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032章
騰瑞到最後也沒敢用骨牌做實驗。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個正在跟死人對罵的逃犯身上。
當天夜裏，被死人們揍得鼻青臉腫的逃犯輕手輕腳摸回自己的墳頭。
後期賣出的墳地都在墓園邊角，是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旁邊的幾座墳包埋得好好的，絲毫看不出已經被白大褂挖過一輪，裏面埋葬的土豪大佬們也早已在人間重新披挂上陣。
逃犯一只腳剛伸到墳坑裏，腳踝被什麽東西抓住，他連哼一聲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拖進了地下。
一只冷冰冰金屬質感的手捂住他的嘴。
逃犯心底叫苦不疊，這個破墳地他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就在他琢磨着怎麽繞開死人和管理員的監視，偷偷下山繼續過逍遙日子的時候，一個插頭形狀的東西杵在了他的腦門上。
那一瞬間，逃犯觸電般劇烈顫抖起來。
肉眼不可見卻真實存在的能量迅速從他體內被導出來。
逃犯扒着嘴上那只手的手軟軟滑了下去，兩只狠厲中透着無盡惶恐的眼睛暗淡下去。
全黑的地下亮了起來。
嚴師把逃犯讓地上一丢，興奮地跑到騰瑞身邊問實驗進展如何。
騰瑞揉着被晃花的眼睛：“黑燈瞎火我什麽都沒看見，你問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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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麽黑，他啥都看不見，除了一早放在按鈕上的手往下按了一下，餘下實驗步驟都是程西照着他教的順序操作的。
程西靠牆而立，她和牆壁之間有一臺八人餐桌那麽大的組裝機器，上面連着幾十根管子和金屬線，按鈕更是不計其數。
程西無法想象騰瑞是怎麽在一堆破爛中挑揀出這麽多可用資源，又是怎麽把它們拼成一臺精密的儀器。
就在剛剛，逃犯凝聚在屍身上的能量被這臺儀器抽空了。
嚴師更興奮了：“接下來只要他能再活過來，咱這實驗就成功了？”
騰瑞點頭。
不過複活實驗就不能在地底下搞了，絕不能讓逃犯看到這臺機器。
他們現在所在是騰瑞之前藏身的地下空洞，很隐蔽，連亂葬崗裏的土著死人都不知道。
空洞離逃犯的墳包很近，九九六親自把逃犯軟趴趴的屍身塞回到上面的墳包裏，再在他身上連幾條與儀器相連的導線。
騰瑞反複測試拉回導線，确認能在逃犯睜眼前将一切痕跡抹平，他這才着手開始新一輪準備——把機器上一半管線都拆下來重新組裝。
程西看不懂，嚴師卻是大致明白了：“這機器可以正反兩向操作，正向幫死人吸取地裏的能量複活，反向……能殺人于無形。”
既然能量對應着生命本身，那活人身上的能量散盡就會猝死。
程西面色愈發難看，不曉得白大褂是否想過将儀器的運作原理反向應用。
只要運用得到，白大褂想讓誰“死”誰就得死，悄無聲息，毫無破綻。明明是被他們害死的人，複活過來不但要為白大褂辦事還要念着他們救命的恩情。
這一招生死循環算是被他們玩明白了。
騰瑞每拆完一根線都要對機器做檢查，安裝之後再檢查一遍。
嚴師這位靠精細手藝吃飯的大師都有點看不下去騰瑞的嚴謹，主動上前幫忙幹點力所能及的手工活。
倆人忙得熱火朝天，總算在天亮之前将機器改裝完畢。
黎明之前，天色最暗，墓園裏伸手不見五指。
程西先行出土，在墓園內外巡查以防不測。
九九六留在騰瑞身邊當保镖。
一切準備就緒，騰瑞按下充能按鈕。
機器上陸續陸續亮起幾百盞小燈，明暗閃爍，晃得人頭暈心慌。
嚴師緊張地縮在牆角，想看結果又有點不敢。
騰瑞攥住九九六的手，整個人通電似的抖啊抖。
九九六跟着他一塊抖。
好半天，九九六忍不住了：“我是死人，不喘氣很正常，你是不是先喘兩口啊？”
騰瑞癡呆地轉過頭來：“啊？”
然後兩眼一翻就把自己憋暈了。
九九六：“……”
好在充能比放能要緩慢許多，這就好比倒水潑出去就行了，接水卻要考慮這水幹不幹淨能不能用，反複過濾才能充進逃犯的身體裏。
騰瑞醒過來的時候，儀器還在有條不紊地篩選着可用能量。
嚴師生怕他再厥過去，湊上來沒話找話：“你這機器沒插電也能用啊？”
騰瑞指指“桌子”底下兩個沉甸甸的構成部分，這是他改造的兩塊超大號蓄電池，可以用太陽能板直接充電。
西山上沒有穩定電源，萬一太陽能板儲存那點電量不夠用恐怕會導致實驗出纰漏。
騰瑞為了将風險降到最低，特意鼓搗出十幾個蓄電池，實驗開始前全部充滿電待命，一塊電池用沒電了立刻換下來，機器本身連着兩個電池，保證電源不間斷。
