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紅燭9
紅燭9
“這是什麽,蓮花?”
佛堂中,劉大富盯着蓮花池中長出來的一朵朵碗口大的黑色花朵,面色怪異:“唔……這味道好香!但是聞着怎麽有點惡心……”
“不知道。”
郁小白搖頭,她觀察着這奇異的黑蓮花,發現每一朵只有七片花瓣,而且花瓣簇擁的中心,竟然是飽滿的紅色大蓮蓬,其中蓮子顆顆圓潤,露出尖尖。
正常來說,蓮蓬長到成熟時,蓮花應該已經凋落才對。
“獻祭之後,邪佛就給這玩意兒嗎?”劉大富皺眉:“一二三……就七朵花?”
沒錯,這些花是蓮花池在吞噬了老夫妻的血肉後,憑空生出來的“神跡”。
老夫妻的身體才進入池中,血肉便如同初雪遇驕陽一般飛快融化,連慘叫的空都沒有,眨眼間便只剩了兩具雪白的屍骨。
白骨現,黑蓮生,香氣四溢。
大佛依然毫無動靜,宛如死物。
“阿嚏——”
郁小白被這味道熏得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上前幾步,一把将開着的花全都折了,拿在手裏。
蓮花枝斷了之後,香氣憑空消散,花瓣更是眨眼間七零八落,只留下血紅的蓮蓬,蓮子靜卧其上,宛如一只只血紅的眼。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劉大富湊了上來,想挖一顆蓮子看看。
但他伸出手才碰到蓮蓬,便覺指尖一陣灼熱生疼,“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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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叫着收回手,發現指頭上已經被灼得起了水泡,他瞪大眼:“艹,這東西還咬人嗎!?”
“不知道。”郁小白撓撓頭,幹脆上手,把蓮子全摳了出來,每個蓮蓬裏只有七顆蓮子,一共四十九顆。
這些蓮子對她毫無攻擊性,不過摸起來冰涼涼的,有點凍手。
手拿着不太方便,她便要過了劉大富背上屬于王虎的背包,想借來裝一裝。
才打開拉鏈,一本厚厚的線狀筆記本便掉落出來。
劉大富撿起一看,臉色一黑:“摸金秘術?摸金……那不就是盜墓!”
說着,他又從包裏翻出些墨鬥,黑驢蹄子,糯米之類的東西,還有塊沾血的羅盤,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王虎兄不是什麽登山客,他是做倒鬥的?那不是犯法的事嗎!”
“是犯法。”郁小白也皺起眉,家住墓園,她對這些挖人祖墳的人沒有什麽好感。
不過既然王虎是犯罪分子,那他的包也不用還給他了。
她正大光明把背包往地上一倒,亂七八糟的東西散落一地,她看也不看,直接拿空包裝了蓮子,然後丢給劉大富:“你拿着。”
劉大富有些手忙腳亂地接過,這次倒是沒有燙手了。
他看向又拿起鋤頭的郁小白:“你幹什麽去?對了,你能不能帶我去村支部找綿綿,反正這裏也沒有什麽可看的了,那些紙人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後面動靜這麽大,一個也沒進來……”
郁小白沒理他,扛着鋤頭來到了大佛跟前。
她想了想,輕輕開口:“既無神明在,何必塑金身。”
說完,她舉起鋤頭就是狠狠一挖!
哐當——
土石崩落,蓮臺破碎,大佛的右腿崩碎成渣。
劉大富咋舌:“啧……真是怪力的小姑娘。”
“不過這玩意兒砸了也好,省得以後還有人被抓來獻祭,真是惡心!”
郁小白一鋤之後,又要下另一鋤,但就在她将要動手之際,佛堂內溫度驟降,陰冷的空氣席卷整個大殿,連一向怕熱的郁小白都覺得一陣涼爽。
“嘶——”劉大富打了個寒顫,下意識靠近郁小白:“有東西來了!”
話音未落,一襲紅影從門外飄了進來。
她漂浮在空中,紅色的衣裙下是翻騰的黑氣,周身血霧萦繞,幾乎到了凝成實質的程度,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
“是女鬼,肯定是厲鬼!”
劉大富警惕又畏懼地看着那紅影,可随着紅影的面孔被殿內燭火映亮,他整個人猛然僵住,瞳孔縮成針尖,心跳驟然停止。
半天後,他才找回自己喑啞又幹澀的聲音:“綿,綿綿……?”
女鬼的面孔慘白,但是也能看出來生前必然是溫柔俏麗,她紮着黑長的麻花辮,垂在胸口,和證件照上一模一樣。
“又見面了。”
郁小白也認出了柳綿,這次柳綿沒有再躲躲藏藏,而是正大光明地露面。
她可以清晰地看到柳綿的身上到處是傷口,手臂粉碎性骨折,胸口凹陷,應該是巨大的外力撞擊所致,額頭處有一個血坑,看着應該是重物擊打留下的,大腿以下……空空蕩蕩。
總之,她死得非常慘烈。
“客人,你不該來這裏。”柳綿沒有看劉大富,她漆黑的眸子盯着郁小白,眸光閃爍:“為什麽不離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劉大富也回過神來了。
那一刻,冰凍的血液重新奔騰,重新尋回妻子的巨大驚喜淹沒了他。
他幾乎忘記了一切,只是不顧一切地沖上前,一把将面目全非的柳綿抱在了懷裏!
