,“你喜歡什麽樣的?可愛的?愛撒嬌的?傲嬌的?還是會玩……”

“沒別的事撂了。”遲影說。

“哎別別別別。”鄭上陽急忙道。

遲影聲音如遇春風,溫柔道:“再給你重新措辭的機會。”

“好嘞哥。”鄭上陽答應完又是一陣苦口婆心,“影哥,不是我說,我都不好意思拆穿你,顏狗是沒有未來的!眼光太高小心單身一輩——”

鄭上陽的大嗓門戛然而止。

遲影利索地摁滅手機,搓了搓早就凍紅的手,若無其事的往前走,低聲道:“啧……太冷了。”

不過鄭上陽嘴貧歸嘴貧,有一點卻提醒了他。

冰市比不上燈火通明的南城,一到晚上人煙稀少,除了全國連鎖店二十四小時營業,其餘該下班下班該休息休息。

他要大半夜洗澡洗一半發現沒毛巾,哭都沒地方哭去。

遲影決定先把日用品買了,最重要的是鞋鞋鞋,太他媽凍腳了。

遲影把手伸到大衣兜裏,拿出煙點了一根,火還沒點着,腰間突然一重。

力道很輕,仿佛是無意間撞到什麽東西。

大過年的,各家店早早貼上了“春節放假”,路邊空空蕩蕩,哪會撞上東西。

一瞬間,遲影雞皮疙瘩起來了。

遲影心裏大驚,表面不動聲色地垂下眸,看見緊貼在身後的一雙鞋。

事情發生突然,遲影匆匆從南城回到冰市,身上除了那件臨時買的羽絨服,其餘全是春秋季的裝備。

鞋是單面皮靴,腳已經沒什麽知覺。

不過,遲影沒想到身後這人也穿着皮靴,驚愕中暗道了一句骨骼清奇。

“別動。”

聲音從頭頂傳出來,溫熱呼吸撲在發絲,吹得遲影皺了下眉。

他沒想到兩人離得這麽近。

地上的雪有幾厘米厚,踩上去的聲音很明顯。只是他剛剛一直跟鄭上陽聊天,沒注意後方的聲音。

“兄弟。”遲影大腦瘋狂轉動,冷靜道,“我們談談。”

身後沒說話,腰間的力道依舊存在。

隔着羽絨服,遲影摸不清抵在身後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棍子、磚頭倒好辦,他學過幾年散打,能保證從對方的手裏逃脫。

難辦的是刀。

冰市經濟發展相對落後,治安管理不嚴,從路邊随地亂扔的鞭炮就能看出來。加上春節上下,路邊一個人影沒有,要真惹怒了對方,吃虧的必定是自己。

遲影盡量放輕自己的聲音,說:“兄弟,我手上沒帶現錢,手機裏有錢……你不放心可以自己檢查,我保證一動不動。”

“……”

身後似乎接受了他的條件,抵在腰間的力道逐漸放輕。

沒拿開,但總算不是狠狠抵着了,遲影松口氣的同時忽然覺得可笑。

都說三十而立,他折騰二十七年,成功在邁入第二十八個年頭,親人鬧崩、愛情渺茫、事業背叛。

更慘的是春節回家轉轉,還他媽遇上了搶劫。

冰市的風像刀子,一刀刀刮在遲影臉上,連帶喉嚨裏跟着疼。

僅僅半秒鐘,遲影突然不想好好談了。

想法只在剎那間。

下一秒,遲影快速擡腿,大步朝前面的大型商場跑去!

凍麻的腳終于有了知覺,和腳麻以後狠狠踩到地上的感覺很像,各有各的酸爽。

刀子般的風刮在身上,這次除了疼,更多是從內心而發的舒暢。

那股郁悶情緒終于有了疏解通道,一向冷靜的他甚至不去糾結後面那人追沒追過來,手裏拿的究竟是棍子、板磚還是刀。

無所謂了。

遲影想。

前面就是商場入口,商場人再少也有工作人員,加上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監控,遲影不信這人能跟着自己跑到商場——

遲影猛地剎住車,盯着商場大門的反光玻璃。

一抹黑影從身後追上來,邁的步伐不大,奈何腿長,三兩下趕到遲影身後。

……還真敢追過來?

遲影幾乎弄笑了。他見過失主追着小偷跑、警察追着劫匪跑,第一次見大庭廣衆之下,劫匪追着人跑。

遲影不知是不是被這人操作弄得想笑,少了幾分緊張,轉身調侃道:“哥們,你想要多少,我可以給……”

遲影頓了一下。

轉過身,遲影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驚訝一閃而過,他沒想到現在歹徒的顏值都這麽高。

一米九往上,黑色夾克加黑色長褲,頭發貼着頭皮,冒出一丁點的青茬兒,瞧着是挺符合劫匪的特征。

只是顏值太高了。

五官立體,棱角冷厲,明明生來是兇面孔,眉眼卻出乎意料的……溫柔。漆黑眼眸盯着人,仿佛盯着愛人似的。

遲影不可否認對視的瞬間心髒一跳。

這種感覺很奇妙,遲影不覺得自己會對一個比自己高、比自己壯、比自己硬漢的人心動,只能勉強解釋成對美的欣賞。

遲影胡亂垂下眸……

然後成功看到這人手裏的“兇器”。

沉甸甸。

紅燦燦。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紅鈔票,散發着難以言喻的光輝。

紅鈔票?

毛爺爺?

遲影遲滞地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在他遲疑之時,對方似乎看出他的失語,善解人意開口道:“一分鐘一千塊錢,陪聊,接麽?”

“你陪我。”

作者有話說:

這次是自認為很1但審美很誠實的受,和長相很兇但超聽老婆話的忠犬攻~

一切劇情線服務感情線,半架空,沒什麽邏輯,睡前讀物,圖個樂。

影哥和已哥的日常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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