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認或不認
認或不認
張薇盯着眼前的梳妝鏡,在她身側身後各站着一個化妝師。一個在幫她盤發,長長的發絲在化妝師手裏打個旋兒,便成一個端莊的發髻;一個在幫她化臉妝,此刻正用眉筆描着細細的柳眉。鏡裏邊突然反射出一個同樣盛裝打扮的美人兒,張薇轉頭微笑道,“這麽快就弄好了?”
“我今天又不是主角,随便收拾下就好了。倒是你,光是這眉毛都這麽富有韻味,令我等嫉妒不已啊。”紀多愁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坐下,白嫩的柔荑搭在椅沿上,“一會得讓化妝師替你消下黑眼圈才行。太重了,真不該陪着你通宵聊天。”
前天夜裏紀多愁剛從東香庭回南浦園,看見一人影兒蜷縮在門口的石階上。乍看下還以為是哪個流浪兒趁着保安不注意溜了進來,剛想撥通保安執勤電話時就認出那一身狼狽坐在那兒的是張薇,身子還瑟瑟顫抖着。
“薇薇,你怎麽了?”認出張薇後,紀多愁三步并兩步走上前扶起嘴唇已經發白的她。雖是酷暑天氣,可張薇冰冷的身體讓紀多愁有種錯覺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時分了。“怎麽搞得那麽狼狽,身子全濕了?”
半朦胧中的張薇睜開眼睛看是紀多愁回來了,就道,“多多,你可回來了……”說完就癱軟地倒了下去,幸虧紀多愁眼疾手快,也不至于讓她摔得太難看。
醒過來的張薇第一句話說的就是讓紀多愁給梁汜浮打個電話,說是她想跟紀多愁聊聊,就不回南山別墅了。梁汜浮自然沒那閑工夫管她,答應了一聲也沒再多問。
至于為何會弄成這副慘樣,張薇也沒跟紀多愁說,只說遇上個愛潑水的變态。紀多愁自然不會相信,可是她連張薇為何會突然跟梁汜浮結婚的原因都不知道,直覺覺得這之間是有聯系的,也就沒追問。倒是張薇在夜裏突然發了低燒,在她那兒歇了一天。張薇出閣的地點肯定不能是南山別墅,會惹人閑話;可看張府裏那對于她婚事滿臉淡漠的家長,從老宅出嫁也不大可能。後經商量,張薇幹脆決定從南浦園出嫁。
禮拜二的早晨下了朦胧細雨,如若不是紀多愁五點就叫醒了她開始化妝,她未必會知道M省的大地在早上已經淋過一次浴。被化妝師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張薇總算是清醒了,她對紀多愁道,“多多,你要是知道這道眉花了多長時間折騰了多久才描成這樣,就該知道你這贊美我是應得的。”
紀多愁不解張薇話裏的意思,疑惑地看着化妝師。化妝師了然卻對張薇道,“小姐,你這底子算是很不錯了。別的人花上一倍的時間都未必有你這效果的一半好呢。”
贊美的話誰不愛聽?偏張薇就道,“那是我們給的錢多了不知多少倍吧。”
紀多愁為了避免冷場,趕忙道,“薇薇你就少說點話,不然臉上的肌肉一動一動的,那辛苦折騰半天的妝準得掉。”繼而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錦盒,打開是一個通體碧玉的玉手镯,“這是我媽媽給我留下的,讓我留着以後嫁人用。既然你都跑我前邊去了,就給你吧。”邊說邊将玉手镯套在張薇手腕上,“別拒絕,我不喜歡別人拒絕。”
張薇知道紀多愁的性子,說一不二,便笑道,“傻瓜才拒絕,改明兒肖揚八擡大轎擡你走時,我再借你戴上一天就是了。”
算算時間,梁汜浮的迎親花車也該到了。紀多愁起身走到窗前,掀開水綠色的窗簾,嘴角不由輕輕勾起,“薇薇,這陣勢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替張薇戴好頭紗的化妝師是個好奇因子極其強烈的女人,一聽紀多愁說迎親陣勢大就三步并兩步小跑到窗邊,用手捂住驚訝得張成渾圓的嘴,“天啊,這可能是我這輩子遇到過最宏大的迎親場面了,要是讓我遇上這麽個男的我折壽十年都願意啊!”
