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大三開學前我下定決心要把我和許舒的關系先透露一部分給媽媽,遲早都要知道的事情,給她點心理準備的時間。

我長大了,早已過了早戀的年紀,雖然這段戀愛關系開始于很久之前,但我沒因為這段關系耽誤了學業,為了能和許舒在一個城市上學,我聽從了媽媽的話放棄了念念不舍的漢語言專業,許舒的專業也是拿得出手的,他的知識,涵養,胸襟,見識都不是普通家庭教育出來的。

我們眼下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生活,一直把一起走過的歲月比喻成兩個人一起互相鼓勁的爬樓梯,倦了拉彼此一把,看不到希望時憧憬下有彼此的未來。從來不是自己一個勁向上,忘了身邊的人,待到回頭看時發現身邊的人沒跟上,轉眼再去另找一個能一起向上爬的人。

如此種種,跟媽媽說過之後可能會發生的一切我都想到了,應該沒有理由和借口阻止我們了吧。在我十幾歲時媽媽就教導我,這個世界只能靠自己。我牢記在心,生活着一樣沒落下,而現在有這麽一個人能跟我一起面對風雨,怎能不心生歡喜呢?

許是太久沒跟媽媽表達過內心的真實想法,也許是太怕媽媽言語中傷許舒,我小心翼翼地表述,深怕被那把鋒利又精美的小匕首直接又快速地挖心割肉。

“我就是保守黨,頑固派,自始至終都是。”這一句,我記一生。

我想好的一切對應措施都沒排上用場,果真沒有一次主導權在我。

總之這是一場糟糕透了且沒有結果的對話。

我跟許恕的關系在那次談話之後也顯現出疏遠的勢态,我跟媽媽的一場關于戀愛的談話,不僅沒有結果,她異于常人的想法把許恕攪了進來,成功的把我跟許恕的關系推上懸崖。

我和許恕多年鐵打的關系,不是兄妹勝似兄妹,禁得住風雨的考驗,如果對彼此有想法還有其他人什麽事。

兩個人坦坦蕩蕩,清清白白。

而我的媽媽,認為我是得不到許恕,退而求其次。我往哪退,哪個是次?

這不是第一次,應該也不是最後一次我在心裏苦笑,卻是我受到打擊最大的一次。兩個對我來說都很重要的人,大概只能不着痕跡地疏遠許恕,才能讓媽媽明白,在感情的世界裏,我從來沒有中意過許恕。

還好,許舒沒有過這種荒唐的念頭,不然我百口莫辯。

如果說之前許舒通過我的言行可以體會到我生活在什麽樣一個家庭裏,那麽現在他更是明白,之後我倆要共同面對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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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後,我講述給許舒聽,仍然語無倫次。許舒大概沒有見過這般糟糕的我,只能沉默結實地擁着我,還是那個讓人平靜的懷抱,可我怎麽感覺他也在微微地顫抖呢?

也許那一刻的許舒有過動搖,也許兩人的感情堅定又充滿信心。

那一刻我懷疑過自己愛許舒的程度,這個念頭只存在了不足十秒,我依舊憧憬和許舒一起生活,哪怕家很小,屋子裏有花香和寵物,會有一個叫許念的小孩,他做飯時,我給孩子讀書。

許舒不說話,靜靜地擁着我,很多年後,我都能記得那半邊堅毅的臉,輕抿的嘴唇,墨黑的眼和柔軟的懷抱。即便後來夢中見到,臉已然模糊不清,還是那個堅毅的身形和忘不了的溫暖。

這些年上天對我的最大善意就是讓我遇到了許舒的同時,我們彼此深愛着對方,也是我做得最正确的堅持。

跟媽媽說過許舒之後,難以置信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發生。

媽媽張羅着讓我見了幾個用她的話說,青年才俊,我大三,還沒有畢業。對,我是戀愛了,可從古至今誰又能控制自己遇到對的人時不動心呢,誰又想與自己愛的人錯過呢?

從小你就教導我,不要跟別人牽扯交情,可這是普通人際之間的交情嗎?那這一次次得見的人,形同嚼蠟地吃着飯算什麽呢?

如果,我只是設想,以後我跟這些人中的某一個生活在一起,那晝夜更替對我來說只是煎熬着壽命罷了。

你自己沒有自主抉擇婚姻的權利,這種痛苦半生已經深有體會,是不是想自己遭受的一切轉嫁到另一個人身上,自己的苦就不那麽苦了。

你說我以後肯定會後悔,你又怎麽知道我會後悔的不是錯過許舒呢?

我如今能夠感覺到這多彩的世界,不正是因為許舒像一道光,更像一道彩虹,不僅照亮了我的世界,更給我帶來的明媚的色彩。

大概真的是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這一次不想再順着你的意思了。

也大概是我真的長大了,這一次除了言語上那把鋒利的刀,沒挨上一頓。

從小到大我一直不能理解一個媽媽,說是為了孩子好,言語上的淩遲又狠又快。

因見了幾個青年才俊都沒有結果,媽媽應該是發現了什麽,我的生活費被減得寥寥無幾,這一次爸爸多了句嘴,手機和電腦沒有被沒收,如果不是有課,可能會被禁足。

我沒有鬧,可能是不敢鬧,提線木偶一樣按部就班做事。

我不敢再去找許舒,也拒絕了許舒過來見我,他問我出什麽事了,只是靜靜地告訴他再抗争,如果來找我,直接分手,這一句話并沒有鎮住他,還是過來學校見我。

我見到他的第一眼,眼淚順着臉頰滑下來。因為上次的對話,我把許舒的所有情況都攤開了。如果我做出什麽舉動,不用懷疑,媽媽會扒出我說過的每一句話,利用蛛絲馬跡找到許舒。

如果因為我傷害到許舒,我沒法想象。從小就在我耳邊念叨的一句話:遇到困難就想着逃避,長不成人,早遲死了算了,最多我傷心幾年。

從開學前跟媽媽說過這個事情,災難就開始了,我再次陷入懷疑中,很多年,我都認為自己不是親生孩子,又無法解釋如果不是親生的為什麽和她長得那般一樣。

原本與他們聯系的就少,這次之後徹底沉默了。沒了對話,只有簡單的嗯,好,知道了之類的回複。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國慶節假期,許恕像天神一樣救了我,他多年如一地送來一筐柿子,才知道我正處于水深火熱中。

隔一天許恕來跟媽媽說以前的同學要聚餐,按照之前的習慣,把聚餐同學的名字,在哪聚餐,可能會聚到幾點都一一告訴媽媽。

許是多年交情,在這個節骨眼上,媽媽沒有拒絕,我在假期裏用這個借口出來了,即便出了家門,我也只敢用許恕的手機跟許舒聯系。

電話接通後,縱有一肚子話,不知道要從哪句說起,許舒,許舒,電話裏再次喊起時,有恍惚的感覺,像是歷經了許久。

許舒說,“別害怕,不要頂撞,每晚看看書,認真睡覺,一切都會有轉機的。”電話結束之前,他拜托許恕照顧我。

許恕複雜地看我一眼,想揉我頭發的手揚起後不失尴尬地轉了一圈撓了撓自己的頭,保證似的跟電話那頭說:“你放心吧。”

我一眼淚水地看着他,他拍拍我的腦袋說,“放心吧,就是沒有他,我也會幫你的。你看看,又犯傻了吧。”

呵,我自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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