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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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站臺邊站滿了人，孟顏峤走得不是很快，當公交車到站的時候，她離那裏還有十來步的距離。

她下意識地往站臺跑，結果到了以後，前面的人像一堵牆，根本沒有擠進去的空間。

公交車被人擠得滿滿當當，可還有一大半的人沒有上車。

孟顏峤扯了扯書包，在因為沒能上車而疏散開的人群中，見縫插針地找了一個看起來有機會在下一趟車擠上去的位置。

“你看，我就說趕不上吧。”一個穿着和孟顏峤一個學校校服的女生對着同伴道，“你沒發現原來在這裏趕車的人現在路過這裏都直接往前面走了嗎。”

“就是因為這個站人太多了，他們直接去前一個站上車。”她又道。

“啊？！原來是這樣啊。”同行的女生着急道，“那我們也去前一個站等車吧，下一趟要是再上不了車，我真的會崩潰。”

兩人商量着，一起往前一個公交車站臺去。

其他人聽說後，也跟在後面，打算一起去前面坐車。

孟顏峤猶豫了一下，前面不知道有多遠呢，可是如果她還在這裏等的話，真的有擠不上公交車的可能。

她想了想，又看到前面的人走出了一大截，幾乎全是學生。

不管了，反正有這麽多人往前面走，她跟着大部隊，肯定沒有錯，

孟顏峤快步跟上去，後面出現個聲音叫住她。

“孟顏峤。”賀斯煜老遠就看到她，見她東張西望的，眼睛都轉到他這邊了，卻跟沒看見似的，結果他快過來了，她又轉身走了。

“嗯？”孟顏峤聽見聲音，轉過頭看見賀斯煜。

“你不在這等車，是要去哪兒？”賀斯煜脖子上挂着耳機，他單肩挂着書包，手抻着書包帶。

“去前面一個站等車。”孟顏峤有一瞬間心慌，然後想起早上心理醫生說的話，她調整好心态，讓自己不要多想，正常溝通就行。

“前面？”賀斯煜歪了歪頭，他看了眼前方，是有好幾個穿着校服的人在往前走。

“這麽多人去前面。”他反問道，“那不是和在這裏一樣嗎？”

“也不完全一樣吧。”孟顏峤為了不讓自己緊張，努力讓自己說話慢一些，還有就是将注意力都放在對話上，“還有很多人留在這兒的。”

賀斯煜沒搭話，他擡手招了一輛載客的電動三輪車，率先坐上去。

“愣着幹嘛，上來啊。”他向孟顏峤撇了撇頭，讓人趕緊上來。

“幹嘛呀？”孟顏峤看在賀斯煜是自己同班同學兼同桌的份上，坐上去。

“師傅，麻煩送我們去總站。”賀斯煜把書包取下來，扔到對面的座位上。

這車是相對兩座的，孟顏峤上車之前沒注意到，所以直接就坐在了賀斯煜邊上。

雖然中間隔了半個空位的距離，但她怪不自在的。

孟顏峤本來還在想怎麽不經意地把座位換到對面去，結果賀斯煜書包一扔，直接将對面的座位給占了。

“我們直接去總站坐公交車。”賀斯煜道，“這下不僅能趕上車，還能有空位坐。”

“雖然多了一筆支出費用。”他微微低着頭，因為個子太高，兩條大長腿有些無處安放，“但是比打車劃算。”

“等到站了，我把錢給你。”孟顏峤雙腿并攏，兩手搭在膝蓋上，坐姿無比乖巧。

“你每周都要在這趕車吧。”賀斯煜身體往下滑，只有這樣才能避免頭被撞的風險。

“嗯。”孟顏峤點了點頭，她往賀斯煜那邊看了一眼，被他的樣子給驚到。

天吶，這人到底有多高啊！

“那以後我們一起去總站坐車。”賀斯笑了笑，“以後輪流付賬，行不行？”