張薇心裏暗笑,你折壽十年換一個男人用這種虛有其表的婚禮模式來娶你;卻不知道如果再跟這種男人一起生活的話,估計得再少活二十年。梁汜浮是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他只會讓你為了他也失了本來的心,惶惶不可終日。待你後來傷心欲絕彌留之際,準得後悔當日折壽十年換一場婚禮的荒謬想法,或許還會用二十年的陽壽來換取終身不認識這個男人,只是可惜,你再沒有時間來換了。
對于這場婚禮,梁汜浮的确做足了表面功夫,氣場十足。一輛銀色的邁巴赫為主婚車,後邊跟着加長悍馬、保時捷在內的十數量名車當親友車。縱是南浦園這樣的富人聚集地也被這場面攝住了,看婚車的前進方向還以為是東香庭老板要出嫁,可是這說法很快就被否定掉了。
一來紀多愁畢竟跟他們是一個住宅區的,不可能聽不到一點風聲;二來紀多愁的未婚夫是律師界的名人肖揚,即便有名如此,從經濟能力來看也弄不了如此氣派的迎親隊伍;三來則是他們當中大多數都收到梁氏與盛然聯姻的喜帖,而據傳婚禮的場面就是如此。那麽,只有一個可能,盛然的董事長張薇是從南浦園出嫁,而非北邊張府老宅。至于原因,大家心照不宣。
衆人豔羨的目光對薛曜很受用,雖然不是他大婚。饒是利益式婚姻,他仍是被大家喜悅的氣氛所感染,對端坐在副駕駛座的梁汜浮道,“嘿,我去替你背新娘子,怎樣?”
梁汜浮嗤笑一聲,“你是吃飽撐着閑着沒事幹?”
想起與梁氏的那工程項目數量,薛曜耷拉着臉道,“那還不快去?新娘估計早等急了,就你這速度,我要是張薇我就跑了。”
“她不會的。”梁汜浮對于這點很自信,“下車吧。”
薛曜率先走到門口,剛想按門鈴,門就被打開了。開門的是紀多愁,薛曜揚起的手讪讪舉在半空中,“HI。”心裏卻道,這盛然的董事長果真是個美人兒啊,遇上梁汜浮真是糟蹋了,在心裏惋惜之際就聽到紀多愁道,“你好。”見過無數美女的薛曜很快就從紀多愁的美貌中清醒過來,意識到不對,直覺這不可能是張薇,再則新娘子不該是這樣的妝扮,“你是?”
一身筆挺西服的梁汜浮手裏捧着一束香槟玫瑰站在薛曜身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搭檔,紀多愁。”
人可能沒見過;但名字總歸是聽過的。薛曜一拱手道,“東香庭老板!!!久仰大名,幸會。”
紀多愁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梁汜浮,光是在外型上就給他加了許多分。無論他是出于什麽心态用什麽要求提出與張薇結婚的,紀多愁都不在乎,她要的是張薇能幸福。
由于一直打量着梁汜浮而忽略了薛曜的“大禮”,惹得薛曜一陣難堪也不好說什麽。然越挫越勇是他的優點之一,搭讪美女自然不在話下。早過了臉皮薄如紙的少年時代,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女人的冷落就備受打擊?是以薛曜又意氣風發道,“我們新娘子呢?”
紀多愁這才正視薛曜,“新娘子在樓上,”繼而又看看梁汜浮,“等着你去背了。”
邁着矯健的步伐,不消會兒梁汜浮跟薛曜就在紀多愁帶領下來到張薇所在的房間。張薇隔着薄薄的頭紗看着眼前這個手裏捧着玫瑰,面無表情的英挺男人,“你挺準時的。”
聽到張薇聲音的薛曜,身子不由一震。這聲音很熟悉,似是在哪個地方聽到過。想要透過頭紗看看張薇,卻因隔着一層紗而看的不真切。“漂亮的新娘子,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呢?”
沒等張薇回答,梁汜浮就道,“搞清楚對象,她現在是你嫂子,別把你那些俗透了的泡妞伎倆用在這。”礙于張薇紀多愁在場,也不好多說什麽,然而他真正想說的是,若是壞了他的計劃,可別怨他對待朋友都不留情。
雖說是隔着頭紗;但張薇仍是清楚地認出了那天晚上那個與她一夜情未果的男人,本來不知道他是誰,叫什麽名字,何方人士;卻因梁汜浮的一份傳單而将他的資料全都爛熟于心。這個世界就是這麽小,小到連一個酒吧裏認識的一個陌生人都會出席自己的婚禮。掖着藏着不适合她,掀開頭紗提醒道,“薛曜,你這麽快就忘了?”
就在張薇掀開頭紗的那一剎那,薛曜心裏已然有了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聲音在這兩天一直萦繞在他腦海裏,哪怕是在夢裏。“真的是你?”薛曜覺得像是上天給他開了一個玩笑,那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居然出現在他面前!可那個他想要永遠豢養在身邊的對象居然是好友的新娘子!!!
“你們認識?”梁汜浮将花遞給張薇,擰眉問道。因為深知薛曜的性格,居住在G省的他除了晚上出來獵豔會到M省來,平日裏基本不涉足M省。就他所知,在他有所保留告訴薛曜這個陰謀婚姻計劃之前,他确定他說過不認識張薇,不然為何一直嚷着好奇她長什麽樣?梁汜浮不希望跟自己合作的夥伴會因為所謂荒謬的感情毀了他精心設計的計劃!
薛曜正想着怎麽解釋才好的時候,張薇輕啓櫻唇,巧笑倩兮,一句輕飄飄的話卻重重地落在每個人心上,“當然,我們共同擁有着一個對美好夜晚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