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紅燭3
紅燭3
虎哥下意識地一腳踢開了周槐,猛地退了兩步:“周槐!你……你沒事吧?你,不痛嗎?”
“我?”周槐迷茫地瞪着眼睛,尖銳的疼痛珊珊來遲。
他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心口,“啊——”
凄厲的痛嚎之後,他嘴角湧出大口大口濃稠的血液,眼睛暴突,渾身抽搐着倒下。
很快,他就沒了動靜。
“周槐!”虎哥驚懼交加,卻不敢上前一步去查看周槐的情況。
一旁看了許久的郁小白擰眉,又皺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氣……紙錢的味道好重。
虎哥連退好幾步,這才發現身後站着一個陌生的女人。
他的目光登時變得警覺,渾身充滿戒備:“你是誰?是不是你殺了周槐和小芬!?”
面對這無端的指責,郁小白臉色平靜:“你好,我叫郁小白。殺人的不是我,我不認識他們,我沒有殺人動機。”
她走上前,蹲下檢查了一下周槐身上的刀傷,冷冷開口:“創口是斜向下的,說明下刀的人比我高,而且刀穿透胸腔,幾乎撞斷了肋骨,我沒有這個力氣。”
其實力氣倒是有,但是她不打算承認。
虎哥狐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手悄悄伸進了背後的背包裏:“你會驗屍?你到底是什麽人?”
“哦,我不會驗屍,但是我殺過豬。”郁小白解釋:“殺多了,有經驗。”
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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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小白沒理他,又走到周槐的房間裏看了一下,只見床上一片狼藉,叫小芬的女孩歪歪斜斜地撲倒在床沿,一動不動。
她渾身傷痕累累,像是遭受過一場淩虐。
牆面和天花板上都有大片大片的噴射狀血液,地面還有些拖拽的痕跡,已經凝固變黑。
郁小白大概看了一眼,判定小芬确實是死于刀傷,也是一把水果刀刺入心口,一刀斃命。
她後退一步,拿出手機:“兩條人命事關重大,我們還是找警察吧,不過我手機沒有信號……你們能聯系上外界嗎?”
提到這個,虎哥臉色一黑:“我們的手機都丢了。”
“可惜。”郁小白看向樓下:“這家老奶奶好像也沒有電話,我們去村子裏問問,看下能不能借到電話?”
“……行。”
虎哥沉吟了片刻,還是把手從包裏收了回來,他一咬牙,拖起地上倒着的周槐,把他塞回了那個慘不忍睹的房間,還把房門帶上了。
做完這一切,他敲開了劉瑩的門。
劉瑩臉色煞白,從門縫裏露出一只血紅的眼睛:“外面發生什麽事了,我聽到奇怪的聲音,不敢出來……”
“那你就待在這裏,哪兒都不要去!”虎哥從包裏掏出兩個幹癟的面包和一瓶水,遞給劉瑩:“拿着,鎖好門,等我們回來。”
“好。”劉瑩接過東西,反鎖了門。
“你跟我走。”虎哥轉向郁小白,“在洗脫嫌疑前,你不準離開我的視線一步!”
“好的。”郁小白乖乖答應,主動走在前面,把毫無防備的後背交給虎哥。
看她這麽乖覺,虎哥松了口氣。
兩人一前一後下樓。
一下樓,兩人紛紛停住了腳步。
一樓門戶大開,但到處都沒有人,昨晚那個老奶奶不見蹤影。
但院子裏多了些陌生的東西。
“嘶——”虎哥看着眼前的一幕,倒吸了一口涼氣。
寬敞的前坪上,正停放着兩具棺材,棺材邊擺着幾個花圈,上面挂着挽聯。兩具棺材都是濃稠而豔麗的大紅色,紅漆仿佛剛剛刷上去,還沒有徹底幹,散發着辛辣的刺鼻氣味。
棺材沒有合上,能看到裏面是空的。
棺材前還站着個半人高的紙人,她頭發花白,鬓角簪着一朵大紅花,煞白的臉上塗着濃烈的紅暈,大嘴咧開,笑得滲人。
“這,這不是那個老太婆?”
虎哥一眼就就看出,紙人的模樣和昨晚引他們入屋的老妪一模一樣。
紙人雖然沒有點睛,眼眶裏黑洞洞的,虎哥卻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駐留在他身上,陰森森的,充滿惡意。
他的小腿肚突然抽了一下:“難道昨晚那個其實不是人……”
“這紙人做得真醜。”
郁小白輕聲打斷了虎哥,她繞着紙人走了一圈,誠懇點評道:“最近的紙人印刷工藝很精美,還能定制帥哥美女的外形,這麽醜的,是真的少見。”
原本有些害怕的虎哥:“……”
郁小白走過紙人,念出了挽聯上的字:“祝周槐張芬新婚快樂,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周槐和張芬,正是樓上那對苦命情侶。
“這……到底是誰幹的!”
虎哥一愣,随後額角青筋繃起,牙關緊咬,“送這兩具棺材來的人,就是殺人的兇手吧!?”
“可能吧。”郁小白點頭,目不斜視地路過棺材:“我們走吧,去找電話。”
虎哥跟上,面色有些古怪:“你年紀輕輕的,怎麽一點不怕?”
郁小白回答:“哦,我家裏有很多棺材,見慣了。”
虎哥聞言,後背驀然滑下兩滴冷汗,這小姑娘,到底是做什麽的?
