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鏡泠鳶拉着裴君洛一溜煙到了妖局府衙,她自己一個人等着裴君洛報完到後出來。
想到剛才的事情不由捂了捂自己的臉頰,莫名有些燙。
“走了。”
鏡泠鳶被裴君換回神來,應了一聲,跟了上去,歪頭看了看對方,冷冰冰的一張臉,果然還是年少時的害羞摸樣讓人更加容易親近一些,說道:“再過幾日,到了他們的約定之日,我還是要去看的,你去嗎?”
看到對方剛要開口的樣子,鏡泠鳶先開口道:“你早上不是說,你還要抓妖,那你肯定也是要去的。”鏡泠鳶一張笑臉,根本就不給對方反悔的機會:“那就這麽定了。”
鏡泠鳶這一天,就看這裴君洛在街道,一會兒幫人搬東西,一會兒又是在為街坊口角争執做和事老,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站在兩個婦人面前尴尬勸架,莫名有些好笑。
直到落日西斜,平凡的偏遠小鎮自有它獨有的魅力,鏡泠鳶看着遠方的落日,笑道:“我有好久都沒有看到過這樣美的景象了。”
裴君洛剛要開口,突然一驚:“小心。”
一隊的士兵直接從鏡泠鳶的身體穿了過去,疑惑道:“這是哪裏來的士兵,這些不應該只有在京都才能看見嗎?”
裴君洛看到對方無事,松了口氣,剛才他下意識以為鏡泠鳶會被撞上的,回應道:“不知道,可能是哪裏出事了。”
鏡泠鳶定睛去看,直見那群士兵奔去的地方,正是謝府。
“不好!”鏡泠鳶一驚,剛忙追了上去。
裴君洛卻先一步,直接越到她的身前,一攬她的腰身,朝着謝府的方向奔去。
從上方看去,謝府處有火光冒出,在衆多府邸中顯得格外明顯,直接映紅了半邊天,鏡泠鳶急道:“裴君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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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府門前已經有許多的士兵圍堵,個個都手持兵器,裴君洛帶着鏡泠鳶在最近屋檐上停下,默默地看着下方的情況。
就聽一個為首的将軍道:“謝大人,望你還是早些交出家中,藏匿的女妖,若是現在交出,我還能給你們留一個全屍,如若不然,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沒人回應,那人見此也不再廢話,直接一揮手,身後一群士兵就開始朝着大門沖去,一下未開,就一下有一下。
房頂的鏡泠鳶聽的一愣,妖女?莫不是鹿娘?可她不是早已經離開了。
“碰!”的一聲,大門被硬生生撞開,身後的士兵魚貫而入,個個都手舉着火把,把漆黑的謝府映的一片赤紅,像是暗夜裏來索命的紅眼烈鬼,謝府中有早就在院內死守的侍衛,攔着沖進來的士兵。
一時之間一片混亂,有火把掉落,謝府的房屋瞬間被點燃,在沖天的火光中,鏡泠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謝長留?
鏡泠鳶急忙拽着裴君洛的衣袖:“你……”有沒有辦法?
裴君洛握住她的手,道:“你仔細看,不是他。”
鏡泠鳶聞言,仔細看去,比起謝長留的美顏,對方臉上明顯多了歲月的痕跡。
這是謝家主,謝長留的父親。
火光映照這對方蒼老消瘦的臉,說出來的來的話卻是不容抗拒:“齊将軍,所要的人沒有,但老夫的命你盡可拿去!”
齊将軍道:“謝大人,也未免太過高估自己,皇上要的不止是你一個人的命,而是你們全家人的命,你與那妖女茍且,還生下長子,一家的禍害,當然是一個都不能留的。”
鏡泠鳶微愣,他們口中說的妖女,竟然是謝長留的母親,既然謝長留的母親是妖,那謝長留就是一個半妖。
怪不得他死前的遺體會幻化出一段幻影,原來和他本身的體質就有關系。
那他現在不在這裏,是不是說明,他人現在還活着。
可他人又在那裏?
鏡泠鳶的腦子卻是一片混亂,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的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而她卻是只能在這裏幹看着,她想去阻止,但她也只是在這過往中飄蕩的一縷幽魂,過往的事情她改變不了。
那裴君洛呢?他也是這樣想的嗎?視線不由的移到對方的臉上,裴君洛撞進她滿是水霧的雙眼。
雙目幽幽的看着她道:“你就如此在意謝長留的感受?那我幫你如何?”
“什麽?!”鏡泠鳶下意識伸手去攔。
鏡泠鳶一驚,還未等她反應過來,裴君洛依然松開握着她的手,從衣袍處撕下一片衣角,利落的把臉蒙上,飛身躍了下去。
鏡泠鳶伸出來的手卻只抓到了一片空氣,只看見對方在夜色中飄飛的衣袍殘片,她大喊道:“裴君洛你不要命了!”
