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咒回】小春

【咒回】小春

“只抓住了這一個?”

對面的人聲音粗糙,走動的時候地面都在顫動,聽起來噸位不小。

“嗯哼。”伏黑甚爾輕哼,說:“另一個人的活,不是被你們接走了嗎?狼王,你的同伴呢?”

他說話的時候,狼王兩個字拉得格外長,顯得相當嘲諷。

可真欠揍,沈蘭铎想着。

她剛才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溫熱的液體從頭頂上留下,在眼窩裏面蓄積,她閉着眼睛,眉宇微皺,像是被身上的疼痛折磨。

那被伏黑甚爾嘲諷的狼王沒有說話,反而抓着沈蘭铎的下颌,把她的臉挪正,對比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是她。”狼王說:“老巫婆死了,五條悟這小子可真難辦。”

“任務目标明明不是他,那老巫婆卻非要多此一舉,找死。”

“你為什麽不當場把她殺掉?”狼王問道。

“你猜呢?”

沈蘭铎浸濕的雪白長發現在已經被泥漿,砂礫染成了灰色。全包裹式的泳衣破爛,裸露出來的皮肉全是傷口,看起來狼狽極了。狼王眯起眼睛,抽刀出鞘。

“叮”

伏黑甚爾攔下,他說:“她的命,我留下有用。”

“理由?”狼王一雙豎瞳眼鏡,冰冷地看着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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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甚爾彈刀,在短時間內和狼王過招幾式,他說:“回去問問你主子。”

狼王胸口起伏幾下,離開了這個空間。

沈蘭铎悄悄睜開眼睛,看見了木質地板,鼻尖的腥味揮之不去,她環顧一圈,看見了窗戶外面蕩漾的海水。

這是一艘船,她躺在裏面。

“醒了就跟我過來。”伏黑甚爾懶散地說道。

沈蘭铎爬起來,跟着他往外走,這艘船相當安靜,微弱的點燈點亮一條小路。伏黑甚爾打開這條走廊最裏面的房間,走進去,打開燈。

裏面的布置相當簡單,一張小床,淺黃的床頭燈亮着,運動器材扔在角落裏面。

一張薄毯扔在地面上,他說:“你就住在這裏,明天一早我們靠岸,我會給你我孩子的地址,你把他抱給五條家。”

“為什麽不自己養?”沈蘭铎寫道。

“麻煩。”皺眉的伏黑甚爾似乎在嫌棄沈蘭铎啰嗦,他轉身,并未帶上門。

風吹過,凍得沈蘭铎一哆嗦,她走向衣櫃,發現裏面竟然放着一身短裙職業套裝,毛巾和配套內衣褲。

是專業的殺手做出來的事情,依照殺手計劃提前準備衣物等身份用件,就是有點詭異,怎麽說,完全想象不到伏黑甚爾買衣服的樣子,如果真是他親自購買的,只能說惠媽媽教的好啊。

——

妻子的葬禮在水曜日進行,漆黑的墓碑上寫着伏黑小春的名字,這天下了些薄雨,水汽氤氲着,四周蒙着一層白霧。

伏黑甚爾孤零零地給小春放下一束潔白的花朵,這兩天惠很吵鬧,找了熟練的阿姨也沒有用。

“惠哭得很大聲,小春。”

他說完這話,眼前又仿佛看到了過往。以前他這麽一說,小春會一邊埋怨着一邊從他懷裏面把惠抱出來,聞到母親的氣息,惠會奇跡般地帶着漲紅的小臉沉沉睡去。

“你看,是你的原因。”伏黑小春把從洗衣機取出的衣物塞給他,說:“快去挂好。”

尋常的夫妻,溫暖的小家,一切都靜止在那個時候,或許伏黑甚爾會慢慢地“變好”,但小春突如其來的疾病讓一切轉瞬即下,直到成為一場幻夢,伏黑甚爾也從夢境中醒來,作為“術士殺手”活躍在暗殺舞臺。

而當他從墓地走回家中,又看到了伏黑小春,她的笑容依舊溫和,但卻僵硬猶如機器,她依舊向往常一樣,抱着惠,但手卻扼在惠的脖子上。

“你最想實現的夢想是什麽?”那個額上有縫合線的男人曾經問道。

伏黑甚爾記得自己當時随意地說:“沒有呢。”

