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新的來客

新的來客

一大早,短脆急促的警車警笛聲和悠長的救護車聲音混在一起,徹底喚醒了沉睡中的墓園。

“保護現場,讓技術人員過來勘察事故發生原因。”

“幾個孩子都沒事吧?統統拉去醫院,通知他們的家屬過來認領。”

負責此次事故的警察老莫五十多歲,滿臉疲憊。

他看着滿地血跡,眉心擠成一團,焦躁地想摸根煙出來,但看了一眼等在一邊的女生,又強行忍下了。

郁小白見狀,從一邊的菜地裏折了根甜杆遞給老莫:“嚼嚼?”

“嘿,好多年沒見這玩意兒了!”

老莫不客氣地接過就是一口,甜杆口感爽脆,汁水飽滿,嘎吱嘎吱嚼了幾下後,滿嘴清甜。

他眯起眼睛,感覺連着通宵值班,又一大早出勤的暴躁都撫平不少。

心情平靜之後,他看向郁小白的眼神溫和了幾分:“小姑娘,你是報案人,等會兒需要你回去做個筆錄。”

郁小白從善如流:“好的,這是我該做的。”

說着,老莫的電話響起,他接起。

聽了幾句後,他詫異地看向郁小白,撩了電話後滿眼複雜:“小姑娘,你那個叫顧姣姣的朋友我們找到了,她的情況不是很好,而且我們聯系不到她的家人,你願意跟我過去看看嗎?”

“好的,沒問題。”

郁小白點頭,梅姑已死,顧姣姣現在應該是沒有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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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又詢問:“不過我想回家拿點東西,可以等我一會兒嗎?我就住墓園後面,很快就能過來。”

住……墓園?

老莫一愣,莫名對眼前的小姑娘多了幾分敬佩:“你去,沒事,我等你。”

郁小白不緊不慢地回家,邊走邊問柳梵真:“她的靈魂經過獻祭灼燒,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嗎?”

“當然會。”

柳梵真和她并排飄在一起,語氣淡淡:“雖僥幸留下一條命,但至少兩年之內,她不能大悲大喜,更不能做任何耗神的事,不然靈魂會很快枯竭,命不久矣。”

郁小白點頭:“有辦法幫她把魂養起來嗎?”

養魂?

聽到這話,柳梵真有些驚奇:“你想對她做什麽?”

“做慈善。”郁小白認真地雙手合十:“爺爺說過,要心懷慈悲,保持心地善良,不然容易見鬼,拉低氣運。”

柳·鬼梵·真:“……方法倒是有,但有點麻煩。”

“噢,不着急,我先去看看她。”

回到住處後,郁小白收拾了一些生活必需品,想了想,又帶了點錢。

出門前,她看向柳梵真:“你去嗎?”

此時旭日東升,明媚的朝陽灑落,帶着明顯的熱意,柳梵真下意識地往陰暗處挪了一點:“我在家。”

見狀,郁小白點頭:“那我走了。”

她在心裏加上一筆:夕陽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但他畏懼朝陽。

随後,她迅速和等待在柳山外的老莫彙合,生平第一次坐上了警車。

警車上還有個生面孔,是個胡子拉碴,目光銳利的中年大漢,他手裏拿着一份資料正在看,見郁小白上車,挑了挑眉。

“哪兒來的姑娘?”

老莫也遞給他一根甜杆:“邢隊長,別板着個臉,吓着人家小姑娘了!這是車禍報案的熱心群衆,跟我回去做個筆錄。”

邢隊長接過甜杆卻沒吃,滿臉憂色:“這次車禍可能不是偶然,剛接到消息,傷者張揚的哥哥被發現在別墅內死亡。”

“早上管家接到張揚出事的消息,去通知張柏,随後他發現卧室門窗全被反鎖,反複叫門不開後,他用備用鑰匙強行破門。”

“推開門後屋子裏一片黑暗,他打開燈,就看到了張柏的屍體。”

說這話時,他看了眼郁小白:“這兩兄弟在同一天出事,背後或許會有什麽關聯。”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郁小白還是問了出來。

“請問,張柏是怎麽死的?”

邢隊長合上資料,目光如電:“我從沒說過他的名字,你怎麽知道他叫張柏?”

“……”郁小白的眼睛慢慢睜大,凝固成一個o.o的表情。

做警察的人,好敏銳啊。

她緩了緩,才真誠地解釋道:“夢見的。”

“呵!”邢隊長冷笑:“那你怎麽沒有夢見他是怎麽死的呢?”

