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名字13
名字13
電話那頭顧姣姣對未來的展望,宛如一副畫卷一般,在顧依依眼前徐徐展開。
她幹涸的眼眶再次蓄滿了熱淚。
“好……我們種花!”
“我們租個有窗戶的房子,每天早上都能看到陽光!”
她壓抑着哽咽聲,盡力用平靜的語氣回答:“不過這周我這邊有點事,我下周再去找你,好嗎?姐姐答應你,一定會來帶你走的!”
“哦……好吧!”
顧姣姣失望了一下,立刻又振奮起來:“我等着姐姐來找我!”
電話挂斷,顧依依再也忍不住,趴在沙發上大聲痛哭起來。
張揚心痛如絞,他多想抱一抱這個絕望的少女,可他卻連身體都沒有,甚至不能幫她擦去眼角的淚珠。
許久之後,顧依依停止了哭泣。
她錘了捶自己的心口,深深呼吸:“沒事,還好幾筆家教的錢沒有結算,還有八百多塊,夠租個小房子了……”
“這周我再去找點事做,湊夠一千……不能再讓姣姣失望了!”
說着,她慢慢站起身,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
而這時,微信圖标閃動,顯示收到一個短視頻,發件人是一個陌生的賬號。
“這是誰?”顧依依下意識地就要點開。
Advertisement
看着那個消息提示,張揚如墜冰窟。
“不,不要打開看!”
他整個靈魂劇烈顫動着,試圖掙脫身體的束縛沖出去攔住顧依依,“顧依依,不要看啊!”
“求求你,快丢掉手機!”
顧依依聽不見他的呼喚,她的手指放在了那個圖标上,輕輕一點。
砰——
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整個世界劇烈晃動,仿佛支撐着天的柱子崩碎了,星河倒灌進凡間,将所有的凡人都沉入深深的水底。
顧依依的身體被絕望的潮水卷起,宛如一只斷翅的蝴蝶,從十六樓的陽臺飄落。
痛意鋪天蓋地湧來,每一根折斷的骨頭,每一寸碎裂的血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張揚的靈魂在無法承受的痛苦中,飄出了顧依依破碎不堪的身體。
他的眼角一陣冰涼,鮮紅的血淚洶湧落下,他渾身顫抖,甚至不能呼吸,每一次心髒跳動,都痛得讓人窒息……
意識模糊間,有個聲音在耳邊低語:既然這麽痛,不如放棄吧。
就算重複一萬遍,又能怎麽樣呢?
她的生命早已終結在那個午後,就算回到那個地方一萬次,也拯救不了她了。
張揚的靈魂沉重萬分,仿佛落入深潭,越沉越深。
是啊,我救不了她……
我根本救不了……
啪!
一聲脆響,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臉頰上,将他從無盡的冰冷絕望中驚醒。
“醒醒,張揚!”
他睜開了眼睛,看到正上方兩張熟悉的臉——是吳票和郁小白。
“我,我這是怎麽了……”他頭疼欲裂,摸着腦袋慢慢坐起身來,他發現自己身體還是顧依依的,但是溫暖而完整,并非剛才看到支離破碎的樣子。
“我們進入了最後一層,進來之後你就昏睡過去了,應該是和上次的情況一樣。”
郁小白輕輕拭去他眼角的血淚:“這次你看到什麽了?”
聞言,張揚捂住了心口,深吸了幾口氣之後,才勉強平靜下來。
“我看到了她,和兇手。”
他克制住自己的滔天的恨意,将方才所見所聞冷冷地交待出來。
“……艹,真不是人啊!”
吳票目瞪口呆:“這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當媽的?”
“她不是顧依依的媽,她是殺人兇手之一。”張揚神色冷漠:“我不會放過她的。”
“所有傷害過她,在她的身上留下傷口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張揚說這話時,渾身黑氣萦繞,眼底泛起淡淡的猩紅。
“哇,老大,你這是怎麽了?”吳票吓得往後蹦,“你不會變成怪物了吧?”
藍鵲抖了抖羽毛:“他的靈魂受到污染了。”
“能抽取靈魂出來嗎?”郁小白皺了皺眉。
藍鵲振翅:“他是陣法主要針對的對象,直接抽取的話,整個陣法都會崩潰,得快點找到這一層的壓陣石,離開這裏。”
“在離開之前,我會為她報仇。”
張揚慢慢站起身,恨意凜然:“我們去找梅姑,那個收養顧姣姣的女人,如果顧姣姣也已經遭遇不測,她肯定知道些什麽。”
三人即刻動身。
最後一層的世界和上一層有所不同,郁小白的目光掃過街邊的廣告,提醒道:“這個世界,和現實是同步的時間。”
果然,幾人來到梅姑那個小院時,發現小院大門緊閉,上面映了一個大大的“拆”字。
這幾年時間下來,世事變遷,巷子門口那個雜貨店也不知去向。
但巷子口有個賣豆腐腦的老人,正好奇地打量着幾人。
“小姑娘,喝豆腐腦嗎,熱騰騰的!”
