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是不是見過?

第4章 我們是不是見過?

“影哥,你看見我給你發的消息沒有?”

清早,遲影靠在床頭懶懶地掀開眼皮,腦子混沌,沒分清自己在哪兒,緩了好一會,才輕聲“嗯”了句。

遲影盯着對面牆上的裝飾畫,五彩缤紛的,筆觸潇灑,能看出作者作畫時的自在。風格和昨晚在客廳見到的那些很像,他猜這幅也是寇茗絮畫的。

這讓遲影有點羨慕,當初他的美術啓蒙可沒這麽美好。

畫完的圖不敢放家裏,只敢藏在學校。等畢業徹底和家裏鬧翻了,租了個房子,才敢大搖大擺的放着。

“看了?”電話裏的人提高音響。

遲影收回目光,問:“什麽?”

“影哥你是不是沒醒啊!”鄭上陽咆哮道,“我問你我發的消息你看了沒有?”

遲影總算清醒了,“剛醒,還沒看。”

“算了我直接問你吧,草莓說最近來冰市旅游的人特別多,酒店根本沒空房,影哥你昨晚住的哪啊?”

遲影:“一個朋友家。”

“朋友?”鄭上陽雷達響起,“你在冰市還有我不認識的朋友?誰?叫什麽名字,男的女的,年齡多大,有房有車麽,成家……”

“停。”遲影吵得腦袋疼。

鄭上陽吭哧吭哧,很委屈,“我問問怎麽了,咱們認識這麽多年,我怎麽不知道你有新朋友。”

“昨晚剛認識的,你當然不知道。”遲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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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認識的?那沒事了。”鄭上陽松口氣,“我跟你說,雖然我現在拍戲是忙了點,但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這點永遠不變,你不要背着我招蜂引蝶。”

“……能不能好好說話?”

鄭上陽笑嘻嘻道:“能能能,你有地方住就行了,等快遞恢複工作我再讓助理送過去。”

說完沒忍住,悄咪咪地問:“……所以你新朋友男的女的?”

聽這語氣,問的不像是性別,而是你男朋友那方面大不大。

遲影不應他就纏個沒完,嘆了口氣道:“男的男的,行了?你這好奇心遲早被人打。”

鄭上陽委屈了,“我這不是怕你吃虧嗎。”

“我一個大男的能吃什麽虧。”遲影想了想,補充說,“而且已哥人挺好的,昨天看我穿的少還給我熬了姜湯。”

“給你主動熬姜湯?!”鄭上陽驚道,“操!完了!他肯定對你有意思。”

遲影:“……挂了。”

這操作該死的熟悉,鄭上陽“啊啊啊”喊着,就差跪下來求他了,遲影還是該死的無情,利索地挂了電話。

遲影昨天睡得晚,今天起的也晚。用已哥準備的洗漱用品洗完漱,換上新買的毛衣,剛推開卧室門就聞到一股特別香的味道。

“醒了?”

遲影擡頭,寇已正拿着花盆往陽臺那邊走,遲影看見他心情就莫名好起來,笑了笑,“嗯,做什麽呢這麽香?”

“阿姨在煲湯。”寇已朝他回了個很淺的笑。

遲影記得他說過阿姨是南城人,煲湯一絕,今天一嘗果然如此。

遲影嘴甜,把阿姨誇的合不攏嘴,端着鍋又給他稱了滿滿一碗。

“……”

阿姨的愛太沉重了。

勉強吃完阿姨的愛,遲影點開軟件看了看附近空房。果然和草莓說的一樣,最近來冰市旅游的人太多,未來近十天都處于滿房的狀态。

其實遲影在已哥家待得不錯,阿姨做菜也很符合口味,只是他不太好一直麻煩別人。

翻了好一會,确定沒有房間,遲影把電話打給了潇潇姐。

潇潇姐比他大兩歲,今年正好三十,主要在工作室負責宣發和談合作。

徐明這件事給遲影的影響很大,但說到底,從外人來看都是工作室獲利,并沒有多大反響。

遲影昨天給大家放了個假,經過一天的冷靜期,自認已經平靜了。

“喂,影哥?”電話那頭說。

潇潇姐比他大,一開始叫他“遲老板”,經過遲影的強烈反對下變成了“影哥”,然後遲影再怎麽反對都無濟于事,只能讓她這麽叫着。

遲影嗯了聲,問:“工作室那邊怎麽樣了?”

