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足夠孟顏峤對睡眠上瘾，在聽到上課鈴聲那一秒，她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用手捂着頭，哼唧兩聲，像小貓發出的聲音一樣。
這一刻大概是孟顏峤最真實的時候，因為什麽都可以僞裝，唯獨起床氣是最不能僞裝的。
她苦着臉，仿佛随時都能哭出來，可身體卻坐得端正，手憑着本能一般的反應，一手握着筆，一手撐着試卷，等着數學老師的到來。
“上課。”數學老師站在講臺上，話一出，全班同學嘩嘩嘩站起來。
“老師好。”
數學老師微微低了低頭，以做回應。
“大家打起點精神來啊。”她用黑板刷敲了敲講臺，以一貫幽默的語氣道，“我知道數學很催眠，但好歹給我一個面子，別都趴下了。”
上了快三年的數學課，班上的同學多少了解數學老師的性格，然而就算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大家的回應也都很勉強，就連班上最皮的學生，一到下午這個點，特別是數學課，也沒有精力鬧騰。
數學老師見自己的話沒有任何作用，她頓了頓，突然亮出嗓子大吼一聲，那聲音氣沉丹田，直接把全班學生的瞌睡都吓飛了。
“非得逼我出大招。”數學老師淡定地抖了抖手中的卷子，“來，昨天布置的作業拿出來，對一下答案。”
孟顏峤腦子嗡嗡的，等數學老師念完選擇的答案才反應過來。
“DB……”她記不住了，“DB什麽來着？”
“DBABC。”賀斯煜出聲提醒。
孟顏峤轉過去，看起來呆呆的，她看了眼賀斯煜的試卷，第一反應是賀斯煜的選擇題居然對了好多，只有最後兩道題是錯的，由此可見賀斯煜的數學成績還不錯。
“哪道題需要我講的？”數學老師已經進入下一個環節，她拿着粉筆，準備在黑板上寫下需要評講的題號。
“5”、“6”、“9”、“7”“1”
“8”……
“哪個報的‘1’？！”數學老師眼神兇狠，實際上沒有半點威懾力，“這麽簡單的集合都能出錯，中午吃飯的時候是把腦子一起倒進泔水桶裏了嗎？”
話是這麽說，她還是把第一題講了一遍，然後接着講下一道題。
數學老師看了一眼需要講的題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咱們班湊一湊還是能做個全對的。”她一邊寫下一道題的公式，一邊道，“跟大家打個商量，咱們以後能不錯得這麽分散嗎，好歹有一兩道題都全對。”
“張老師，數學很難的。”第一題做錯的同學張口道。
“我知道數學很難。”數學老師皮笑肉不笑道，“但對于一個即将高考的高中生來說，連最簡單的集合題型都能做錯，是不是應該從自身找找原因呢。”
逗了幾句趣，班上的學生差不多有了點精神，他立馬開始講題。
快下課的時候，數學老師道：“選擇題就先講到這，我們先……”
話還沒說完，鈴聲響起。
“行吧，下節課我們再對後面的答案。”
班上一大半同學整齊劃一地趴在桌上，争分奪秒的補眠。
孟顏峤翻回卷子的第一面，她看了看講臺邊的數學老師，已經有離講臺近的同學圍着她在問問題，後面還有兩個在排着隊。
這麽一看，估計她就算想去找老師問問題，也不可能輪得到她。
孟顏峤看着做錯的題，眉毛都快打結了。
她的臉皮薄得很，連在課上報錯都會不好意思，每次都是老師講什麽，自己聽什麽，不管錯的對的。
這道題不在上節課的評講範圍，因為沒有人報這道題的題號，可能除了她自己，沒有人做錯。
如果主動一點，或許問題很容易就解決了。但是不主動的話，問題不一定解決不了，可能就是麻煩一點。
孟顏峤不怕麻煩，相較之下，主動對她來說更難。
她抿着唇，把題目的條件再一次挪列到草稿紙上，再代入相關的公式。
結果顯而易見，過程中應該是缺少了什麽，她只是在重複之前的錯誤而已，所以她依然沒有做正确，即使在有了正确選項的前提之下。
課間十分鐘對于數學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情，數學老師省去了上課禮儀，擡手制止了打算喊“起立”的值日生。
“先對答案。”她道，“我們争取這節課把後面的題都講完。”
孟顏峤默默地把那道死活做不出來的題放在一邊，準備晚上再抽時間整理。
“你後面的大題怎麽都沒做？”她對完答案，想看賀斯煜做得是不是和前面的選擇題一樣好，結果發現卷子上一片空白。
“沒時間。”賀斯煜将老師念的答案抄寫在題目的旁邊，态度很随意。
“你數學好像挺好的。”孟顏峤收回視線，把老師寫在黑板上的過程抄寫下來，“英語要是對你來說太難的話，可以把英語作業往後放一放，保證數學的練習時間。”
賀斯煜挑了挑眉，心裏突然有點愧疚，“好吧，我剛剛說謊了。”
