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媽媽說她開車送我去機場,方遠行說不用,家裏有人送機,他可以過來接我。我看向方遠行,他問我:“過來接你可以嗎?”見我點頭說:“外面熱,你等我到了再下樓。”

媽媽招呼他出門時,我并沒出門去送,我媽的心思太難琢磨,我一個人待在家時,她不會讓我送他下樓。方遠行好像并不在意,招呼着下樓離開。

方遠行是一個話不多的人,如果跟他一起結伴出游是個很好的選擇,他發給我的攻略很詳細,多種顏色筆标注,甚至特意把一些地名寫大。

他爸爸的司機送我們去機場,問我是不是小遠女朋友,我臉上挂着笑沒吭聲,方遠行叫他叔,說還不是,還不是。司機的目光和我的在後視鏡中碰上,他意味深長的笑,說小遠是個好孩子。見我只是點頭不再說話。

方遠行照顧周全,從我上車開始直到登機,安頓好一切,張羅着拿毯子給我,見我沒有休息的意思,問我需不需要喝點東西,我搖頭拒絕。

“方遠行”我輕聲叫他,他挪了挪湊近來問:“怎麽了?不舒服嗎?”

“許舒走了幾個月,我一次都沒夢到過他的正臉。”

我是懂怎麽把天聊死的,方遠行半垂着頭,一言不發。

“我每天都想問問他,水裏冷不冷,可是沒機會問。”我看着方遠行自顧說着,“他直博了,他怎麽那麽會學習呢?”

“我跟他睡過,他說他帶着戒指去找我,求婚的事他來做,他為什麽不去找我,我還想跟他睡在一起。”

方遠行擡一根手指撓了撓眉角,依舊垂着頭。

“許舒怎麽會這樣呢,他不是這種人。”我的眼眶裏包裹着淚,我努力控制着不讓它落下,更努力控制着情緒,現在是在飛機上,我習慣把自己斂在一個小小的圈中。

“我要是知道會有這樣一天,當初他加入救援隊時,我一定會想盡辦法阻止的。你說,他會聽我的嗎?”

“夏夏,以後的一切都由我來陪你好嗎?”方遠行擡起臉問我。我看到了他眼中盛滿的情緒,但他的雙眼透亮。

這是一個不需要我回答的問題,他說話時拇指在食指關節處來回踱,半天伸出手嘗試着揉我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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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扭過臉朝向窗外。

窗外什麽都沒有,卻有一種力量牽扯着我,這是離許舒最近的地方。

落地到酒店時已經是晚上,我本就不想出門,酒店的小房間正好适合我窩着。我跟方遠行說累了,他給我送來吃的之後沒再打擾。

行李箱沒有打開,我洗漱之後靠在鵝黃色的沙發裏給許舒寫信,告訴他我來日本了,跟方遠行一起,一直沒有跟他提過方遠行,今天告訴了他。我才不管他愛不愛聽,今天一并告訴他。

方遠行就是我媽選中的女婿,大家都覺得他各個方面都挺好,我也這樣覺得。可是他是方遠行。你是許舒。

我告訴他,我把兩枚戒指都用紅繩拴住,挂在脖子上。我告訴他,我會一直給他寫信,他可以不回。

寫給許舒的信一向很短,寫完之後我給方遠行手寫了一封信,跟他說對不起,我和他之間錯誤的聯系早就該被割斷。只不過我用了最卑劣傷人的方式,我想不到自己留了什麽給他,也不求得到他的諒解。早在我媽中意他之時,有些事就注定了結果。

大學時二外修的日語現在基本已經還回去給老師,沒關系,我會說英語,會中文,現在的翻譯軟件很便捷,身上有很多錢,夠我在日本玩上一圈。

我落地日本的時候沒有換卡,方遠行辦理的時候問我,我告訴他不需要,沒有誰需要聯系,全程我也會跟緊他。他信了。

我電腦裏存着日本游的詳細攻略,那裏的一對人是我和許舒,我要走遍攻略裏的每一個地方,然後回去,我并不是一個人,還有許舒跟我一起。

十天之後,我從大阪直飛回國,轉臉上了一趟火車,我知道回國之後我的行蹤就會被發現,這一次不是前兩年,單純的被認為是離家出走。

我沒了去處,不知道要去哪裏。只能帶着另外一個人的靈魂一直在路上,也許這就是我和他最終的歸處。

有一段歲月,十年之久,它美好又純真,我待在裏面自洽,走不出來,也不想出來。我沒有別的念頭,也接受不了別人。許舒要我好好生活,他要我向前走,我知道他在前方的某個地方等着我。

我回不去到過去的地方,那裏沒了許舒,我的朋友跟我說向前看,她們說的前方沒了許舒。

很久很久之後,我的某個社交軟件裏彈出一段話,一個我很久都不點開的社交軟件,因為我害怕,那裏存了太多看了會落淚的東西。

如今點開是因為許恕發來消息,他說他做爸爸了,是個閨女,他跟閨女說有個姑姑,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看你。

他說方遠行結婚了,很開朗的一個姑娘,他們相愛着。

我發自內心的笑了,忏悔和祈福的一部分終于被聽到了。我相信剩下的另一部分終将被聽到。

外面刮着風,風中夾着雪粒,這個季節的雪落地便沒了蹤影。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擡眼看前方,陰沉沉的天空被太陽撕開一道口子,有光從口子中瀉出來,照進一片混沌裏,雪粒泛着光逐漸消失。

我拿出手機眯了眼看,果然,離許舒的生日近了。

許舒留在過去已經三年,所有的如果也早已被時間印證過,是該回去看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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