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

第 33 章

透過車窗,江樂瑤與穆易辰的雙眸盈盈相迎。

這一次江樂瑤沒有閃躲,看着他,想起的都是昨晚父親與自己說的那些話。

車子停下,沈從華下馬與穆易辰辭行,陳黛君亦跟着下了車。

一向爽朗的江樂瑤此刻精神恹恹,想去與穆易辰說些什麽,說父親要自己嫁給沈從華,礙于沈從華在旁邊自己又不好直說。

或是直接問他父母到底是誰,更是不可取。便就坐在車上放棄了下去的念頭。

聽着沈從華與穆易辰客氣地道別,陳黛君更是比平常柔聲細語地說着:“穆指揮使保重,待回京都後,我們再見。”

沒聽着穆易辰回她話,下一秒便聽到腳步托着甲胄細微的摩擦聲向自己走來。

江樂瑤一轉頭便迎上穆易辰不再那麽冷郁的眸子,依稀間透着一絲關切。

“路上保重。”心中的不舍他沒機會說,也說不出口。

忍下摸她臉的欲念,只能含着不能帶她去抓魚的遺憾,目送她回京都去。

看着車子裏情緒低落的人,他只以為她還為昨日的事不開心,也未過多停留便大步走開,向門口的衛兵喝了一聲:“開門!”

陳黛君上了車,心裏懷着穆易辰剛剛不理自己卻走到江樂瑤身邊的憤恨。

車子“辘辘”起行。

江樂瑤的車子路過穆易辰,二人相視一眼別過。出了城壘數丈遠,她才不由将頭探出窗去,與穆易辰遙遙相望。

看着身影越來越淡的穆易辰,江樂瑤思緒越來越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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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被他刺死的怨念,這一世的親昵,将她大腦的弦來回撕扯。

他當着衆人說無心娶妻,和父親要自己嫁給師兄沈從華的話音,一次次在自己腦海裏交替盤桓。

他的父母到底是誰?他們的仇人又到底是誰?如果真是父親……

江樂瑤想到這裏,心就像上一世被那只劍刺穿的痛。

她的視線有些模糊,越來越看不清穆易辰的身影。

陳黛君将江樂瑤滿目的留戀全收在眼底,對于她向來的矢口否認,算是徹底認清了,她與穆易辰在衆人面前的種種,全是裝模作樣罷了。

明明是自己先認識了穆易辰,且他與自己在姨丈府上相處融洽,偏偏遇到江樂瑤後,穆易辰便對自己越來越冷淡。

陳黛君越想越恨,一直以來,自己都被她江樂瑤壓着,如今就連自己喜歡的人,也被她搶了去。

必須讓她徹底消失,所有的好事才會垂憐自己。

到時候沒了江樂瑤,憑着自己一向立來的人設,穆易辰定會回頭,與自己一心一意。

這次計劃未果,下一次七月七乞巧節,還會有機會。

陳黛君想着自己的計劃,不由無聲地笑彎了嘴角,眼神中依然不忘保持着那樣的端莊溫柔。

車外的沈從華亦是心事重重,此一行,他深知江樂瑤和穆易辰之間的微妙。

曾經丞相與自己說過的話,不免多了一份擔憂。

***

回到京都相府,江樂瑤第一個被嫂嫂長寧堵在房中。

“嫂嫂,對不起,讓你和哥哥擔心了。”江樂瑤讪讪地向一臉疑惑的長寧請罪,說完徑自走到羅漢床前,直直躺下。

長寧衣裙窸窣,碎步走到羅漢床邊,坐到江樂瑤身邊直直盯着她,“老實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那穆易辰?”

長寧又問這樣的問題,江樂瑤無奈,懶洋洋睜起一只眼,應付着:“我的公主嫂嫂,我都與你說過了,怎麽又問吶,我是去找爹的。”

長寧撇嘴不信:“我府中回來報信的護衛都與我講過了,看到你是同那穆易辰一同從一個營帳中笑眯眯出來的。”

一同?笑眯眯?

江樂瑤暗罵那護衛真是個長舌婦。

“我只是路經人家地盤去打個招呼而已。嫂嫂,你先讓我睡一會兒,我趕路回來很累的。”

江樂瑤半眯着眼一副實在困到睜不開眼的樣子。

長寧哪裏肯放過她,自己擔心的問題,還沒問,默了兩秒又小心翼翼開口道:“阿瑤,你……沒和那穆易辰,做我床屜中……那些小畫冊上面的事吧?”

長寧的話如一盆熱水當頭澆到江樂瑤臉上,她感覺自己腦袋從內到外,一陣漲熱暈眩。

下意識,江樂瑤右手驟然一握。

随後大腦在緊張下找到一點理智,強裝鎮定。

她眯着眼,裝作一副眼看快睡着了的模樣喃喃開口道:“嫂嫂,什~麽~小~畫~冊,拿來給我~看~看。”

當即,長寧暗暗倒吸了一口氣。

看眼下江樂瑤一副根本不知道小畫冊存在的樣子,又想起江重堯埋怨自己的眼神,暗自松了口氣,定是哥哥想多了。

看着江樂瑤實在很累的樣子,也不再追問,起身出了屋。

江樂瑤終于放松下來,這才發現碧霞一直沒迎接自己,卻是個新來的小婢子,正拿着一塊濕毛巾預要為自己擦手。

“你是誰?碧霞呢?”

