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咳……”

前車中,長寧公主眉心微颦,“這是什麽人,這般急躁,将塵土都卷進車裏了!”

江重堯打開車窗看了一眼,握起長寧的手,安慰:“看樣子像是我朝武将。聽說乾王與鞑剌部一戰,大敗鞑剌軍,将鞑剌首領蒙脫追得落荒而逃。皇上召乾王的部下入京述職,剛那些人想是乾王的部下了。”

大岐法度,藩王未得皇帝召見不得私自入京都,就算述職也是由下屬不帶兵卒回京面聖。

長寧挑了一眉,驕傲地笑笑:“我這個四哥果真是厲害,屢次立得戰功,讓父皇高興。”

“乾王是厲害,但聽說他手下有一員猛将姓穆,每次出征他都作先鋒,揮手間,長槍橫掃千軍,打的鞑剌部聞風喪膽,因其打仗從來都是冷着一張臉,不像他人一樣越殺越興奮,所以在鞑剌部傳稱其為冷面閻王,能得這樣一員猛将,也是乾王之幸。”

“冷面閻王?”長寧撇了一下嘴,“這樣的人怕是不好找娘子。”

“也不見得,有的是那各色、膽子大的女子,就喜歡那樣難降伏的。”

長寧嬌笑着抱上江重堯的手臂道:“反正我只喜歡佑之你這樣,溫文爾雅的公子。”

江重堯,字佑之。

江重堯歪過頭親了親長寧公主擡起的額頭。

……

鳥鳴啾啾,郊野午後的清風徐徐。

京都永康城外十裏坡,左丞相江勝庸早已等着三年未見的兒女。

女兒是自己最牽挂的,雖有長兄長嫂護持,畢竟離開京都時年紀太小,只有十四歲。如今不知是胖是瘦,長高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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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勝庸極目遠眺,探尋着車馬的身影。

随後便見很遠處的彎道處,被風吹拂的柳枝後隐隐出現一抹黑影,伴随着踢踏的馬蹄,向江勝庸的方向奔來。

塵土飛揚,幾匹馬越奔越近。

江勝庸的視野裏,一個身着甲胄,英氣逼人的年輕人打首,領着兩個兵士奔來,路過自己身側時,只冷目與自己的眼神一掃而過,進城去了。

“咳”,身側的侍從常水用袖子為江勝庸扇了扇塵土,輕嗤:“這個小将軍也不知在誰的麾下,看起來有些桀骜,見了丞相大人也不下馬行禮,這樣風馳電掣地就飛了過去!”

“……老夫便服出行,沒見過的,誰知道老夫是丞相,你說這些沒用的做什麽。”

江勝庸摸了一把三寸長順滑的墨緞色須髯,又悠悠道:“剛那位小将軍當是乾王的部将,替乾王回京複命的。”

常水淺笑道:“是了,乾王打了勝仗,跟着乾王的人定是要受封賞的,怨不得這般意氣風發。”

說起四皇子乾王,十三年前大岐剛平定天下兩年,乾王便被封藩到乾州。那時随着乾王的離京,朝中的暗流湧動,便如休眠的火山般恢複了表面的平靜。

當年若不是因乾王的手下有勾結鞑剌之嫌,如今的儲君之位很可能就是乾王的。

當今太子雖說以仁字當頭,可将來做了皇帝,仁義太過了,不見得能擔得一國之君的大任。

江勝庸神思悠悠間,兩駕馬車已經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

江樂瑤一手撐着在車窗上,托着臉思緒渙散地空視着窗外,在另一側車窗向外眺望的碧霞雀躍起來,“小姐小姐,前面好像是丞相大人!”

江樂瑤收起思緒向前望去:是,是爹爹。

十裏坡!

适才那隆冬飄雪時節的驚心一幕又浮現在自己腦海中,穆易辰那張仇惡如魔窟的臉,讓江樂瑤心中緊得厲害,忽然有些憋氣。

一個是自己最親的父親,一個是自己心愛的男人……

即使上一世穆易辰未明确向自己表明他的心意,可他的心思自己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他從未對自己笑過,可自己與小狐貍或是師兄在一起時,他便眉心緊鎖。

每次宴飲時他都是很早便不見蹤影,可看自己酒醉時,他卻坐在一旁遲遲不肯離去。

“……”江樂瑤定了定神,深呼了兩口氣往外探了探脖子沖着前方高喊一聲,“爹!”

江勝庸聽到女兒喊自己沖其揮揮手。

江樂瑤的嘴驀地扁了。

車子“辘辘”駛進,剛停下車,江樂瑤第一個跳下車跑到父親江勝庸跟前,老父親還未來得及看清她的變化,就被撲了個滿懷,江樂瑤委委屈屈喊了一聲:“爹……”

江勝庸輕拍着江樂瑤的肩背,歡喜地笑着:“瑤兒長高了不少,完全是個大姑娘了!讓爹爹好好看看胖了瘦了?”

江樂瑤松開父親,抹了兩下淚,擠出一個又甜又乖的笑。

“嗯……”江勝庸審視了片刻嘆了一聲,“可以再胖一些,這三年苦了你們了。”

兒子江重堯向父親行禮,“父親莫傷懷,母親孕育之恩盡難報,為母親盡這一點孝怎麽說得上苦呢?”