“聽你吩咐都放假了。”潇潇姐從遲影創業初就跟他一起合作,清楚他對自己徒弟多好,也知道他是重感情的人,嘆了口氣說,“徐明那邊我把他打發走了。小美聽說這件事心裏挺不好受,特意托我告訴你,這件事一定不能妥協,一定要真相大白。”

小美今年二十四,在遲影刻意保護下沒怎麽接觸社會,想法不避免有些天真。

其實從這件事發生開始,遲影就知道沒有真相大白的可能。

創作思路設計理念,這種抽象的東西很難當成證據。至于創作風格,徐明本就是遲影徒弟,風格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偏偏原稿也在他手中,沒有證據能說明作品是遲影的。

這件事只能吃個啞巴虧。

潇潇姐清楚這點,沒專盯着澄清,而是說出另外一點擔憂,“你之前很多設計稿都在徐明手裏,這次只是普通設計稿獲獎,還有很多商業價值高的設計稿,要是他……”

剩下的話沒說出來。

遲影拿起旁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杯裏的水是溫的,一看就是已哥的傑作。

遲影平靜應了聲,“我知道。”

潇潇姐一噎,“那……”

“沒事。”遲影朝旁邊看,寇茗絮趴在地上專注地畫着畫,那種純粹的幹淨傳染給他,讓他心裏不自覺地靜了下來。

“作品是有魂的,盜竊的人永遠要跟在創作者身後,永遠追不上真正的創作者。”

挂掉電話,遲影盯着寇茗絮發呆,寇已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他身邊,溫聲問:“怎麽了?”

遲影偏頭,“你聽見了?”

寇已沒騙人,“聽到一點。”

那就是聽見了。

遲影扯了個笑,“就是你聽見的那樣。”

遲影嘴角上揚時下巴很尖,薄紅的嘴唇微微抿起,是很漂亮的微笑。寇已盯着他,大手從遲影頭上帶過,粗略的手指蹭了下脖頸,讓遲影的笑容停在空中。

寇已:“不用對着我假笑。”

“……”遲影微怔。

寇已只揉了下便放下手,問:“是不是挺不甘心的?”

遲影笑容落了下來。

當然。

任何一個創作者創作作品時,都會投入自己大量的精力和情感。被盜竊者毫不費力的竊取,相當于在母親面前搶走她的孩子,對方還大聲嚷嚷這是自己含辛茹苦養出來的。

氣憤,委屈,難過,失望……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又怎麽會輕易甘心。

可又能怎麽辦呢。

不僅是徐明,所以盜竊者都知道,藝術界沒有DNA,創作者很難有途徑證明這件作品是自己的孩子。

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孩子離去。

陽臺門被保姆打開,一股冷風灌進室內,遲影覺得有些冷了。

“要不要出去逛逛?”寇已把自己的外套從玄關處拿過來,披在遲影身上。

遲影揚起頭,看見已哥薄衣下隐約可見的胸肌。衣袖被撸起,露出一小節手臂,粗壯且有力。

說實話遲影沒什麽興致出門,但對上已哥,不自覺地問:“去哪逛?”

“去找童年的回憶。”寇已難得開了個小玩笑。

中午比晚上暖和很多,重點是遲影冷怕了,棉褲毛衣暖寶寶樣樣不缺,陣勢大的仿佛要去南極久居。

坐到副駕駛,遲影偏頭望向和昨天穿搭無異的寇已,忍不住問:“不是說去室外麽,你穿這身不冷?”