“可是願力撤不回去,那就随意吧。”

伏黑甚爾警惕了一路,沒想到到了家,才是噩夢的開始。

他和柔軟溫熱的妻子躺在床上,做夢夢見了禪院家,家主的刀指着他的臉,哪怕深深刺入嘴唇,他的眼中也沒有半分親近,他說:“廢物。”

那時候他心裏的仇恨就像是燃燒的火焰,而現在,同樣的火再度點燃。他需要一個時機報複回去,就像是當初找到機會擺脫禪院家一樣。

和五條悟合作是個冒險的事情,但是如果那家夥知道我對一具屍體沒有留戀,就把惠牽扯進來,也太惡心了。

伏黑甚爾大致講完這個故事,說:“你的身份依舊是我的籌碼,我會帶你回家,你帶着惠走,我拖住小春。”

“路上有多大的幾率會有人攔截?”沈蘭铎問道。

“百分百,你記得提前聯系你的朋友們。”伏黑甚爾從兜裏面掏出來手機。

夏油傑抽查背誦的手機號派上用場了!未蔔先知啊兄弟。沈蘭铎快樂地發短信,看着地圖和夏油傑交換了見面地面。

“怎麽都給你聯系!”五條悟憤怒地錘桌。

夏油傑笑眯眯地任由五條悟抓着搖擺,他心想,雖然手機是你買的,但是幫她設置系統的是我啊,順便讓她背一下我的手機號不是順手之舉嗎?再說,“打給你和打給我不都一樣嗎。”

五條悟說:“你這個心機深沉的家夥。”

“枉費心機。”夏油傑嘆氣,順便向五條悟展示手機內容,上面寫道:“兄弟!我要帶着小孩子投奔你了!他超可愛!·-·”

“兄弟……哈哈哈!”五條悟拍拍夏油傑的肩膀,笑得前仰後合,她說:“你也知道,她就是這個性格。”

“謝謝你安慰我哦。”夏油傑苦笑着說道。

——

鐵質大門上攀附着五色爬山虎,院子裏面的小角落裏種着很多團團開着的繡球,夏天到來的腳步,樹梢逐漸蒼翠。

小院子井井有條,小春一定是個很熱愛生活的女性,沈蘭铎被綁着手腕,跟在伏黑甚爾身後,看着他打開房門。

“回來了。”小春這般說着,向房門口迎來,看見沈蘭铎,笑容一僵。

沈蘭铎身上還帶着傷,頗具警惕心地看一眼小春,毛茸茸的短發,眉眼平直,隐約有股英氣。

她皺起眉毛,說:“你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綁着小孩子?”

“?”

合着你沒跟嫂子通氣啊?

沈蘭铎瞪大眼睛,被小春一把拉進溫暖的室內,小春說:“我知道你在外面搞一些違法的勾當,但你也不能這樣啊!”

“她是俘虜。”伏黑甚爾說着,臉上帶笑。

沈蘭铎被小春一頓揉捏,坐下吃晚飯,如果沒有伏黑甚爾提前給她解釋好,她會認為這是個活人。

但實際上,小春的手非常冰涼,皮膚在某個瞬間會突然長出一塊青黑的屍斑,但再過幾秒,她又變得正常。

死而複生,哪怕是使用亞路嘉的能力都要付出極大的代價,那小春現在是什麽呢?

“春,廚藝進步了呢。”伏黑甚爾大口吃飯。

他好像不計較,那我計較個屁。沈蘭铎吃下一口甜美的舒芙蕾。

“哇——”

遙遠的房間裏面,稚嫩的哭聲傳來。

“又在哭了。”伏黑甚爾歪着腦袋,顯得極為不耐煩,被小春打了一拳,罵道:“誰叫你要生的!”