嚴師這陣子總跟他們以及大祭司混在一起，對程西和騰瑞的來歷有所了解。
他挑高半邊眉毛，笑得有點不正經：“你是想讓程丫頭走的時候把這機器和太陽能板都帶走吧？”
騰瑞沒有否認。
三千死人軍團，若是屍骨仍在、能量足夠卻因為那邊的科技落後無法複活，這将是程西永遠無法抹平的遺憾。
“總歸是我以後用不上的玩意，不能便宜這個世界的任何人。”
程西原世界的死人本就能詐屍，多這麽一臺機器并不會破壞基礎平衡，等到這些蓄電池報廢，儀器也就徹底沒用了。
嚴師：“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走啊？”
騰瑞手上一頓：“其實随時都可以走，這不是實驗還沒做完麽。”
他執着于要回去是因為有一件事必須要他去做，那就是毀掉那扇由他父母家族創建出來的門。
時空隧道一直都在，未來也許還有其他人能再創造這樣一扇門。
但現在騰瑞已知這扇門的危害就不能任由它繼續存在。
而之所以要在打開那扇門時毀掉它，是因為不開門的時候他也不曉得門在哪。
騰瑞在白大褂親自“演示”如何複活死人之前，主要研究的就是如何毀掉那扇門。
現在，他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夜長夢多，于他而言，其實是越早“開門”越好。
只是大家相識一場，他想為死人們，為程西做點什麽。
嚴師拍拍騰瑞的肩膀，背着手鑽出地下。
實驗正式結束，逃犯能否再度活過來要觀察幾天。
騰瑞把偌大的機器拆分成四方小塊，跟九九六兩個悄悄搬回實驗室裏。
接下來這幾天既是對逃犯的觀察期，又是為骨牌和嚴師夫人複活做準備的沖刺階段。
首先，得給這些死得沒剩什麽的死人們鑄造輔助他們活動的肢體。
騰瑞之前給亂葬崗死人們換假肢時多采購了不少材料，明面上看是為了抵消更換過程中出現的耗損，實則他就是在借機囤貨，以免引起白大褂的注意。
亂葬崗死人中有不少在山下混得不錯，人家自備最高檔的假肢回山。
可這些現成的假肢跟奇形怪狀的死人們無法完美适配，騰瑞拆下來不少關鍵性的零件，這會兒也都派上了用場。
騰瑞問嚴師：“你想給你夫人裝個什麽樣的軀殼？”
嚴師擺手：“不勞你費心，我早都準備好了。”
騰瑞以為嚴師自己鼓搗了個金屬假人，萬沒想到他拿出來的竟是個一比一等身木偶。
騰瑞：“用木頭啊？”
嚴師：“木頭怎麽了？好木頭比金屬還耐用呢。這是我托陛下從皇親古墓裏刨出來的棺材板，水火不侵千年不腐，世上獨一份，萬金難求。”
騰瑞：“……皇親墓也刨了？”
嚴師：“皇親翻譯過來就是皇位競争者，那可是妥妥的死敵。”
騰瑞：“……那是得刨。”
嚴師将琥珀眼珠放進特意打磨老大的眼眶裏，越看越喜歡：“能讓我夫人的眼睛保留在琥珀裏不？”
騰瑞：“你想把眼睛從琥珀裏拿出來都不行。”
眼睛不同于身體其他部位，實在太脆弱了，沒有琥珀的保護，就算她人活過來，稍有不慎眼珠子掉出來摔一下也夠嗆。
骨牌上的骨骼細細辨認能區分出屬于哪個部位，但騰瑞沒有将骨架細化到這種程度。
他全部按照完整人體骨骼打造，再在胸口設置可調節大小的卡槽，将骨骼放進去就行。
這樣能減少未來金屬磨損更換的步驟。
沒有了他和嚴師，不曉得程西一個人能不能搞得定。
騰瑞腦補程西回歸原世界後可能遇到的麻煩的同時，程西正在直面麻煩。
白大褂給她派了第一個任務，要她挑幾個能打的死人假扮劫匪去綁某個國外金融巨鱷的獨生子。
程西：“為什麽不派智能機器人去？”
白大褂：“再先進的機器人也扛不住強火力的炮轟，一旦損毀就會留下可追蹤的信息。”
越是智能的機器人，內部零件越精密越難生産，查來源就知道是誰幹的。
程西還想說什麽。
白大褂冷笑着打斷她：“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無用的兵再有本事也沒有繼續養的必要。”
程西眯起眼睛：“你威脅我？”
白大褂笑而不語，威脅意味再明顯不過。
程西的拳頭捏得咯咯響，要是再晚上幾天等騰瑞的實驗成功了，她非把這張小人嘴臉揍成豬頭不可。
偏偏現在她只能忍氣吞聲，再争取一點時間。
白大褂頤指氣使，逼着程西現在就把要用的死人挑出來。
看他那意思，人馬一到齊，他就要拉着隊伍去搞偷襲了。
程西：“事關重大，我要謹慎挑人。”
白大褂：“你慢慢挑。”
程西往墓園走。
白大褂居然跟了上來。
程西突然站住，往旁邊一閃。
從角落裏飄過來的大祭司一腦門撞白大褂頭上。
白大褂那雙不懷好意的眸子立時迷糊起來。
大祭司右手做了個“抓”的動作，結合白大褂的行為，好像魂兒被抽走了。
程西想說清楚眼下的緊迫狀況。
大祭司擺擺手：“時辰差不多了。”
程西：“嗯？”
大祭司淡淡一笑：“你那邊詐屍很頻繁，多我們幾具老骨頭也不要緊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