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黨争
第三十章 黨争
生死重逢,恍如隔世。
“小七!”蘇定方眼中含淚望着自己最後一個士兵孤獨的身影,心酸不已。
“大哥!”“小七兄!”旁邊的李恪和程懷亮也圍攏過來。
衆人見面,悲喜交加。
落座後,張小七問起蘇定方被救的經過,蘇定方回憶道:“當時我和将士們在山崖下跟行屍打了很久,後來,大家接連戰死了,我也精疲力竭,昏死過去,醒來的時候已在營帳之中,現在想來,若非李靖元帥派兵及時趕到,我恐怕已命喪多時了。”
程懷亮接着道:“是啊,将軍,元帥他老人家得到你的消息後,馬上一面派李副帥率軍佯攻,伺機接應你們,一面親自前往陰山幫去請上官前輩破陣。幸好一切還算順利。”
“我不是跟你說要元帥不要派兵來援嗎?”
“将軍,我向元帥表明了您的心意,可他老人家說,我們大唐精銳,王者之師豈有懼敵怯戰,棄主将不顧之理?您看看,現在不僅救了您,我們還得了一場大勝,惡陽嶺大捷,我們殲敵五萬有餘,殺得敵軍丢盔卸甲,望風而逃,真是痛快呀!”
衆人聞言,也都甚感欣慰,這也總算可以告慰上官前輩和那些戰死沙場兄弟們的英靈了。
張小七又向李恪問道:“殿下,珊妹現在還好嗎?”
“大哥,放心吧,她傷情無礙,師伯已護送她回京師養傷去了。”
“那殿下為何不一同前去?”張小七責備道。
“大哥,我回去也幫不上什麽忙,況且現在兩軍交戰,正是用人之際,我還想留下來,殺敵建功,你忘了嗎,我們還有約定呢!”
張小七苦笑一聲,“只是殿下現在身份暴露,恐怕也無法留在軍中了。”
“大哥你還不知道吧,李靖元帥早已将我的事情向父皇禀明,父皇已下诏令我随軍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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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他當真同意你上戰場?”張小七一臉驚愕。
“是啊,小七兄!”一旁的程懷亮神采奕奕,接過話頭,“皇上不僅讓殿下留在軍前,還給殿下休書一封,囑咐殿下要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勉思以籓王室,奮力以衛家國,不要辱沒了大唐的威名。看來,皇上已對殿下青睐有加,待殿下陣前建功,班師回朝之時,何愁不得聖寵啊!”
“真是一代聖主!”蘇定方嘆道,“皇子上陣殺敵,我等将士久沐皇恩,何人敢不用命啊?”
衆人欣然,又暢聊許久,興盡方罷。
次日清晨,軍中舉哀,中軍大帳前立起白幡,三軍将士皆頭纏孝巾,為上官烈送葬。
李靖當衆念誦悼文,将上官烈的遺體焚化,士兵們群情激昂,殺敵報國的口號響徹雲霄。
葬禮畢,李靖召集衆将官宣布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李靖言道:“惡陽嶺一役,我軍雖力挫敵軍鋒芒,但颉利還有近十萬鐵騎,戰力依然很強。我意令副帥李積統領三軍在正面與敵周旋,拖住敵軍。我将與雲中子前輩,偃雲道長,蜀王殿下,蘇将軍率領二百飛虎軍,喬裝成過路行商,連夜秘密潛入陰山小道,從背後直插突厥王庭,待我搗毀突厥老巢後,李積将軍再出兵與之決戰,我将回軍從後突襲,前後夾擊,定可大破敵軍。”
李積面帶憂慮,道:“元帥,此計太過冒險,您只帶二百人突襲,實在太少了。再者,您是主帥,貿然深入險地,如有不測,三軍危矣,還請元帥三思。”
“不然,人數太多無法掩人耳目,我這二百飛虎軍雖少,可個個都是以一敵百的猛士,突襲兵力空虛的突厥王庭已綽綽有餘,況且還有雲中子,偃雲道人這些世外高人相助,李将軍自可放心。”
“可是元帥——”李積還要勸說。
李靖打斷道:“不要再說了,兵者,詭道也,出其不意,才能攻其不備。再說,此計乃是先前我與聖上共同商定的,輕易不可更改,你且執行吧!”
李積只得應諾。
之後,其他将領的将令也分撥完畢。
張小七和程懷亮作為蘇定方的部下一起被編入準備奔襲突厥的飛虎軍中。
兵貴神速,當天夜裏四更時分,李靖,雲中子,偃雲道人,蘇定方,張小七,李恪,程懷亮帶着二百勇士喬裝改扮,悄悄離開軍營,直奔陰山小道而去。
話分兩頭,再說京城,前方惡陽嶺之戰的捷報傳回,一時間,朝野振奮,李世民龍顏大悅,在朝堂之上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盛贊前方将士,當講到三皇子李恪之時,更是眉飛色舞,“恪兒英武果敢,單槍匹馬勇闖敵陣,這等膽氣,不愧是我大唐皇子!朕心甚慰!”諸如此類,滔滔不絕,最後竟一連說了三遍,“此子類我!”群臣表面應附,心下皆震驚不已。
散朝之時,還有不少人竊竊私語,一個道:“今日也是奇了,聖上從來也沒有像這樣稱贊過一個人,誇的還是三皇子,如此置太子殿下于何地呀!”
另一個點頭道:“是啊,太子一直碌碌無為,前幾日,皇上還訓斥過他,說他田獵無度,不思進取,而今三皇子立下戰功,深獲聖心,看來,這東宮之位最終鹿死誰手,還不好說啊!”
