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相思成疾
相思成疾
桌邊，或許是料定周綻星今日不會回來，周則信正大咧咧地同周家夫婦一道用早膳。
早就知道會被問起周綻星的去向，周則信一想到昨晚某人那種不顧一切奪門而出還一臉傻樂的模樣就沒由來地氣得肝火旺，仗着張嘴就開始瞎編：
“對，某人昨晚相思成疾跑醫館看病去了。”
“醫館是哪個醫館不用我多說吧？”
“就是不知道能治病的是藥還是人了。”
“還盼着他回來？別吧，把他叫回來了指不定還要對我們發作一番。”
“啧，我看那模樣是沒救了。”
這邊說得正起勁，周則信的手邊放着個小軟枕，救回來的小鳥雀溫順地轉着頭來回看桌邊的幾人，忽而歡快地張開嘴：
“啾啾！”
“大清早的在鳥叫什麽？”
熟悉的聲音伴着冷意傳來，周則信聞聲瞬間閉上嘴，讷讷擡起頭。
周綻星嘴角噙着笑出現在門口處。
此時這分笑意在周則信的眼中卻變成了危險的信號。
身後還綴着個周遲思，不好意思地觑了眼偷摸往周夫人身後縮的周則信。
一副沒救了的模樣。
周綻星徑直坐下，桌邊的小鳥忽然起身蹦過來刷存在感，周綻星順手摸了摸。
“怎麽不說了？不說就我來說了？”周綻星淡淡看向周則信。
還不待對方回答，周夫人先面色古怪起來：“綻星怎麽回來了？難不成……”還是被趕出來了？
“娘，別聽他瞎說。”周綻星淺淺嘆了一聲。
來的路上就從周遲思口中得知周則信還把昨晚透露的江行舟的過往又原原本本地向其他人複述了一遍，知道沒有什麽需要再掩飾的。
“我不過是昨夜得知了江大夫的事，想要去詢問個明白罷了。”
其實也沒多問，就是想見見人而已。
周綻星一邊信口胡謅一邊在心裏補充。
“正好碰見醫館有江大夫的客人，幫了些忙之後有些遲，便在醫館歇下了。”
周夫人記得這茬，知道江行舟在醫館留着周綻星的位置，也是松了一口氣。
畢竟之前若是周綻星去找人，十之八九都是灰溜溜地回來。
周正若有所思地看過來：“既然都知道了，可有什麽想法？”
周綻星愣了一下，對上看來的視線。
不是沒想過該怎麽回答，周綻星在來的路上考慮過幾種情況，還提前問過周遲思大家是什麽反應。
本以為少不得一頓說教，畢竟看周則信那憤憤的樣子還以為是犯了什麽大事，卻沒想到周正會這般随意地先詢問他的想法。
周綻星準備好的說辭在喉間卡了一下，再出口時不知為何忽然變了內容：
“嗯、就是，我覺得……”周綻星剛開口就覺得有點尴尬，可話都出口一半，便咬咬牙補全，“江大夫為人聰慧，之前都是我自己的過失。”
“順便被他利用一下，也沒什麽。”
周綻星餘光看見周則信眉頭皺得緊緊的，嘴唇掙紮着抖動了兩下，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周綻星一副看淡一切的表情。
得虧周則信不知道戀愛腦這個詞，不然他剛才這番發言怕是會變成一個頂好的例子。
不過周綻星吐槽歸吐槽，雖然剛才這幾句話确實欠妥，但他也不覺得自己算什麽戀愛腦。
我還算是理智的……吧？
周綻星說完有些忐忑地擡眼，周正卻突然稱得上爽朗地笑了兩聲，是鮮少在幾人面前的露出的神情。
“夫人，你看我怎麽說的？”
周正轉頭看向周夫人，語氣裏滿是笑意。
周夫人嗔怪地瞥他一眼，旋即半是無奈半是含笑道：“行了行了，我也看明白了。”
“綻星想留在醫館就留着吧，看前幾日神色恹恹的模樣，還以為回來是受罰呢。”
周綻星聞言眯了眯眼，心虛了一會。
“其實只是沒睡好……”
周夫人一針見血地開口：“自己家還睡不好？都這幅樣子還嘴硬什麽。”
周綻星倏而收聲。
手中的小鳥雀被捂得有些發熱，微微掙動兩下，讓出神的周綻星反應來。
不經意間擡眼掃了一眼，身側是不知為何笑得別有深意的周家夫婦，周遲思在周則信身邊坐下，兩人嘀嘀咕咕說着什麽。
竟是難得的和諧。
周綻星微微晃神，心中也漫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之前與自己的師父師兄們住在一起時的氛圍，卻又不完全像。
一時之間竟有些舍不得離開。
周夫人注意到周綻星的心不在焉，當他是又坐不住了，只道：“不過一直住在醫館也不像話，若是江大夫同意，也讓他常來周府坐坐吧，左右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周綻星有點耳熱地胡亂應了一聲：“今日和江大夫還有些事要做，我得先走了。”
得了同意，周綻星有些逃也似的起了身。
