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怎麽哭了啊
你怎麽哭了啊
脖子上有點癢。
往下拽拽圍巾,冰冷的指尖一頓。
他臉頰兩邊的緋紅雲團格外的鮮豔,江星洲猛然意識到脖子上的圍巾不是他的。可楊沐殘留的溫暖點燃了他理智的弦,給江星洲燙得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
拿下來?不想。
繼續戴着……不合适。
怎麽辦?
江星洲他腦瓜子嗡嗡的,揮舞着小臂,跟機器人一樣在原地打轉。從脖子裏往上竄的熱量,熏得江星洲頭暈目眩。
尤其是還有一股清香味。
江星洲為難的快要哭出來了。
當初就該拒絕他的……怎會如此!
急得他原地踏步,焦躁不安。
“哈哈。”
一身白棉襖的楊沐實在是沒忍住。
傻不愣登的大高個。
聽見他爽朗的笑聲,江星洲下意識想低頭。
心,驀然平靜下來。
他餘光裏的那抹白和脖子上的異物都讓江星洲停了下來,保持原來擡頭的姿勢。他像只僵硬的木偶,沒有絲線操縱,它不會動。
覺得江星洲傻得可愛,楊沐微擡下巴,說:“戴着吧。”
江星洲拉住圍巾的手一頓,指尖接觸的柔軟布料讓他如負釋重。低下頭眨巴眼睛,抿唇的不好意思讓他不敢去看楊沐的目光。
混亂的他已經沒辦法思考了。
自然楊沐說什麽,他做什麽。
橘黃色燈光下,看見了自己黑色一團的影子。這才意識到自己傻乎乎的江星洲蹲下來,把下巴縮進圍巾裏。
這下意識的舉動讓江星洲更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只要一呼吸,到處都是那個人的味道,一股陽光的暖香。
這香味吓得江星洲六神無主。
擠着眉毛,閉上眼睛,深呼吸。
眼前的一切都讓他陌生。
投資天才的頭銜又如何?在宛若太陽般閃耀的他面前,一切殊榮沒了用處。
現在的他倆對彼此來說,都是張白淨的紙張。互相不知道對方生活習慣,也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
哦,我不知道他是誰?
他知道我是誰。
落寞的江星洲目光渙散。
他是第一次被別人告白。
也是第一次有人願意靠近他。
萬一,同名同姓呢?
他像個走丢的孩子蹲在路邊,躲進自己的臂彎裏,不想面對楊沐。感受到一個熱烘烘的東西靠過來,不安的江星洲僵硬地轉頭。
呼吸立馬急促,他有點緊張。
又不想錯過楊沐的任何表情,江星洲聽着自己一點也不平穩的呼吸聲,直勾勾望着面部柔和的楊沐看。
後者在他身邊蹲下,眼神卻不看他。跟他平常一樣,随意地在路上蹲下,看着車輛像水一樣流過。
耳邊的秋風落葉聲微乎其微,淩晨的街道車輛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整體來看,靜悄悄的。
楊沐享受當下平靜的時光。
感受到江星洲看自己的目光,他才轉過頭,對着木讷的江星洲扯開笑容,璀璨而明媚。
友善且耐心的楊沐毫不吝啬地展示笑意,試圖緩和他倆之前尴尬的關系。
不留任何防備的真誠讓江星洲仿佛受到了什麽天大的驚吓,他猛地向後跌倒,撲通,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靠近江星洲的楊沐好奇地打量着手足無措的他,眨巴迷茫的大眼睛。
他什麽也沒做。
被楊沐吓到的他保持跌倒的姿勢不動,江星洲呼吸不穩,耳朵根爆紅。江星洲根本不知道說些什麽。熱,哪裏都好熱。
他的手掌被小石頭磨砺着,輕易硌出了印記,江星洲卻不知道。或許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楊沐吸引走了吧。
也許……
楊沐在傻了的江星洲注視下,将身子探過來,伸手想要摸上江星洲滾燙的額頭。
別過來!
江星洲急了。
他不想讓對方靠近自己。
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狼狽。
求求你,別過來!
