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專業已經告一段落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把你的文化提上來。”班主任話裏話外都在表達高考嚴峻的形式，“高考是一年比一年難，對于藝體生來說更是這樣，它已經不再是一條捷徑。”
孟顏峤的嘴裏鼓着氣，聽到班主任對于高考的看法，深表認同，高考真的太難了。
她看了眼賀斯煜，因為班主任的一番話，突然有了一種在同一條戰線奮鬥的親近感。
同是天涯高考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孟顏峤在我們班上是學習最踏實的學生，學習成績也不錯，還是我們班的英語課代表。”班主任突然cue到孟顏峤，前面的鋪墊終于在這一刻坦白出最真實的目的，“我想安排你倆同桌，讓她帶着你一起學習。”
“我不需要。”賀斯煜輕擡眉眼，幹脆利落地拒絕。
孟顏峤看了看班主任，又瞅了瞅賀斯煜。
不是，都沒人為我發聲的嗎？
“賀斯煜。”班主任的語氣陡然變得嚴肅，“你是個好苗子，既然你專業可以學得很好，那我就不會允許你在沒有努力的前提下，在文化上自暴自棄。”
“你剛來班上，需要一點時間适應新環境，這我可以理解。”他臉上的肌肉看得出來有些緊繃，語氣裏隐隐透着班主任的威壓，“所以你上課遲到，還有不聽講我都忍了，但是從明天開始你還這樣，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孟顏峤縮了縮脖子，她很少見班主任生氣，上一次好像也是班上某個同學不拿學習當回事的時候。
這麽說，賀斯煜臉上也不高興，他不說話了。
“這事先這麽定了。”班主任硬聲道，“你先回教室。”
賀斯煜站起來，離開之前看了孟顏峤一眼，吓得孟顏峤心裏發緊。
她可啥都沒幹啊，這氣可不能撒到她身上哦。
賀斯煜走後，班主任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開口道：“你數學現在學得怎麽樣？”
“還行。”孟顏峤頓了頓，心想着如果自己說沒有進步會不會也被罵一頓，想到剛剛的畫面，她決定給自己的話潤色一下，“感覺現在做題的思維比以前發散了很多，原來的方法解不出來的話，能想得到用另一種方法來解題。”
“嗯，可以。”班主任語氣緩了緩，“但最重要的還是要解出正确的答案。”
孟顏峤心裏一咯噔，她該說姜還是老的辣嗎？她站在倒是學會不鑽牛角尖了，但鑽的另一個方向，還是鑽不出答案。
“是是是。”她附和道。
“班上還是你比較讓我省心。”班主任揉了揉太陽穴，看着孟顏峤，語重心長道，“其實我也不想讓你跟賀煜同桌。”
孟顏峤睜着眼睛，乖巧的表現顯得有些刻板，試圖扭轉乾坤。
看她在她這麽乖巧的份上，能不能不把她換走。
她舍不得她的親親同桌，她真的害怕賀斯煜啊。
“原本把你安排和陳菲兒同桌，就是希望你們能優勢互補，把短板補上來。”班主任道。
孟顏峤點了點頭，對呀對呀，她數學現在這個挫樣，把她調走了，她數學咋辦呀。
“但賀斯煜在我們班上确實也是個問題。”班主任無奈道，“他突然從補習機構回來，現在的狀态又很迷，必須要有個人帶着他學習，不然他那好專業都白費了。”
孟顏峤面露糾結，聽班主任那麽說，在賀斯煜的專業這麽好的情況下，如果不把文化弄好，确實很可惜。
可是，為什麽是她啊。
“班上的人我考慮了一圈，想來想去你最靠譜。”班主任非常信任道。
“可是……我聽其他人說他有躁郁症。”孟顏峤覺得班主任這麽信任自己，一股熱血上頭，心裏已經有些松動了，但有些顧忌不得不提前說清楚。
“你聽誰說的？”班主任問，“你自己以為呢？”
“我不知道。”孟顏峤搖了搖頭，“看着不像，但……”
“但是不确定，是吧？”班主任笑了一下，氣氛變得輕松起來，“我可以向你保證，他沒有問題，躁郁症這種東西純粹是子虛烏有的。”
“這樣啊。”孟顏峤徹底放心了，“那他為什麽這個時候回到學校上課啊？”
“這個嘛……”班主任猶吟片刻，然後才道，“和他的家庭有關。”
他沒說得太清楚，孟顏峤也不打算刨根問底。
補習都是很貴的，特別是周期長的學習。
孟顏峤自動腦補出賀斯煜的遭遇。
在她的認知裏，涉及到與家庭有關，那多半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難。
一直抓住別人的隐私問是不好的行為，特意去戳人家的痛處更是非常不禮貌的做法。
