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于情于理

于情于理

周綻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手中的玉墜。

“還有這事?”

“我以為你知道才把它從周家帶出來的。”易桓乘擺手,“結果在南雪樓把它拿出來的時候你是一點都不心疼啊。”

周綻星眼神飄忽了一瞬,想了想還是認真将玉墜收了起來。

總不好真的将這麽重要的東西給當了。

掌櫃将周綻星的這一堆東西清點完畢,詳細的賬目都記錄在冊上給易桓乘過目,後者随意翻動了兩頁,确認都是合适的價格便同意了下來。

離開之際,易桓乘說自己還有事要辦,将周綻星送出門後就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周綻星在原地悄悄喚了兩聲系統,沒有得到回應便明白是江行舟那邊正在使用。

沒多猶豫,周綻星擡步打算直接回醫館。

離祈雨祭典只剩下幾天,系統新發布的任務需要用到相機這件事困擾了周綻星許久。

原本他都自暴自棄地打算将相機架在三腳架上放在一旁,稍微遮擋一下再請人幫自己看着。

雖然不确定效果,但應該和系統拍攝應該差不到哪去。

如今江行舟也知曉了系統的存在,而且接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倒教周綻星原本冷卻下來的心又火熱起來。

是不是可以試着教哥哥如何使用相機?

周綻星越想越覺得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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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念頭冒出來便不由自主地思考起每一處細節該如何處理,沒注意到自己不知何時心情很好地揚起了嘴角。

“……周綻星?”

聽見有人叫自己,周綻星一怔,停下腳步看過去。

對方打量周綻星半晌,表情一言難盡:“真的是你?”

周綻星瞧見這人有點眼熟,側目回憶了片刻。

随後猛地一擡頭。

這不是他名義上的便宜弟弟嗎。

周綻星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麽态度來回應,只能不尴不尬地點點頭:“這麽巧?”

周則信嘴角抽了抽:“你剛剛沉默的時候是在想什麽?”

“……”

“只是在想怎樣打招呼。”周綻星十分誠懇。

周則信滿臉狐疑:“我怎麽覺得你好像不記得我了?”

“沒有的事。”

周則信不信,拔高了聲音:“……你竟然用這種辦法來羞辱我!”

周綻星:“……?”

這人是聽不進別人說的話嗎?

眼看着事态要往更嚴重的方向發展,周綻星沉吟幾息,當即決定走為上。

才挪動了一下步子,旁邊鋪子裏出來另一個人。

“哥,你怎麽了?”

周綻星眨了眨眼,又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有周則信在旁,這次很容易便推斷出那人是周家的周遲思。

周遲思很顯然也看見了周綻星,眉頭登時緊皺。

“打住打住,我可沒想跟你們吵起來。”

眼見逃不掉,周綻星只能及時做出聲明。

視線有些無助地亂瞟,擡眸時看見了周遲思身後店鋪的招牌,周綻星愣了愣。

“你們來藥鋪幹什麽,有誰生病了?”

周則信還在為剛才的事耿耿于懷,沒好氣道:“關你什麽事,你還會看病不成?”

周綻星內心輕啧一聲。

沉默幾秒後不甚在意地擺擺手:“那我走了,再見。”

他沒耐心哄小少爺玩。

手中提着幾袋藥的周遲思左右看看,終于忍不住開口:“是爹爹生病了。”

周綻星腳下一個急剎車,回頭問:“什麽時候的事?嚴重嗎?”

“已經請大夫看過了,沒什麽大礙,但是也已經溫養了半月有餘,還需再調理一段時間。”

周綻星手指微微一蜷。

理智上告訴自己這兩人頗為嫌棄他,要是多問反而顯得刻意,指不定被兩人怎樣嘲諷。

可周家作為鐵匠世家,即便到了如今更多的是以雇傭工人來維持生産,周家負責人大多時候只要進行監督管理,但仍要長時間近距離接觸鐵廠。

周綻星沒親眼見過周家那些産業的環境,但他清楚鐵廠內難免有顆粒浮塵,要是處理不當極易引發肺部感染。

而這些疾病在古代都沒有合适的解決辦法,一旦患上就是極嚴重的情況。

周綻星默了默,還是問道:“大夫可有說是哪方面的問題?”

周則信不屑地哼哼了兩聲:“八成是被你氣出來的頭痛。”

周遲思拉了拉周則信的衣角,後者抽手反問:“怎麽,難道不是嗎,不就是這家夥平時總是惹爹爹生氣才讓爹爹頭痛的?”

聽到不是肺部的問題,周綻星悄悄松了口氣。

他看了眼藥鋪所在的位置,納悶道:“你們為什麽繞這麽遠來取藥?離周府最近的……”

倏然收聲,因為周綻星意識到離周府最近的就是江行舟的醫館。

至于為什麽不去江行舟那兒,大概率也是因為他。

果不其然,周則信白了他一眼:“還不是為了避開某人借題發揮。”

周綻星表情複雜,委婉地朝周則信開口:“回去多喝些涼茶吧。”去去火。

後者困惑地看過來,周綻星輕嘆一聲。

“我不會打擾你們,要取藥的話不用顧慮我從中作梗。”

壓下心底湧起的那點疲憊,周綻星神色恹恹地打了聲招呼就準備離開。

周遲思咬着下唇考慮了會,叫住周綻星:“喂,你要不要……回去看看爹爹?”