郁小白踏出小院,大概判斷了一下方向:“走這邊,那棟三層的房子應該就是村支部。”
兩人很順利地離開了小院。
不過奇怪的是,一路上雖然有很多房屋,但是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大白天的,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不僅如此,村子裏也沒有雞鳴狗吠,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不詳的寂靜中。
村子不大,很快兩人就來到了目測最高的那棟房子前。
墓燭村村支部。
幾個褪色的大字下,依然是緊鎖的大門,不過在門扉上,挂了一朵鮮豔的紅花,花下系着彩色紙片,上面寫着一個大大的“囍”字。
郁小白上前摘下紙片,發現囍字下還有一行小字。
“歡迎貴客莅臨周槐張芬的婚禮,中午十二點,儀式準時在祠堂舉行,請勿遲到。”
她随手遞給虎哥,“這裏有封請柬,你看看。”
虎哥拿着那朵花,想丢又不敢,整張臉拉長:“你不會想去吧?這就是個殺人預告,那個兇手這麽嚣張,說不定整個村子都被他殺光了,昨晚我們就看到……”
說到這裏,他忽然閉上了嘴。
“哦?”郁小白回頭看了一眼虎哥,“看到什麽?”
“沒什麽……”虎哥轉開頭。
郁小白也沒有再問,她低下頭,在地上尋找。
很快,她撿了根仙女棒燃盡後留下的鐵絲,扭了扭後,捅進了村支部的鐵鎖裏。
虎哥湊了上來:“你這是在幹嘛,你還會撬……開鎖?”
“會一點點。”郁小白話音未落,鎖頭咔噠一聲打開了。
她推開門,頓時感覺一股陳舊而腐朽的空氣撲面而來。
明明是白天,門內卻昏暗一片,陽光好像被吞沒了一般,無法照進去一點。
“嘶……好冷!”虎哥被陰風一吹,打了個冷顫,渾身的雞皮疙瘩炸開。
“冷?”郁小白擡頭看了看正冉冉升起的太陽,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那你站在外面,別進來。”
她獨自走進了村支部。
虎哥看着她的背影在踏入大門後,瞬間被陰影吞沒,嘴角抽了抽,往後退了兩步。
他低頭看向手裏那朵紅花,思考了片刻後,用力往地上一丢,還用力碾了幾腳!
“死人辦什麽婚禮,我是不可能去送死的!”
“要不是為了那個該死的佛像,我才不會來這鬼地方……”他嘟囔着,從背包裏掏出了一個古舊的羅盤。
他割破手指,往羅盤上擠了一滴鮮血。
血液浸潤羅盤上的木紋,指針瞬間瘋狂轉動起來,在虎哥期待的目光中,指針定定地指向一個位置。
“太好了,生門還在。”
虎哥難掩喜色,他擡頭看了看才堪堪升起的太陽:“只要在十二點之前走出去,就會沒事了。”
話音剛落,他們來時的路上忽然傳來敲敲打打的聲音,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過來。
虎哥下意識地往門後一躲,從門縫裏偷偷往外看。
那是一個迎親的儀仗隊,幾人擡着一頂小紅轎子喜氣洋洋地行進在鄉村道路上,紅幡飛揚,喜樂喧嚣,若是平時看着,也是一道生動的風景。
可虎哥卻活生生吓出一身冷汗,藏在門後一動不敢動。
因為他清晰地看見,不管是擡轎的轎夫,還是吹唢吶的樂手,全都是臉蛋紅彤彤,渾身煞白的紙人。
在小院見過的那個老太婆紙人,郝然在列!
他們每一個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展露着誇張至極的陰森笑容。
再仔細一看,轎子後還跟着個低眉順眼的女人,她佝偻着背,緊緊摟着懷裏小小的孩子,面色慘白無比。
是劉瑩!
恐怕在他們離開之後,小院裏來了大量的紙人,把“新郎新娘”和“客人”都接走了。
而那頂紅轎子的邊緣,不斷往下滴着暗紅色的不明液體……那裏面裝的,應該就是今天早上死在房間裏的小芬和周槐!
虎哥渾身僵硬,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什麽殺人兇手!昨晚行兇的根本不是人,這地方全是鬼!
“結婚咯!”
“又有一對新人加入我們咯!”
“快走快走,送新娘子去祠堂,不能耽誤了……”
紙人們發出的聲音如鋸玻璃一樣刺耳,紮得虎哥的耳朵生疼,他感覺耳朵裏一熱,忽然有什麽流了出來。
他摸了一下,發現一片猩紅。
“嘶——”
他倒抽一口涼氣。
就在他發出細微聲音的剎那,所有紙人忽然停了下來,他們像被按下暫停鍵的木偶,一個個呆立在原地。
随後,所有紙人都扭轉頭顱,一張張慘白的面孔,都朝向了虎哥的方向!
“還有客人!”
“客人來了,要歡迎客人!”
“客人拿到請柬了,請客人一起來吧,不能耽誤了吉時……”
請柬?!虎哥吓得臉色煞白,他一低頭,就看到那朵被他丢掉碾碎的紙花,此刻正穩穩地黏在他的胸口。
“該死!”
他拔腿就想跑,可雙腿仿佛陷入了泥淖,無論他怎麽用力,都沒法挪動一下。
看着越來越近的紙人隊伍,他腿間一熱,嘶吼出聲:“不,不要!”
“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