小婢子畢恭畢敬:“小姐,奴婢是公主府的婢女,公主要奴婢今後服侍小姐。”

“碧霞呢?”江樂瑤知道自己連累了碧霞,也着了急,驀地坐起身,邊說邊站起身往屋外走,去找長寧。

長寧從江樂瑤的瑤光院出來,還未回自己的栖鸾軒,便在垂花門處迎上了江重堯,長寧正與其說着剛才試探江樂瑤一事,便見江樂瑤急匆匆而來。

“嫂嫂,你把碧霞弄哪兒了?”

江重堯本來因為江樂瑤不顧安危偷跑一事還未熄火,此刻不等找她,卻自己撞了上來。

一向溫潤的江重堯每次橫眉立目皆是因為眼下這個妹妹,他重重地長出一口濁氣,聲色俱厲,怒喝一聲:“一個沒規矩的奴婢,留着她做什麽?”這一聲,把長寧和江樂瑤都吓了一跳。

江樂瑤和長寧都未見過江重堯如此發火,江樂瑤的急步如飛被這一聲唬得頓住腳步。

江樂瑤頓了幾秒,才一副做了虧心事的表情又向前挪了幾步,放軟了語調道:“哥哥,是我騙了碧霞,她也是無辜的。”

“無辜?幾次三番幫着你瞞着衆人潛出府肆意瘋跑,這是無辜?若是哪日你出了什麽事,她還無辜麽?”

“是我逼她這樣做的,今後不會了,讓她回來吧?”江樂瑤眼看哥哥真的發了脾氣,便嬌嬌地拉着他的袖子央求。

江重堯一甩衣袖便走,丢下一句:“已經發賣了!”

江樂瑤當即愣在原地。

眼看就要哭了出來,長寧忙上去悄悄安慰:“阿瑤莫慌,碧霞在她房裏養着身體,你走後她就吓病了一場,聽你平安到了行宮,才略好轉了些。不過看你哥哥的樣子,只怕等她痊愈了,也要真的将她攆出府的。”

聽長寧一說,江樂瑤才拾起精神,雙手提裙跑去看碧霞。

碧霞被江樂瑤的出走吓了一回,又得知自己要被攆出府,精神一直提不起來,一副病恹恹的樣子,看到江樂瑤回來,“哇”得一聲就哭。

“小姐,你可回來了,快把碧霞吓死了!嗚……”

碧霞嗚咽着:“公子要将碧霞攆出去,只怕碧霞再不能服侍小姐了。”

江樂瑤歉疚地為碧霞擦去眼淚,“別哭,我怎麽會讓哥哥把你攆出去,只是眼下,我想順水推舟,哥哥将你攆出去,你就去投奔穆易辰,借此機會,你幫我去他家裏探探,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供着他父母牌位。等日後,我再找機會把你接回來。”

“!”碧霞一愣,知道自家小姐經常去找穆易辰,以為是喜歡他,卻不知道這是何意。

碧霞抽噎一下問:“小姐讓奴婢潛入穆易辰的宅邸,查他的底細?讓他發現會不會把奴婢殺了?”

江樂瑤拍了一下碧霞的頭:“你瞎說什麽,什麽潛入,什麽查他的底細!只是暫且讓他收留你,你順便在打掃房間的時候悄悄留意一下他家中的情況就可以了。”

說來自己也可以借口去他家裏看看,可又想,自己即便去了,總不能莫名其妙橫沖直撞,看遍他所有的屋子。

思來想去,趁着碧霞要被攆出去的這個法子最可行。

碧霞不明所以,“小姐查穆易辰死去的父母做什麽?”

江樂瑤瞪碧霞一眼,碧霞識趣地閉嘴,不該問的不問。

***

又是一場雨夜。

江樂瑤離開行宮已經六七日。

穆易辰穿着那日江樂瑤穿過的中衣,坐在榻邊,閉目聽着“噼裏啪啦”雨打營帳的聲音。

她那臉頰濕潤、發絲滴着雨珠濕漉漉的樣子又浮現在自己眼前。

随之本來棱角分明、冷峻的臉上嘴角淺彎,浮出一絲暖意。

只是沒一會兒便又見他劍眉一蹙,頭又低下半寸。

他懊惱自己。

那日在慶王府太過沖動,對她做了不該做的事。

“将軍!”秦瑜在帳外報了一聲。

穆易辰回過神,“進來。”

帳簾掀起,伴着“唰唰”的雨聲,秦瑜帶進來一個人。

“将軍,小的從那譚侃的老家梅州湘縣趕來,但并未見到譚侃任何的家人,鄰裏說,譚侃的父母都死了,他哥哥譚毅早年投奔從軍的弟弟譚侃,前五六年時回去過一次便再沒回去過,現在兄弟倆都不知是死是活。”

目前唯一一個可能了解譚侃下落的人也不知去向……

“……”穆易辰眉心一皺沉默未應。

随後又聽來報的人道:“不過小的打聽到,那譚毅的長相特點,說他右臉,離耳朵很近的地方有一塊鴿子蛋大小的黑色胎記。”

茫茫人海,僅憑一個胎記,去哪裏找這個人。

“……好,下去歇着吧。”

穆易辰說完站起身,手扶胯,閉目長籲一聲。

突然秦瑜“嘶”的一聲,“将軍,屬下好像在哪裏見過這麽一人。”

穆易辰驀然擡眸,眼中有了一絲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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