“我沒事。”

遲影想到零下21°的天氣預報,扭着腦袋看他,不信。

餘光感受到某人強烈的目光,路過紅燈,寇已伸手把他的腦袋扭回去,“別擾亂司機開車。”

遲影下意識“嗯”了聲,應完才反應過不對勁,他不就看兩眼麽,哪擾亂司機開車了。

不過他也沒繼續搭話。

冰市這些年發展很快,建築翻新,早已今非昔比。車開了一陣子,遲影認不出地點,低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鄭上陽聊天。

鄭上陽的新劇是名導要拿獎的片子,劇裏有老戲骨也有流量小生,他一個三線明星能演男三已經是燒了高香,春節期間也不敢懈怠。

遲影問:[不是說今天一天的戲麽,怎麽有空看手機?]

鄭上陽:[別提了,女主的道具丢了,我的戲全改成了夜戲,我的頭發啊!]

拍戲期間劇本保密,遲影沒問太多,簡單安慰幾句,鄭上陽說:[不說我了,影哥你幹嘛呢。]

遲影朝寇已方向瞥了一眼,手指在屏幕上打字。

[和已哥出去玩。]

鄭上陽:[???]

鄭上陽:[和誰?已哥?]

鄭上陽:[你們才認識多久啊就哥哥哥的叫上了!?影哥你跟我說這個已哥是不是大帥哥?]

鄭上陽:[……回我啊!]

鄭上陽:[行了我懂了,明白了,心涼了,十來年的友誼比不過剛認識一天的哥哥。]

鄭上陽:[操不對啊,你不1麽?]

遲影倒不是故意不回,而是寇已停車朝他說:“到了。”

“到了?”遲影放下手機,朝外面看。

要不是寇已真把車停了下來,他甚至以為已哥在開玩笑。周遭的景象和剛剛經過那一路沒有任何區別,讓人猜不出這裏有什麽好逛的。

遲影這麽想就這麽問了,寇已下車,目光朝一個方向看。

遲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然後一愣。

橋上風平浪靜,橋下水已成冰。這裏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游樂場,四處卻擺放着各類娛樂設施。

不收門票,沒有多如潮水的外地人,來這裏的游客都是本地人,裹上厚重羽絨服領家人在這裏游玩。

寇已說的童年回憶真的毫不誇張。

遲影記得小時候沒錢,好幾次和朋友跑到這種地方玩,直到長到了各奔東西,再也沒時間玩了。

遲影語氣雀躍,很驚喜,“你小時候也在這地方玩過?”

見寇已點頭,遲影更是興奮,他們怎麽這麽巧?同樣都從南城回來,同樣都在這地方玩過。

剛下車的時候冷,玩了一會便覺得熱,背後泌出一大片汗,總感覺呼出去的氣都是熱的。

從中午玩到下午,玩夠了寇已提議找個地方吃飯,遲影說“好”,坐在車裏仍覺得心髒滾燙,難以鎮定下來。

這種感覺不只是尋找童年的回憶。

還有其他的。

遲影看着認真開車的寇已,脫口道:“我們是不是見過?”

寇已掌心一緊。

隔了一會兒,寇已平靜道:“為什麽這麽說?”

“就感覺我們認識了很久。”

聽到這個理由,寇已松了松方向盤,輕“嗯”了聲,“或許。”

他稍偏頭,示意遲影正在震動的手機,說:“你手機一直在響。”

電話是潇潇姐打來的,遲影點擊接通,還沒說話,電話裏就傳來潇潇姐急切的聲音。

“徐明跟你聯系沒有?!”

“沒有。”騷擾信息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停止了,見潇潇姐這麽急,遲影有些不踏實,皺眉問:“怎麽了?”

潇潇姐:“徐明去找你了!”

遲影一愣,“什麽?”

潇潇姐語氣快速道:“我不知道他怎麽知道你的家庭地址,他聽說你回家了,昨晚就已經坐飛機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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