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我和阿離斷了聯系。

其實這不是我和阿離分離時間最長的一次。大約七百多年前，有一次，阿離整整一年沒回宅子看我，再回來的時候他清瘦了許多，也虛弱了好一陣子。

好像在阿離的生命中，我總扮演着一個等待者的角色，永遠守在那一方種滿梨樹的宅子裏，期盼着他歸家。

只是那時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所以等再久也不覺得漫長。而如今…而如今我已經不确定我們能否再次見面了，因此分離便顯得格外難熬。好像每多過一秒，我與阿離的距離就更遠了一些。直至某個節點我們便此生也不會再相見。

八月十五，是人間的團圓節。我記起自己似乎曾隔着遙遙星河見過凡間張燈結彩，千萬盞河燈順流而下，相愛之人彼此依偎共賞一輪明月。

可如今，凡間每天都是燈火通明的，顯不出節日的特別之處，也沒什麽河燈，在河裏亂放這種東西大概要遭人唾棄"沒有公德心，居然污染水流。"

明月還是那輪明月，凡間卻已歷經千載。一切都變了，就連"賞月"這種事也漸漸被人遺忘。也對，月亮一月一圓，本就沒什麽稀奇。"賞月"這件事本身的價值，便是尋個理由與喜歡的人待在一處吧。

我又覺得十分想念阿離。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我離了阿離照樣能活，而且能活得恣意潇灑，只是同時也覺得孤獨寂寞，克制不住地想念。我覺得自己像是水面的浮萍，我離了他，我沒有紮根之所了。

這是我們分開的第十四天，我希望阿離能來找我。可惜我沒能等來阿離，卻見到了南枝。

南枝跟在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道身後，我不禁開始懷疑南枝是被他抓了。我不是見死不救的性格，我沒法丢下南枝不管。

但我确實打不過老道。開玩笑，這老頭一看就很厲害，比跟在阿離身邊的那些老頭厲害多了。或許我可以想個法子智取，我還在沉思間就看見南枝領着老道直直地朝我走來。

什麽情況！！這雀鳥居然賣隊友！！

救命呀！！！我轉身欲逃，卻被老道一把捉住了。難道我的妖生要止步于此了嗎？

我閉上眼睛，準備等死，還抽空想了想如果我就這麽死了，阿離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愧疚，會不會…再念我一千多年。

神仙的壽命太漫長，我不求他一輩子記得我，我只求他記得我一千年就好了。

預料中的疼痛并沒有降臨，我睜開眼，卻見到老道一臉嚴肅又沉痛的表情望着我，"莫瑄，你如今怎麽這副德行！"

"嗯"我迷惑不解，現在道士除妖前都要先假裝很熟的樣子嗎？"你怎麽知道我叫莫瑄"

"我是你師父，你這名還是我取的。"

我一臉呆滞地望向道長，又看了看他身後一臉了然于心的南枝，是我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一個老道跑來說一只妖是他的徒弟，呵，簡直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