正議論間,忽聽一人厲聲訓斥道:“爾等身為朝廷命官,不思政事,整日游手好閑,叽叽喳喳做婦人狀,成何體統!”
衆官慌忙散開退到一邊,回頭一看,說話的乃是谏議大夫魏征,他旁邊還有兩人,正是中書侍郎岑文本和尚書右仆射長孫無忌。
三人并立而行。
岑文本朝魏征一挑大拇指,道:“還是魏大人公忠體國,深明大義,說的太對了!這些人飽食終日,吃着國家俸祿,庸庸碌碌,屍位素餐,個個都是見風使舵之徒。一個小小的庶出皇子,無非被聖上誇了幾句,他們就敢胡說八道,妄言什麽觊觎東宮,真真是可惡之極!”
長孫無忌反駁道:“岑大人此言差矣,蜀王殿下少負盛名,文武全才,盡人皆知,此次又以皇子之貴,栖身行伍,殺敵建功,此等氣魄,與聖上倒頗有幾分相似。相信假以時日,必然又是一位英主,我等只需盡力扶持便是了。”
還沒等他說完,就見魏征哼了一聲,大步甩開兩人,拂袖而去。
“诶?這個老犟驢!我又哪招惹他了?”長孫無忌不滿道。
岑文本連忙打圓場,“算了算了,別理他,诶,聽聞令叔長孫将軍戰死在惡陽嶺,為國捐軀,皇上竟只字未提,卻是為何?”
“他未經許可,擅自出兵,皇上未追加責罰已是法外開恩,還哪敢邀功啊!”
“唉!”岑文本嘆息道,“老将軍也是心念社稷,一片赤誠,如今竟連死後哀榮都未得到,真叫人扼腕哪!改日,在下定當登門吊唁!”
長孫無忌千恩萬謝,兩人就此道別。
此時,東宮之中,鼓樂齊鳴,太子李承乾正身着戲服,與一班伶人翩翩起舞。
“太子殿下!停停!臣有要事禀告!”
“誰呀?”李承乾不耐煩地叫道,擡頭一看,來人乃是東宮的太子少詹事馬從善,“馬詹事,你大呼小叫的,攪了本太子的雅興,到底所為何事!”他一臉不高興,邊說邊一揮手屏退左右,回到主位之上。
“殿下恕罪,微臣實在是有萬分緊要之事,不得不說啊!”接着,他将朝堂之上,皇上誇贊李恪之事說了一遍。
太子毫不在意,“哎,我當你說的是什麽,老三從小就好個舞槍弄棒的,如今的得了點戰功,被父皇誇了兩句,這算得了什麽!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虧你還弄得大驚小怪的!”
“殿下此言差矣!豈不聞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殿下聖眷榮寵,天命所歸,從小便注定位居東宮,繼承大統,自然不會了解那些庶出皇子的心思。這蜀王一向自命不凡,這次仗着自己有點武功,冒名投軍,就是為了在皇上面前邀寵賣乖,為他日後與殿下争位争取砝碼。
殿下可能還不知道吧,據我在軍中的眼線探聽得知,您的舅公爺長孫老将軍并不是戰死的,而是被那蜀王的親信張小七殺死的。”
“竟有此事!你可确定?”
“千真萬确!不僅如此,臣在軍中擔任旅帥的表弟,也被張小七在衆目睽睽之下公然殺害,他仗着有蜀王撐腰,在軍中肆意妄為,無法無天,現在竟然連李靖元帥也知情不報,可知蜀王在軍中勢力有多大!
本來,殿下在軍中的人除了侯君集,長孫老将軍也算一個,現在長孫将軍已死,殿下無疑損失了一條左膀右臂。而蜀王除了柴紹之外,又拉攏上了李靖,再加上朝中那個老狐貍岑文本以及像張小七這樣的衆多爪牙,羽翼已豐。殿下萬萬不可再輕忽大意,養虎為患了!”
李承乾眉頭緊鎖,沉吟道:“馬詹事言之有理!”
說話間,值事小太監來報:“禀殿下,尚書左仆射房玄齡,尚書右仆射長孫無忌殿外求見!”
“快快有請!”李承乾慌忙換上朝服,起身迎接。
片刻,兩人并肩上殿,躬身行禮,“拜見太子殿下!”
“快免禮!”李承乾趕緊上前将兩人攙扶住,“舅舅,房大人,究竟何事竟勞煩兩位一同前來?”
房玄齡道:“殿下可知今日朝堂之事?”
“哦,我已知曉。”
“殿下有何打算?”
“還沒拿定主意,正想找二位商議。”
房玄齡道:“我倆今日甘冒結黨之嫌來見殿下,就是要勸谏殿下不要輕舉妄動,殿下乃是皇上的嫡長子,內有皇後撐腰,外有我們秦王府的一幹老臣鼎力扶持,只要不出大錯,定可穩居東宮,無人可撼動。殿下切不可心浮氣躁,自亂陣腳啊!”
“舅舅也是這樣想的嗎?”
長孫無忌點頭道:“正是,我與房大人觀點一致。”
“可舅舅知道長孫老将軍是被蜀王親信所殺的嗎?”
長孫無忌面無表情,淡淡答道:“早已知曉,這事老臣自會記下,可殿下還是要隐忍,靜觀其變,切記謀定而後動!”
“多謝指教,承乾記下了!”
見太子許諾,兩位宰相放下心來,匆匆告退。
李承乾這回心裏有了底,鎮定了不少,又重新換上戲服,準備接着唱戲,馬從善從一旁湊過來,“殿下,兩位宰相德高望重,自然是萬事求穩,可微臣有一計可讓那蜀王神不知鬼不覺死在颉利之手,再也回不了朝,殿下願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