臨擡步前，他眼尖地又瞧見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周則信。
忽而低聲笑了一下，抓過老老實實縮在手中的小鳥：“這玩意挺可愛，我帶走了。”
周則信驀地瞪大雙眼：“你——”
周綻星無情抽身離去，那只小雀被放在手心裏還頗為新奇地叫了兩聲，全然不顧剛才還好吃好喝照顧着自己的人。
…
唐林測答應了幫忙詢問蘇家的情況，辦起事來也利索，不過是周綻星回個周府的功夫，已然動身去了蘇家。
蘇老頭見着來人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置信，忙将人請進門。
在外人面前唐林測雖不見得有多親切，卻也不是讓人望而生畏之人，加之有心在江行舟面前表現，說起話來溫和不少。
周綻星原想着讓江行舟和唐林測先去蘇家，唯獨自己被排除在外，心中還有些不是滋味，卻沒想到江行舟特意等了自己。
周綻星見到江行舟，那點兒焦急瞬間煙消雲散，小心捧着從周則信那橫刀奪愛過來的小鳥遞過去。
“哥哥久等了，給你看個小家夥。”
小鳥眨着黑漆漆的眼珠，看了眼身前的人，随後主動貼進江行舟的懷裏。
“……”
周綻星動作微頓，下意識想把它收回來，卻還是沒攔住它的動作。
江行舟笑着讓小鳥站上了自己的肩頭：“周家竟是有誰還願意照顧鳥雀？”
小鳥站在高處，挺着胸膛頗為神氣地回望周綻星。
周綻星幽幽側目：“統共才照顧沒幾天，變心變得挺快。”
江行舟笑着微微挑眉，扭頭逗弄了一下初次見面卻并不怕自己的小家夥。
考慮到蘇老頭不歡迎周綻星，兩人只在門外不遠處等着唐林測的消息，正巧蘇盼運出門時看見了兩人。
許是沒想到唐林測會突然到來，蘇盼運的眼中猶帶着些激動和緊張，見到周綻星時更是驚喜。
蘇盼運噠噠幾步跑來，有些期待地看着兩人，比劃着朝兩人打招呼。
再次見到周綻星，蘇盼運又想起上次的不歡而散，手上動作飛快：“上次的事是我爹不好，我已經解釋過了。”
提到上次的事，周綻星有些讪讪：“沒事，我不介意，也難為你還特意為我說話了。”
蘇盼運局促地連連搖頭，周綻星也不願讓這些小事影響心情，悠悠談起了蘇盼運的那些草編作物。
從對方口中，周綻星才知道蘇盼運自小沒有玩伴，而蘇老頭和妻子忙于生計，遭遇變故後更是一蹶不振，蘇盼運只能偶爾揪些草杆來自娛自樂。
最開始只是簡簡單單編成扁平的一個面，熟練之後才開始研究起了不同的花樣，所用草類也豐富起來。
不過可以分享的人卻不多，江行舟是其中之一。
蘇盼運很喜歡這位溫和又好看的江大夫，不止一次向他展示過那些用草杆等編織出來的東西。
周綻星聽着心中隐隐有個想法，正待開口，就聽旁邊傳來咚的一聲響。
“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唐林測不知何時出現在旁，手中捏着只茶碗，剛才就是這東西重重放在桌面上時發出的動靜。
“當然是聊感興趣的事情。”周綻星不甚在意地擡眼看去。
江行舟護了護被震得抖了下翅膀的小鳥，微微皺起了眉。
旁邊忽然探過來一只手，幫着安撫，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落在小鳥背脊上。
周綻星涼涼道:“唐兄這麽大動靜，吓着小家夥了。”
唐林測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多出來的小家夥，猶豫一會還是賠了聲罪。
蘇盼運見唐林測出來，回頭往家中看去，正看見蘇老頭準備回屋的身影。
像是猜到蘇盼運會因此緊張，蘇老頭遙遙朝人做了個下壓的手勢，複雜的神色落在背對着他的周綻星身上。
終究是沒有多說，轉身進了屋子。
蘇盼運的心砰砰直跳，以為按照自己爹的性子肯定又會不由分說上來趕人，沒想到就這般無聲應允他與周綻星相處了。
轉過頭的時候另外幾人已經聊了不少，蘇盼運也知道唐林測同蘇老頭之間聊天的大部分內容，因此大家并未多避諱。
蘇盼運看着幾人讨論，後知後覺地有些呼吸發緊。
唐林測忽然到來的時候蘇盼運只當是順路經過，卻沒想到對方轉身同蘇老頭詢問起了近況。
那時候心中就隐約有個不太敢深入考慮的想法，但他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強壓下那點微小的希望。
這會見着周綻星仔仔細細地分析着每句話，還時不時地側頭詢問自己的看法，蘇盼運的心跳快得厲害，嘴唇抿緊。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