長寧公主也向江勝庸彎腰行禮:“爹。”

江勝庸颔首:“公主辛苦了。”

“不辛苦。”

眼前的江勝庸不只是自己的公爹,也是大岐開國功臣之一,足智多謀,曾跟随當今皇帝南征北戰,威望極高,大岐建國後,進爵韓國公,子孫世襲。

長寧私下裏對夫君江重堯有些公主的傲嬌氣,但對公爹很是恭謹,江勝庸也對這位公主兒媳很是客氣,從不擺公爹的普。

江樂瑤抱上父親的手臂,喉中雖苦澀,卻也如黃莺鳴柳般,“爹,近日朝中事物可繁忙?爹爹身子可還好?”

“好好,爹身子骨好得很,朝中事一切順遂。”

江樂瑤迫不及待想問父親關于穆易辰的事,既是穆易辰要殺父親,那父親一定知曉與穆易辰相關的所有。

礙于人太多,怕父親不便說,江樂瑤便拉着父親道:“我與爹爹一起坐車!”

衆人各自上了車,車子“辘辘”往城內進發

江樂瑤随父親江勝庸坐一輛車。

“爹……”江樂瑤環着江勝庸的手臂柔聲喚了一句。

“嗯?”

江樂瑤遲疑了幾秒問:“爹可認得穆易辰?”

江樂瑤問完微側着頭審視着父親的神情,心也跟着揪了起來。她怕看到父親臉上的大驚失色,或是眼神暗湧,那樣說明,父親确實與穆易辰有着不可輕易言說的秘密。

“穆易辰?”江勝庸神色遐思幾秒,又道:“不是乾王将下的那個将軍麽?人稱冷面閻王,如今從乾州回京述職,皇上覺定将他留在京都。”

這個傳聞諸多人都曉得,可江樂瑤問的不是這個,“爹曾經可與他有什麽交集麽?”

上一世,穆易辰替乾王回京複命,因其屢立戰功,且時下暫無戰事,他便被皇上留在了京師升任大都督府都指揮佥事,食三品俸祿,分管屯田、訓練、司務等事。

屬軍中高級将領,深受大都督雷衡賞識。

而江樂瑤只記得,自己親眼見父親與穆易辰的一次會面,便是在雷橫的府上,當時并未發現二人有什麽不對。

江樂瑤問完,父親江勝庸毫不猶豫搖頭,“這人是乾王殿下帳下的人,乾王早年離京前并未聽說過此人,想必那時候他還小。只是這幾年中乾王幾次大戰,捷報中常提此人,卻并未謀過面。”

“……”江樂瑤看着父親怔了神。

既是不認識,後來也沒發現他們有什麽過節,怎麽穆易辰突然就動了殺念。

“爹,那他的家人,爹可認得?”

“……他的家人?爹不記得與穆姓人有過什麽交集。”

“……”

“怎麽了瑤瑤?怎地問起這個人?”

江勝庸細細看着發怔的女兒,女兒怎麽對一個從未謀面的人如此詢問!

“啊?哦,沒什麽,只是聽說這人年紀輕輕便戰功赫赫,又稱冷面閻王,比較好奇他是個什麽樣的人,所以問問爹。嘿……”江樂瑤擠出了個笑,混了過去。

随後江樂瑤繞開話題,“爹,晚飯吃什麽?這幾年我都沒吃過肉,快饞死了,哥哥一直不讓我們吃肉,也不知道他這三年裏私下怎麽哄嫂子的,我總懷疑他偷偷給嫂子吃好吃的。”

“偷吃便偷吃吧,公主千金貴體,能與你哥回去已經很不容易了。”

江勝庸知道斬衰三年的苦,兒子長了女兒四歲是個男子漢,倒還好,可女兒那麽小,公主也不過比女兒大了兩歲而已,哪裏熬的住。

“瑤瑤難道沒學着偷吃什麽?就那麽苦着自己?”父親狐疑地看着女兒,眼中含笑。

“啊?當然沒有!女兒懷念娘,怎麽有心情吃。”

江樂瑤不由想起那幾次與碧霞偷偷去小河邊抓小魚烤來吃,頓時感覺兩腮發熱。

……

回到相府,很快,膳廚便将一桌噴香的飯菜準備就緒,江勝庸先請長寧公主入座,長寧一再推讓,恭謹地道:“爹,這是在家中,長寧是您的兒媳,請爹不要多禮。”

公主嫁到相府前,婆婆已經生病,待長寧嫁過來不到半年時間婆婆病逝,後便跟着江重堯回了原籍,長寧與這個丞相公爹也沒有相處過多少時間,還是有些生分。

江樂瑤拉住長寧的手向父親道:“爹,嫂子人特別好,爹也不必太拘謹的。”

姑嫂兩人這三年相處下來脾氣很是和得來,長寧捏了捏江樂瑤的手,沖其感謝地笑笑。

如此江勝庸先坐,幾人相繼落了坐。

“爹,幫我和哥哥準備些束脩禮,我們明日先去看看老師。”江樂瑤給衆人各倒了一杯酒道。

“好。長水,你去送一份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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