幾人圍了過去,郁小白掏錢:“來三碗。”
“好嘞!”老人麻溜地開始裝碗:“你們都是生面孔啊,來這兒幹啥,這邊都要拆遷了。”
“來找親戚。”
吳票趁機湊了上去:“大爺,您認識梅姑嗎?”
“梅姑?”老人一瞪眼:“真是想不到,她還有親戚呢?”
“您認識?”張揚面色一喜:“您知道她現在在哪兒嗎?”
“咦,你們是真不知道?”
老人将豆腐腦遞給幾人:“她走了幾年啦,說是中風了,送去醫院也沒救回來,可憐哦,還留下個小女娃兒,孤苦伶仃的。”
“那女娃呢,她不住這兒了嗎?”
“嘿,那女娃也是個有主意的,梅姑走了之後,她把這小院的大門一鎖,不知道去了哪兒,再沒見過了。”
老人指了指小院:“那房子幾年沒人打理了,不過每年中元節,牆角都有一堆紙灰,怕是那小姑娘悄悄回來過。”
聞言,幾人陷入沉默。
郁小白看向張揚:“顧依依的學校叫什麽名字,我們去那附近看看?”
姐妹倆曾經約好,要在學校附近租個房子的。
“對,我們去看看!”
張揚把熱乎乎的豆腐腦往肚子裏一灌,當即要走。
“等等!”大爺叫住幾人,有些好奇地問:“那姑娘出什麽事了嗎,剛才也有人來問過她的事!那人穿一身黑西裝,看着像個大老板,就是兇了點,讓人怪害怕的。”
“我跟他沒說幾句,他就接了個電話,開車走了。”
是張柏!
郁小白看向大爺:“他是往哪兒走的,您記得嗎?”
大爺老臉皺了皺:“去哪兒我就不知道,不過我聽他打電話,說是讓人在什麽色裏等着他……”
是瑰色。
“謝謝大爺!”
幾人飛快辭別大爺,往瑰色趕去。
張柏還活着,看樣子也來到了這一層,他必然會去調查顧姣姣的事,他手上有瓶中美人的交易記錄,肯定更容易找到和顧姣姣有關的消息。
得快找到他才行。
瑰色門前依然有人守着,但這一次,郁小白沒有等吳票亮出身份壓人,直接上去就是砰砰兩拳。
兩個看門人倒下,他們直接破門而入。
吳票目瞪口呆:“艹,小白姐猛啊!”
郁小白點頭:“我練過的。”
進門之後,幾人才發現裏面空空蕩蕩,既沒有客人,也沒有服務生,整個場館裏十分寂靜,仿佛只是一個空殼子。
“怎麽回事?”
張揚面色陰沉:“難道他沒有來這裏?”
話音剛落,二樓一個窗戶邊忽然傳來一陣壓抑的痛呼。
“在那裏!”
幾人頓時飛奔上二樓,張揚一腳踹開了包廂的門。
“誰!?”
門內,握着一把短刀的張柏猛地回頭,惡狠狠瞪向來人:“又是你們!”
張揚卻沒有看他,他的目光落在屋內另一個人身上,那是一個十八歲左右的少女,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連衣裙,正被五花大綁着丢在地上,滿臉驚恐。
她的身上有幾處刀傷,正在流出鮮血。
那張臉張揚一眼便認了出來,他驚喜萬分:“顧姣姣!”
她還活着!
“嗚嗚嗚——”顧姣姣的嘴被破布塞着,她看見幾人,眼底迸出驚喜的光芒:“嗚嗚嗚!”
“別怕,我們來救你了!”
張揚沖向顧姣姣,可張柏雙手一張擋住了他:“我說,你們是不是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他看向站在人群中最後的吳票:“弟弟,你現在是打定主意要和我作對了嗎?”
“呃……”吳票有些尴尬,他弱弱開口:“張大哥,其實我不是你弟弟,你真正的弟弟,是他!”
順着他的手,張柏看向嬌俏秀氣的少女。
“哈?”
他冷笑一聲:“你們真當我是傻子嗎?我又不是瞎了……”
“他不是我哥。”張揚打斷了他,滿眼冰冷:“我只當我哥死了,這個人不過是個罪犯。廢話少說,滾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張柏的臉黑了下來。
“小姑娘,你真的很不識好歹。”
張柏握緊匕首,“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力大無窮,但現在,你已經打不過我了。”
說着,手突然伸進了右眼眼眶,猛地一摳!
“哇!”吳票被吓得捂住了眼睛。
但郁小白和張揚卻看得很清楚,張柏摳下來的那一顆眼珠,是一顆做工精致的義眼,光滑透亮,除了顏色有所差異,一眼看去和真的眼球相差無幾。
原來如此,他并非天生有異色瞳。
他只是有一只眼睛,是假的。
失去義眼的支撐,張柏的眼眶凹陷進去,裏面黑洞洞一片,不斷有濃稠的霧氣冒出來。
黑霧凝結成一把鐮刀的模樣,落入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