從辦公室裏出來，孟顏峤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眉頭皺得似乎能夾死一只蒼蠅，以至于完全忽略了樓梯拐角的人。
拐角處的陰影投射在地面上，纖細而狹長。
孟顏峤根本沒注意到有人的存在，迎面走上去，差點和人貼上。
在快和人湊上的時候，她緊急剎車，後退兩步。
“你怎麽還沒回教室？”孟顏峤問道，按理說他提前走了那麽久，早就應該在教室裏坐着了。
“等你。”賀斯煜言簡意赅，他插着褲兜，站在孟顏峤的面前。
“啊？”孟顏峤很疑惑。
“調座位的事。”賀斯煜直接道，“如果你不想換座位的話，那就不換，你還是坐在你原來的位置，有什麽問題讓老師找我。”
“這怎麽行！”孟顏峤驚訝道，她從小到大都沒這麽叛逆過。
把老師的話當耳旁風，借她十個膽子都不敢這麽幹。
“你想調座位？”賀斯煜眼眸微動。
“不是。”孟顏峤着急道。
“你不想調？”賀斯煜試圖理解孟顏峤的意思。
“不是。”孟顏峤呸了一聲，她這話還有點說不清了呢，“我的意思是把老師的話當不存在是不是不太好。”
“還有……”她停頓了一下，“我願意換座位。”
賀斯煜沉默了一會兒，扔下一句，“随便你。”
他先一步回到教室，孟顏峤後一步回到教室。
“秦老師找你們幹嘛？”陳菲兒好奇道。
“下課再和你說。”孟顏峤看了眼鐘，馬上就下課了。
不等下課，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大家就準備往食堂沖了。
因為最後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在很久以前，為了節省排隊打飯的時間，大家約定俗成，不管有沒有老師在，都可以提前幾分鐘下課去食堂。
孟顏峤特意等人都走了，然後開始收拾課桌。
“我要搬到後面去了。”她對陳菲兒道，“秦老師讓我去和新同學做同桌。”
“為什麽呀？”陳菲兒揪着臉，不舍得孟顏峤離開。
“主要是帶他學習。”孟顏峤把書堆整齊。
“那他不是那個嗎？”陳菲兒發自內心擔心孟顏峤的安危。
“秦老師說了，那是假的。”孟顏峤解釋道。
“真的啊。”陳菲兒頓時不理解了，“他居然都不解釋。”
“是呀。”孟顏峤也想不通。
收拾完東西，她和陳菲兒合力把桌子搬到後面去，外加兩個書箱。
“我以後會經常去前面看你的。”孟顏峤握着陳菲兒的雙手，明明就一個教室，搞得好像相隔異地一樣。
“我也……”陳菲兒收住沒說完的話，悻悻道，“你想我的時候就來前面吧。”
她的性格不适合在後排待着，那感覺就像魚兒到了陸地上，完全不是屬于她的栖息環境。
孟顏峤非常理解陳菲兒，她自己本來也不想的，但是賀斯煜太可憐了，班主任又那麽信任她，如果她能幫得上忙，那就幫一點吧。
後面也就三個月的時間，她只要好好學習，其他的人估計也不會搭理她，只要各自管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前前後後耽擱了好一會兒，這個時間點，食堂排隊吃飯的人肯定很多，而且還不一定能找到一個喜歡的座位。
于是孟顏峤決定和陳菲兒再做會兒題，過一會兒再去食堂吃飯。
晚自習的時候，同學們陸陸續續地回到教室，再看到孟顏峤坐在新同學的旁邊，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都表現出了意外。
孟顏峤很不習慣身上被打量的目光，不管是惡意的，還是沒有任何意思。
她強裝鎮定，手裏握着筆，眼睛盯着英語刷題卷。
“課代表，你怎麽搬到後面來了？”姜穎轉過來問。
除了孟顏峤的室友，還有幾個和她比較熟悉的同學，像姜穎這樣很少打交道的，好像都喜歡“課代表，課代表”這樣稱呼孟顏峤。
他們好像不怎麽在乎孟顏峤叫什麽名字，又或者是對她最深刻的印象是她的學習很好，是個課代表，所以就這麽稱呼着。
“秦老師讓的。”孟顏峤習慣性地在說話時，對不太熟的人淺淺揚一點嘴角。
“理由呢？”姜穎不依不撓，追着問。
孟顏峤像泡在溫水裏的青蛙，此時熱水煮沸了，身上開始渾身不自在了。
“就是學習間的互幫互助嘛。”她低着頭，視線在卷子上亂轉，本來可以輕松理順的文章含義，現在在她腦子裏就像一堆亂碼。
“哦。”姜穎恍然大悟，這個理由還是很有說服力的。
“嗯嗯。”孟顏峤回答得有些急迫，正兒八經的原因搞得像在撒謊一樣。
晚自習的第一節課，白天英語老師還有幾道題沒講完，晚上特意占用一點時間把剩下的題講了。
老師讓所有人把試卷拿出來，都拿出來了，就賀斯煜的桌上空落落的。
“一起看。”孟顏峤慢吞吞把卷子往中間移，聲音輕輕的，生怕被人聽見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