過了幾分鐘,小春抱着孩子走出走廊。

沈蘭铎湊近看去,在小春的懷裏面,頭發短短的惠正在扯着嗓子,像個貓一樣細細地叫着,他大概能意識到媽媽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對上小春的眼睛,他還是會笑一下。

他并不害怕沈蘭铎,反而很好奇地盯着她。

“你抱着,我和小春有事情要聊。”

惠被爸爸從媽媽懷裏面掏出來,扔給了沈蘭铎。

伏黑甚爾圈着小春往室內走,背後對着沈蘭铎比了個手勢。

沈蘭铎把安靜的惠裹進襁褓,走出了這間小屋。

“惠!”小春想要扭頭,被伏黑甚爾強硬地摟在懷裏。

甚爾問道:“你還記得你父母的名字嗎?”

小春搖搖頭,拿起手機。

“這就對了,你是依照我的記憶造出來的東西,而你從未跟我說過你的家庭。”甚爾扣下手機,輕輕整理了小春耳邊的碎發,說:“你剛才是想給中本弘樹發消息,對嗎?”

小春的神情有些恍惚,她說:“這是代價之一。”

“我不需要了。”伏黑甚爾說:“你已經走了,就完整安詳地離開吧。地下很安靜,到時候我下去再見面,記得要請我喝酒。”

沒人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麽,相識相戀到成為一對父母,或許源頭僅僅是便利店裏發呆的帥哥和請喝啤酒的漂亮姐姐,時光無法倒流,人死不能複生。至少,惠的人生應該往更好的方向走。

不是早就決定好過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別人的人生嗎?原來我的內心還是有着對愛的向往與恨意,伏黑甚爾嘲諷一笑,看着小春倒在床上,血液四濺,浸濕擺在床頭的白百合燈盞。

——

帶孩子出門怎麽說也要帶個奶瓶出來吧?伏黑甚爾把孩子丢給我的時候就不能給個三歲小孩應有的配套大包嗎?那種放着奶瓶,奶粉,尿不濕,滲透着父母愛意的大包包,不過轉念一想,确實想象不到伏黑甚爾帶孩子的樣子。

幸好惠真是個乖孩子,夜風吹着,只是安靜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發愁的沈蘭铎走在夜色中,圓維持在周圍二十米的範圍,她極度警惕,一只黑貓從牆角走過,她都要觀察一眼。

“嘭!”

巨大的爆炸聲音在這座邊陲小鎮裏面百年難遇,一時間周圍的燈光亮起,人生乍沸,沈蘭铎回頭望去,那裏正好是伏黑家。

小春應該是死了。

沈蘭铎看向懷中的小孩子,看見紅火的光倒影在那雙漆黑的眼睛裏面。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看見光很好奇地一直盯着。沈蘭铎憐愛地撫摸他的腦門,轉手從腰後掏出一把刀。

“叮。”

沈蘭铎用刀尖攔住一枚打在身上的子彈。

“有點本事。”道路的遠處,牆後走出來一個人影,他說:“你知道伏黑甚爾去哪裏了嗎?”

他身上有血腥味,看來沒攔住伏黑甚爾,退而求次來抓我了。沈蘭铎抱緊惠,做出來了防禦的姿勢。

“那你知道伏黑甚爾下一步要幹什麽嗎?……好吧,你不會說話。”他抽刀接近,說:“你和小崽子我都要抓回去,真麻煩。”

刀一碰上,沈蘭铎就察覺到了不對,這人的力量很小,甚至和硝子的力量差不多,不像是能直面她和伏黑甚爾的水平。

“力氣很大呢。”他後退好幾步,說:“好在時間是夠了。”

沈蘭铎猛一擡頭,看見漆黑的帳正在頭頂逐步下落。

帳有很多種不同的形式,本質上是結界,只要設定的條件足夠,甚至可以做成只攔截某一個人的帳,原著中只有五條悟有這個待遇,現在沈蘭铎也有了,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

沈蘭铎無視他的廢話,開始往帳的邊緣趕去,她速度奇快無比,勉強趕上了即将合攏的邊緣。

“小多!”

外面趕來的是冥冥,她的車在地上劃出漆黑的印痕。

來不及了。

沈蘭铎把裹着襁褓的惠擦着地扔出結界,示意冥冥,不用管我,帶着孩子快走!

結界關閉,冥冥嘗試進入,但看着懷裏面的小孩有些頭疼,她心想,悟給的錢只要求我接上人,給予短暫的保護,現在……最難辦的其實是這個小屁孩。

“啧,要加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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