以後都一起去，孟顏峤一邊緊張，一邊又覺得這是個鍛煉自己的機會。

相處的時間多了，她應該面對男生就不會那麽緊張了吧。

“那好。”孟顏峤實際上有些退縮的心理，但還是咬了咬牙，逼着自己答應下來。

好在後面賀斯煜沒和孟顏峤講話，自顧自地低着頭看手機。孟顏峤松了一口氣，這樣就好，她不用沒話找話了。

到公交車總站的這一截路有一半在施工，三輪車行駛在陡峭不平的路面上，颠得人一晃一晃的。

到了總站，孟顏峤忍了好久才忍住沒去揉屁股。

她和賀斯煜找了一圈，找到去學校的公交車。

“在這。”孟顏峤看到有些空曠的公交車，臉上一喜，回頭看了眼賀斯煜後，興奮地跑上車。

面對這麽多空曠的座位，她第一次有種不知道從哪裏下手的感覺。

坐了兩年的公交車，孟顏峤還是第一次有選擇坐哪兒的機會，放在以前，她連選擇站哪兒的機會都沒有，能上車都不錯了。

她握着手機，一路走到公交車最後面，選擇坐在倒數第二排。

孟顏峤剛剛坐下，看到往裏走的賀斯煜。

看着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突然提起來。

結果賀斯煜連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坐在了孟顏峤的後面。

孟顏峤的心平穩落地，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至于這個劫是從哪裏來，這個不重要。

她調整了一下耳機，将音量提高兩個度，準備美美地聽接下來的歌會。

自從在許文那裏聽了一耳朵歌會以後，孟顏峤這次回去在電腦上搜了一下，她還設置了特別關注，所以剛才歌會一開始，她就登錄進來了。

不同音色的聲音萦繞在耳畔，不管是歌手間聊天耍寶的聲音，還是正經唱歌的聲音，都特別有畫面感。

孟顏峤手握着手機，偏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難得覺得，去學校的路途變得不再壓抑了。

幾站過後，公交車經過她最開始等車的站臺，下面的人在車門打開的一瞬間，蜂擁着撲上來。

孟顏峤第一次從車上的視角來看待這個經過，感覺像喪屍圍城，而自己曾經也是底下“喪屍”的一員。

車內的廣播響起給老弱病殘讓座的提示音，孟顏峤往前面看了看，有個頭發全白了的老奶奶艱難地扒拉着後門空地上的扶手。

離得近的後門座位上的人似乎沒有讓座的打算，孟顏峤張了張嘴，礙于中間隔着的人群，擔心自己的嗓門太小，奶奶聽不見。她站起來，剛從座位上挪開，想把奶奶扶過來，結果下一秒有個看起來也快步入老年人行列的大爺從座位上站起來，亮着嗓門道：“老大姐，你過來坐。”

孟顏峤腳步一頓，再回頭時自己的座位已經被人占了。

占座位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孟顏峤扶着座位，和她面面相觑，氣氛一時尴尬不已。

孟顏峤頓了頓，堅強地背着書包，手拉着吊環，将頭轉向一邊。

她假裝沉浸在歌聲裏，以此逃避這令人尴尬的場面。

占了座位的女人原本有些遲疑，見孟顏峤什麽也沒說，反而将頭撇向一邊，于是心安理得的坐着。

她拍了拍包，兩手抱着，低着頭開始玩手機。

賀斯煜目睹了全過程，他稍稍擡了點下巴，只看到孟顏峤的一點側臉，還有泛紅的耳朵。

他站起來，将書包往座位上一放，一手拉着吊環上的杆子。

他的舉動引起身旁人的側目，當視線落在被書包占着的座位時，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孟顏峤。”賀斯煜拍了拍她的肩膀。

孟顏峤吓了一跳，轉過來發現是賀斯煜後，緩和下來，她摘下一邊的耳機，“什麽事？”

賀斯煜見她反應，心裏想，怎麽膽子比兔子還小。

“你坐。”他面上不顯，朝座位的方向擡了擡下巴。

孟顏峤是個不愛麻煩別人的性子，她搖了搖頭，“還是你坐吧，我站着就行了。”

占了孟顏峤座位的女人聽見聲音，擡頭看了一眼，她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然後繼續低着頭玩手機。

“我是男生。”賀斯煜的臉看着要多冷有多冷，行為上倒挺紳士，“你站着，我怎麽坐得下。”

“那……那謝謝你。”孟顏峤從賀斯煜的身前繞到座位邊。

她剛坐下，公交車司機一個急轉彎，她還沒坐穩的身體一左一右來回搖晃。

緊急之下，孟顏峤擡手抓住前一個座位的靠背，結果手上傳來一陣溫熱的觸感。

她抓的是賀斯煜的手，“不好意思！”

孟顏峤就和觸電一樣，吓得趕緊把手挪開。

賀斯煜輕咳一聲，“沒關系。”

公交車開的不是特別穩，他的兩只手分別搭在一前一後的座位靠背上，這樣的動作剛好将孟顏峤包圍在裏面。

這麽近的距離，孟顏峤甚至能清晰地聞到賀斯煜身上的淡淡的薄荷香。

她看向窗外，耳機裏的歌聲緩緩流淌，她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發紅發燙。

賀斯煜搭在前座的手挪了挪位置，手上仿佛還殘留着剛才的觸覺。

終于到了學校，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教室。

已經到了好一會兒的陳菲兒看見孟顏峤，拿着英語試卷來後排找她，本來想請教的英語題在見到她的第一句話變成了——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