楊沐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是覺得江星洲好奇怪。好好的,臉怎麽這麽紅?
發燒了?
楊沐俯下身子,棉襖的摩擦聲響起,将自己的手心覆蓋在江星洲額頭上,細細和自己的體溫做對比。
叮鈴鈴。
誰的手機鈴聲響了?
渾身發燙的江星洲這樣想,但是他不想關心。他唯一想關心的是自己額頭上的手。
這手熱乎乎的,好像個暖寶寶。
兩個人之間傳遞的溫度讓江星洲輕易就感知到了,那股充滿朝氣的熱浪,席卷了一處幹涸的海床。
看着楊沐時而蹙眉,時而疑惑。他豐富的表情讓江星洲不想錯過什麽,他一動不動。
楊沐認真的對待的模樣深深烙印在張着嘴巴呆愣的江星洲,他的眼底。
意識到楊沐做了什麽後。
下一秒,江星洲整個人都不好了。
一瞬間他二十多年來的塑造的銅牆鐵壁,在這一刻,在楊沐溫暖的貼近下,轟然倒塌。
突然,江星洲哭了,毫無預兆。
“啊?”
這可吓到了楊沐。
向來孤僻的江星洲最讨厭別人騙他。
為了自己的小命,跟誰談戀愛不是談戀愛?!
楊沐他無奈扯了扯嘴角,擡手扣了扣眉峰,認了。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自覺理虧的楊沐再一遍問他。
沒得到情緒激動的男主他的回答,心虛的楊沐起身想要後退兩步遠,打算讓江星洲一個人靜靜。
楊沐手腕上一緊。
“欸!”
從下方伸出的一只手猛地拉住楊沐他手腕,向下用力一拽,意外的楊沐被這突然的動作使腳下沒了節奏,左腳拌右腳地失去平衡。
唰——
楊沐他整個人像棉花團子一般,措不及防地砸在江星洲身上。
臉驀然紅了。
楊沐低垂眼眸,心跳聲交疊在一起,分不清跳得快的那個心跳聲說屬于誰的。
紅着眼眶的江星洲抱緊楊沐,“別走。”幾乎是哀求。
将下巴擱在楊沐的肩膀上,死活不撒手的江星洲他已經哭成淚人了。
見不得眼淚的楊沐對此心疼不已。
“好了好了。”一邊柔聲安慰他,一邊摘下江星洲因為自己撞過去而歪了的眼鏡,江星洲再伸手抹掉他眼尾的眼淚。
“多大人了。”
哭鼻子的江星洲搖頭,說不出話來。他小時候從來沒有、沒有被這麽溫柔對待過。
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撿了只死鳥。挨了板子、聽了教訓、關了一天……那天晚上好黑好黑。
下意識摟緊楊沐,抓住他不放手。原本毛絨團子一樣的楊沐在江星洲的擠壓下,棉服算是癟下去了,出現了好幾道勒痕。
“好好好,我不走。”
被勒得腦袋發蒙的楊沐哭笑不得。
現在脆弱的江星洲一點沒有電視上表現出來的那麽雷厲風行,他私底下竟然還有這樣脆弱的不為人知的一面。
呼出兩團白色霧氣旋即騰騰升空。
江星洲好不容易等到了渴求的溫暖,陌生的暖意籠罩了他。他想,自己懷裏的這人願意接納他這個陰冷黑暗的人,說什麽都不能放手。
不能。
楊沐他原本整齊的衣服出現了褶皺,在江星洲青筋暴起的大手下,凜冽的痕跡在棉團上蔓延開來。
那只死鳥,承載着他想要擁有一雙翅膀的夢想,想要翺翔在湛藍天空的天馬行空。
楊沐感受到了自己後背上那雙孔武有力的手臂,楊沐輕輕嘆息。
艱難地從越抱越緊的江星洲他懷抱裏掏出腦袋,特意高于江星洲半個頭。
楊沐用小拇指勾住的眼鏡,垂落下來,晃悠兩下。鏡片反射的光折射出橘黃色燈光下逐漸靠近的兩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