他死死地抱着柳綿,力氣大到幾乎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體。
“綿綿,我終于找到你了!”
“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我每天都去警察局,可是一天一天又一天,每次他們都說還在找,案件還在調查……你知道我有多想你!”
“後來好不容易有了你的線索,我馬上就來了,還好老天保佑,我終于找到你了!”
說着說着,他似乎才注意到愛人渾身的傷,他一下子變得手足無措,手顫抖着撫上女鬼慘白的臉:“怎麽會這樣……綿綿,你痛不痛,你以前最怕痛了……”
他又脫下自己的外套,想披在女鬼身上:“沒關系,我帶你回家!我們去最好的醫院治,一定能治好的……”
女鬼沒有給他任何回應,只是随他抱着,任由他喃喃自語。
但兩人相接觸的地方,能明顯看到劉大富的皮膚變得焦黑,他的肌肉也一直在抽搐,顯然人和鬼之間親密觸碰,并不是完全沒有傷害的。
“綿綿……我的綿綿……”
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劉大富泣不成聲。
再不願去想,渾身籠罩的陰寒,皮膚上劇烈的灼痛感,也無法讓他忽視眼前的事實——妻子已經死了,眼前這個,只是她的鬼魂。
等他哭得失聲後,柳綿才面無表情地一推,陰風如刀般掃過,高大健壯的劉大富頓時如同斷線的風筝一般倒飛出去,狠狠砸上了佛堂的牆壁!
砰的一聲巨響,劉大富跌落在地,嘔出一口血。
他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向妻子:“綿綿……為什麽?”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柳綿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裏沒有一絲感情:“劉大富,那時候你沒有去找孩子,現在,你也不該來找我。”
提到孩子,劉大富如遭悶錘,整個人呆住。
他嘴唇嗫喏着,卻說不出一句話。
郁小白在一旁看完了這對夫妻重逢之後的奇怪表現,她伸出手:“稍微打斷一下,恭喜你們夫妻團聚,但是可以以後再敘舊嗎?現在還有事做。”
“……”
柳綿轉向她,目光落在她身後的大佛身上:“客人,請你不要再毀壞大佛,我現在就可以送你回去。”
“不行。”
郁小白搖了搖頭:“我要砸。”
“客人……”柳綿眉頭一皺,長長的指甲彈出,渾身氣息驟變:“我不會讓你毀壞它的!”
沒有大佛的指引,她根本找不到關于孩子的一點線索!
她決不能讓大佛出問題!
眼看着兩人将要動手,劉大富抹了一把眼淚站起身,焦急地看着柳綿:“綿綿,是這個邪物控制了你嗎?這個東西邪性得很,你一定是被它蠱惑了!”
“我知道失去了小楓,你很痛苦,我又何嘗不是呢!可那真的只是一場意外,誰都不想的……”
話音未落,柳綿手腕一翻,劉大富又淩空飛起,這一次他落地後渾身抽搐,仿佛被什麽力量壓制着,再也起不來。
但郁小白捕捉到了關鍵詞。
小楓。
她看向這對夫妻,思考了一下,看向柳綿:“你的孩子叫小楓?”
“……是。”提到小楓,柳綿渾身黑氣暴動,臉色也愈發痛苦。
“那就怪了。”郁小白摸了摸下巴,“我分明看到他叫其他人媽媽。”
此言一出,柳綿一僵,劉大富也瞪大了眼睛。
“你們不知道嗎?”郁小白掃了一眼地上的劉大富,“劉瑩懷裏抱着的孩子,就叫小楓,今年應該3歲左右,是個男孩。”
她回憶了一下小楓的特征,補充道:“他瘦瘦小小的,小眼睛,鼻子挺高,招風耳,下巴上有一顆黑痣。”
聞言,劉大富滿臉呆滞。
柳綿卻狂喜,長發狂亂地飄起!
“是……是!”
“小楓就是長這樣的!”
“小楓被拐走的時候才1歲七個月,他被拐走一年多了,現在就是差不多3歲!”
“求求你,快帶我去找他!”
她驚喜地控制不住自己,猛地飄到郁小白面前,長長的利爪想抓住郁小白的肩膀。
但還沒碰到郁小白,一道微不可見的暗紫色光芒閃過,她整個人如同被大擺錘砸到,悶哼一聲便倒飛出去!
“綿綿!”
劉大富身上束縛一松,瞬間彈跳起來,一把将倒地的柳綿扶起。
柳綿渾身顫抖,鬼體忽明忽暗,仿佛一只接觸不良的燈泡,随時都要斷電的樣子。
“這,這是怎麽了?”
劉大富又驚又氣,血紅的眼睛瞪向郁小白:“郁小白,你對綿綿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