郁小白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擺出一個老實聽話的模樣:“這個确實沒有夢到。”

邢隊長沉吟片刻,從手中的資料中抽出一張丢給她:“行了,你自己看吧。”

那是一張事故現場的照片。

張柏倒在卧室的書櫃邊,仰面朝上,雙目圓睜,但其中一只眼眶中空空空如也,黑洞洞地盯着天花板。

一柄長長的唐刀從他的後胸刺入,穿胸而過,破心而出。

他躺在暗紅的血泊之中,一顆瑩亮的球狀物落在他腳邊,散發着幽藍的光芒。

“那是什麽?”老莫瞟了一眼,忍不住問道。

“你們猜猜看?”邢隊長咬了一口甜杆,甜意讓他稍微放松了一些:“線索都在照片裏了。”

不用猜,郁小白已經知道答案。

“是他右邊眼眶裏脫落的義眼。”她突然露出一個小小的微笑:“他的死,是意外吧。”

這個笑容來得極為不合時宜。

老莫莫名感覺後背一涼,随後便看到號稱破案機器的邢隊長刷得站起身來,目光灼灼地瞪着眼前的少女。

“說說你的想法。”

面對他探照燈一般的目光,郁小白面色依然不變。

她規規矩矩地坐着,簡短而有力地陳述自己觀點:“他死在家裏,卧室裏非常整齊,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門窗全部反鎖,說明屋子裏只有他一個人。”

“而且,他死去的時候屋子裏黑暗一片。”

“什麽人,才會在半夜起來的時候不開燈行動呢?”

郁小白的手指着那顆義眼:“他的眼睛原本只壞掉一顆,可昨晚,或許是出了什麽意外,另一顆也壞掉了。”

“于是他害怕了,他摸索着起來,跌跌撞撞地到處亂撞,可沒想到義眼脫落滾在地上,被他一腳踩中滑倒。”

“砰——他仰面倒下,撞上了自己陳列在卧室內的唐刀。”

這是一樁純粹的意外。

老莫點點頭:“确實說的有道理!”

他看向邢隊長:“你們查了嗎,是這樣嗎?”

邢隊長面色陰沉,猛地抽回那張照片:“具體細節不便透露,我先走了!”

此時警車已經來到張家附近,邢隊長獨自離去,只給兩人留下一個冷厲的背影。

“這邢隊長,真是臭脾氣!”

老莫摸了摸頭:“他一大早來柳山,說是來找個人,沒想到又碰到了案子。”

“來柳山找人?”

郁小白困惑:“柳山只有墓地。”

“就是啊,害,不說了,我們去醫院!”老莫調轉車頭,呼嘯着來到醫院。

顧姣姣和張揚等人都是入住的這家醫院,巧的是,大家都在同一層住院,所有人都還在昏迷中沒有醒來。

沒有去看被衆人圍着,病床前水洩不通的張揚,她獨自進入了顧姣姣的病房。

病房裏空無一人,只有顧姣姣躺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

“她被人發現的時候,家裏正在燒炭,她吸入過量的一氧化碳陷入了昏迷。”老莫搖搖頭:“要是我們再去晚一點,人就沒了。”

“真是的,小小年紀,有什麽想不開的呢?”

郁小白坐到床邊,伸出手摸了摸顧姣姣蒼白的臉:“等醒過來,她不會再想不開了。”

“诶,希望如此吧!”

老莫兜裏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掃了一眼:“我這還有事,我們所就在醫院對面,你自己去,會有人接待你。”

“我先走了!”

他行色匆匆,說完人就不見了。

郁小白思考片刻後,把帶給顧姣姣的生活用品放下,然後給顧姣姣雇了一個護工,并交代她,一旦顧姣姣醒過來,就通知她。

做完這一切,她去派出所做了筆錄,這才慢吞吞地回家。

回家路上,她遇到一家很香的鹵菜,買了點回去。

拎着菜到家門口不遠處,遙遙地聽到一個嬌媚萬分的笑聲從她的院子裏傳出來。

有人。

難道是龔叔回來了,還帶了新的客人?

她愣了愣,慢吞吞地走到門前,往裏探頭一看。

只見院子裏,大槐樹下的小石桌邊,正有兩個人對坐着相談甚歡。

桌上擺着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素雅的茶杯中,兩汪漆黑如墨的茶水正冒着幽幽的冷氣。

再怎麽看,那都不是人喝的東西。

确實,對飲的兩位都不怎麽正常。

一個是腰部以下全是黑霧的柳梵真,另一位,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一個花瓶。

花瓶有半人高,長頸大肚,瓶身上描繪着雪白的馬蹄蓮,花朵蜿蜒向上盛開,如衛兵一般簇擁着瓶口上坐着的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只有巴掌大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鵝黃色的衫裙,優雅地斜靠在花瓶口,整個人曲線玲珑,面容絕美,宛如畫卷上的仕女成精。

她是這個花瓶上最精致的一處。

雖然小巧玲珑,卻有着令人窒息的,渾然天成的魅惑。

郁小白的瞳孔微微放大,立刻想到了曾在梅姑的院子花牆下看到的瓶中美人。

是她,她竟然是真實存在的。

此時,柳梵真也看到了郁小白,他點了點頭:“你回來了。”

被發現了。

郁小白躲不下去了,只能慢騰騰地出來:“你們好。”

“咦,這就是你的仆人?”

女人媚眼如絲,冰冷的目光掃過郁小白全身,忽然發出清脆的笑聲:“真是個有趣的體質,天生通靈,卻五感閉塞,心竅未開。”

“嗯,很特別。”柳梵真點頭贊同。

“我去吃飯,你們慢慢聊。”郁小白聽不懂,于是打了個招呼就打算走。

但身後的女人卻突然開口,将她的腳步釘在原地。

“喂,小姑娘。”

“顧招娣死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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