孟顏峤聞言，錯愕地看向他。
“我就是不想寫。”賀斯煜雲淡風輕道，“這題太簡單了，寫了也是浪費時間。”
“？？？”孟顏峤有些破防，她被這些題難得頭發都要掉光了，結果在這家夥眼裏，還太簡單了。
“你……你。”她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半天組織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賀斯煜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收拾好自己的表情，“是真的，你有問題也可以直接問我，畢竟你也幫了我英語，算互相幫助。”
“真的嗎？”孟顏峤立馬想到剛才那道沒做出來的題，“那我考考你，看你是不是真的會，你就把選擇題第四道的過程寫出來吧。”
“這麽簡單？”賀斯煜問她，“最後一道選擇題的難度比這大多了。”
“就這道。”孟顏峤心想，最後一道題，他能寫，她也不一定能看懂啊。
趁着賀斯煜在寫解析的功夫，她把注意力放在數學老師講的題上。
沒多久，她的左邊遞過來一張紙條。
過程很簡單，和孟顏峤計算的步驟幾乎一致。
奇怪，這麽看的話，她的過程明明沒問題，可為什麽她得出來的答案就是不對。
孟顏峤又看了一遍過程，又看了一遍題目，一個一個對照過去，突然靈光乍現，一時間豁然開朗。
她把概念記錯了，數字的取值範圍出現了偏差，只至于答案怎麽算都算不出來。
解決了遺留的問題，孟顏峤的心情頓時變得晴朗。
剩下的大題，數學老師趕在下課前的最後一分鐘講完。
孟顏峤第一遍都聽懂了，但以她的水平，估計還要再多梳理幾遍才能完全掌握。
這麽一來，晚自習的任務顯而易見。
晚自習之前，各科的課代表将今天的作業寫在黑板上。寫的加上背誦的，幾乎占滿了一個黑板。
“課代表，你英語寫了嗎？”姜穎轉過來，看到孟顏峤也拿着英語，“太好了，沒寫的話我們一起寫。”
“啊？”孟顏峤一向規矩，自習的時候一向都是自己寫自己的。
“我們一起讨論，這樣效率更高。”姜穎笑嘻嘻道。
梁源啧了一聲，“你的效率是提高了，但課代表的效率是被你硬生生拉下來了。”
“不會說話你可以閉嘴。”姜穎沒好氣道。
孟顏峤見兩個人鬥嘴，偷偷彎了下嘴角，然後很快抹平，像是害怕被人發現證據似的。
“你在做完型啊。”姜穎跳過前面的閱讀理解，“我跟你一起。”
“前面已經做完了。”孟顏峤說着，又做了一個空。
“knock是什麽意思？”姜穎撇了撇嘴，“聽起來好耳熟。”
“是敲擊的意思。”孟顏峤解釋道，“這篇完型說的是《當幸福來敲門》那部電影，高一音樂課的時候老師還給我們放過來着。”
“放過嗎？”姜穎完全不記得了，“講了什麽？”
孟顏峤簡單給她講了講，“這篇完型其實就大概講了電影的內容。”
在她講的時候，梁源也轉了過來，賀斯煜看起來好像在看書，可注意力好像也在她的身上。
孟顏峤講完，發現大家都盯着她看，緊張的情緒突然湧上來，臉蛋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泛紅。
“聽你這麽一說，我感覺這電影好像很不錯。”姜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周回家我就看。”
“一個人看有什麽意思，要不這周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啊。”梁源趁機道。
“電影院可以看嗎？”姜穎問。
梁源道：“這部應該不行，可以看其他的嘛。”
“我就想看這個！”姜穎牛勁兒上來，偏偏執着這一部電影。
“……”孟顏峤一陣無語，明明是在講作業，但一個兩個的關注點都在電影上。
在兩人争執不下的時候，班主任走進來，“不好好寫作業，轉過來幹嘛？”
“秦老師，我在請教英語作業。”姜穎見到班主任，變得和鹌鹑一樣，聲音都小了兩度。
孟顏峤低着頭，自己莫名也有些心虛。
“要問就好好問，不要搞些有的沒的。”班主任看到孟顏峤，語氣溫和下來，“再讓我聽到你們講其他的，不要怪我不客氣。”
“一定一定。”姜穎說完這話，嘴巴閉得牢牢的。
等班主任在教室裏溜達一圈出去，那口一直提着的氣總算松下來。
“我算是發現了。”姜穎對孟顏峤道，“你就是一塊免死金牌。”
“啥意思？”梁源不懂就問。
“剛才老秦看我倆說閑話，臉都臭成啥樣了。”姜穎複盤，“但是一看我說在問英語，就說明課代表也有可能在和我們閑聊，然後他馬上就不生氣了。”
“這就是傳說中好學生的特權！”
非老師眼中傳統意義的好學生梁源下了一個非常貼切的定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