周則信詫異地轉向他:“你幹什麽?”

周遲思也說不清楚是個什麽感覺。

最開始真的将人趕走了,除去打了一場勝仗的喜悅還得小心防備着周綻星再次作妖,提心吊膽了好一陣。

後來聽說周綻星借住在江行舟的醫館裏也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假裝不經意地路過醫館幾次。

每次都看到周綻星懶散的模樣,安分得不行。

本以為對方會因為被趕出周府而大發雷霆,沒想到對方好似一點都不在意。

勝利的喜悅很快因為納悶消失不見,兩兄弟私底下讨論的時候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改變。

最終只能猜測對方是真的撞壞了腦子。

周綻星離開周家之後沒心沒肺地過日子,他們倆每天待在周正旁邊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周正依然在意這位大少爺。

周遲思事後也仔細想過,周正并非草率之人,他能容忍周綻星的所作所為,必然會考慮到方方面面。

而自己與周則信一直在此事上多有為難,倒顯得他們十分不懂事一般。

扪心自問,周正雖然偏心周綻星,但對他倆也差不到哪去。

周正之前就隐隐有讓他倆接手周家産業的意思,周綻星反而一直沒有接觸過相關事宜的那位。

周遲思便越想越覺得将周綻星逼出去也許是錯誤之舉,可周府裏誰都不願意第一個開口,

每個人都各懷心事,如此過了一月有餘,周正的頭疼卻是發作得越來越頻繁。

眼看着周府內每日氣氛沉悶,這次好不容易碰到周綻星,周遲思還是忍不住提了一句。

本以為周綻星會因能回周府而很快興高采烈地答應下來。

豈料周綻星頭也不回地開口:“別了吧,免得你倆又說我居心不良。”

語氣毫無起伏,完全沒有動搖的意思。

周遲思啞然,無言地與周則信對視一眼,低聲嘆氣。

……

原本的好心情被突發事件影響,周綻星壓了壓沉悶的心口,呼出一口氣。

不清不楚的情緒堆在心間,連笑都笑不出來。

終于在回醫館前,周綻星勉強整理好了情緒,佯作輕松地進了門。

“哥哥,我回來了。”

“嗯。”

江行舟視線從系統上移開,敏銳地察覺到周綻星略顯低落的情緒,頓了頓。

“發生什麽事了?”

周綻星咦了一聲:“哥哥為什麽這麽問?”

“感覺你好像不是很開心。”

周綻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将遇見周家兩位公子的事說了出來。

“感覺有點微妙,他們還說讓我回周府看看。”周綻星雙手一伸搭在桌上,沒精打采地垂着腦袋。

“你想回周府嗎?”江行舟在周綻星身側坐下,靜靜注視着眼前的人。

“其實不太想。”周綻星低聲輕喃,“被兩位周家公子針對倒沒什麽,但是面對周家家主的時候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還是在哥哥這兒待着輕松。”

周綻星一直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別說父子情深了,他連正常的父子之間該如何相處都不清楚。

更遑論周正對周綻星是如此用心。

他覺得自己好像沒有接受這份沉重感情的勇氣。

似是明白周綻星的顧慮,江行舟眸光微動:“原先的周大少爺的确十分受父母寵愛,不過你不必因此覺得心懷愧疚或是無所适從。”

周綻星眨巴着眼看過來。

“于理來說,若是他一直不改纨绔性子,遲早會闖下大禍,你看現在外界對周家的評價因他一人改變了多少。”

做一件壞事比做一百件好事的影響要大得多,原主做的那些事确實無時無刻不在改變着大家對周家的評價。

周綻星感覺自己有被安慰到,隐隐有點感動。

江行舟還沒說完:“于情而言……”

對上周綻星不解的視線,他笑了笑:“沒有父母會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往好的方向改變。”

周綻星嗚嗚兩聲:“哥哥,會說就多說點。”

那點因為鸠占鵲巢而起的些許不安被安撫下去,周綻星感覺心情都開朗不少。

“說起來,哥哥好像很清楚周府的情況。”

周綻星無意識地嘀咕了一句,江行舟聽到後眉頭微挑:“我應該一無所知嗎?”

“我還以為哥哥你會很讨厭周府來着。”

畢竟原主一直在糾纏着江行舟。

豈料江行舟很輕快地啓唇:“周府也好,原本的周大少爺也好,我都不讨厭哦。”

周綻星微愣,江行舟卻沒有再說的意思。

只是那雙好看的眸子裏滿是周綻星看不懂的深意。

周綻星福至心靈地察覺到江行舟似乎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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