沒有人聽見,她只看見裴君洛扶着已經全身是傷的謝家主,在衆人的圍堵中站了起來,她看見謝家主,也明顯不知是何情況的表情。
裴君洛看了眼謝家主後,道:“放心,我是來幫你的。”
一句話就壓下了謝家主眼中的疑惑,但又明顯的嘆了一聲,和鏡泠鳶一樣的震驚語氣:“你這是來送命呀!”
裴君洛卻沒有理會,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反手就奪過士兵手上的長劍,護着謝家主就開始厮殺起來。
鏡泠鳶聽到陣陣的嘶吼之聲,足已傳到街道三裏之外,而此時的街道的卻是安靜的可怕,連一個圍觀的人影都沒有,他們似乎都知道此處的要發生的事情個個家門緊閉,完全沒有出來的意思。
這時裴君洛已經帶着謝家主一躍到了房頂,裴君洛朝着鏡泠鳶看了一眼,向着她相反的反向直接逃去。
下面的齊将軍依然是氣急敗壞,“愣着幹什麽?還不快去追!”
而失去攙扶的鏡泠鳶,身體也如斷了線的風筝急墜而下,還好她身體透明不會出什麽大事。
鏡泠鳶心中莫名一惱:你救人歸救人,怎麽把我給忘在這裏。
雖然她一個魂體,沒有什麽實質的痛感,心裏現在卻是又擔心又氣惱。
惱裴君洛的自作主張,惱他的意氣用事,惱他如此的不惜命。
鏡泠鳶卻只得趕忙追去,她直接在複雜的街道中橫沖直撞,目光所及之處,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喜,趕忙沖上前查看。
等看清人臉,原本雀躍的心一下又落了回去,眼前之人是謝長留,看來在官兵到來之前他的父親早已經将他送了出來。
只是現在還昏迷着,臉上身上肉眼可見的傷疤,底垂這眉眼,一動不動,明顯就是筋疲力盡暈了過去。
鏡泠鳶看了看四周,狹窄幽靜的小巷,有些焦急的出聲喚道:“你別在這裏睡呀!快醒醒,醒醒。”
伸手去觸碰對方,也碰了個空,有一次感覺到不被看見,也是很煩惱的。
現在對方聽不到她的聲音,根本沒用,可若是他就在這裏被官兵發現了,豈不是更慘,可她也不能一直在這裏守着他,裴君洛現在還不知道到底怎麽樣了。
就在鏡泠鳶左右為難之時,想不死心的再喚幾聲,一雙墨黑色的繡鞋出現在她的身側,鏡泠鳶擡眼看去,是鹿娘。
一身黑色及地的長裙,随着她的腳步來回飄蕩,裙擺處沾上些許濕意。
映襯在裙擺上像是朵朵展開的花,美麗卻難以永存。
天空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雨,映照這今天的場面還真應景,鹿娘打了一把雨傘,撐在謝長留的頭頂。
傘柄微擡,露出鹿娘掩蓋在傘下的眉眼,目光盯盯的看着對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雨水順着傘骨滑落,低落在青黑的石板路上,印下一個不規則的水印,很快又沒入地縫中消失不見。
謝長留的臉上沒有雨滴接着砸落,可殘留在面上的雨水卻聚成水滴,混着血水從他的下颌骨滑落。
既然鹿娘來到這裏,想必對謝長留的事情多少是了解一些,不然也不會如此湊巧。
鹿娘彎下身将謝長留扶起,指尖擦過對方的眉眼,又漫不經心的挪開,帶着對方出了小巷,身影很快就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鏡泠鳶也不再多做停留,快步朝着裴君洛的方向追求。
雨霧蒙蒙,有水珠從她的身體穿過,活像是個暗夜的水靈,在找尋這屬于自己的救贖。
街道,橋廊,田地,甚至是郊外的野林,鏡泠鳶找了個遍都沒有找到裴君洛的身影。
看着漸白的天色,鏡泠鳶有些迷茫,他到底去了哪裏,可看到還在街道上來往的官兵,讓她有了些欣慰,至少她知道現在裴君洛沒有被抓住。
忽然還在家中的葉老太太,鏡泠鳶心中一動,他會不會去,沒多作停留,鏡泠鳶就直接沖了回去。
回到了裴君洛居住的小院內,沒人,除了還在院子裏啄米的小雞,就連葉老太太爺也沒有在房中。
鏡泠鳶不死心的到了房中,環顧一圈還是沒有人。
身後一聲門響,鏡泠鳶急忙轉身,一個胸膛就撞了上來,耳邊伴随着他低聲的話語:“我…我回來了……”
鼻尖全是血水混雜着潮濕的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