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酸楚(3)
酸楚(3)
她記得,偶爾言希回來晚了。她窩在沙發上瞌睡了。言希會輕悄悄的将她抱回房間。薄唇湊近她的耳朵,輕輕呼着熱氣。細微的埋怨的聲音不甘的響起,“安藍,你怎麽沒有等我?”
說着,手指就已經不安分的觸及她敏感的肌膚。
然後,她就陪着他。
他很久都不再夜不歸宿。安藍覺得驚慌。
猶疑的時間,已是随着他的步子來到那個用水晶覆蓋着的盒子面前。裏面的項鏈在一個純白色的模型上面擺放着。
安藍懶懶的看一眼,沒覺得有什麽特別。
“首先,感謝各位的莅臨。我身後的這條項鏈,是我耗時一年親手設計并雕刻魔化而成。流離的前身是深海魚鑽和大西洋打撈上來的隕石碎塊。至于流離的命名則源于我身邊這位小姐。她是……”
江哲瀚感覺到手心她的掙脫。她的指尖已經一片冰涼。
“她是我最喜歡的作家格桑梅朵。”
會場上終究是響起明烈的掌聲。安藍從他身後退下。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怒視氣極的眼神。
安藍沒在意。衣冠楚楚的模樣,怎麽會那麽惡毒?
只是,聽着別人口中的唏噓聲,她還是瞬時就明白了。那條項鏈,可謂是價值連城。
頂尖設計師最用心的作品。甚至,連原材料都是那麽的不可估量。
安藍,甚至想,那條項鏈是否能夠買得起一座城?
而她想起故事裏,男主角會說的,他會送她一座城。那裏面的一切,都是為她而設。
身形被人遮擋在陰影裏的時候,安藍定在原處。不慌不亂。
之前那個中年男人不悅的壓低聲音質問她,“你接近我兒子是什麽目的?”
安藍連眸子都沒有擡一下。只是安靜的錯過身子,想要掙脫開他的陰影。
“你最好說清楚,不然的話我可不保證……”陰森森的威脅。
安藍倏地笑了。連輕緩的步子也一同停下。
不遠處的江哲瀚似乎是被什麽人纏住了。她看得見他焦急地想要過來的眼神。默默地,覺得似乎只要這樣就夠了。
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也不該任性的給他惹來麻煩。
安藍仰起臉,看着眼前這個臉頰上已經布滿褶子的中年男人。禮貌恭敬地喚了聲“伯父!”
那男人微愣的瞬間。安藍已經收緊瞳孔,阖下眼,漫不經心地反問,“您覺得貴公子有什麽是能夠讓我觊觎的嗎?”
“你!”如此明顯的譏諷。中年男人的手掌在背後緊緊地握成拳。刻意的壓抑着噴薄而出的怒氣。
她的不屑,定然是比真正的貪財和心機更讓人氣極。
“哲瀚不是說了嗎?我只是他喜歡的作家,他是我的書迷。江老先生何必想那麽多呢?”安藍挑眉看着他,相反的方法,反而能讓他放心吧!“還是說,您是不相信他的品味了?”她不介意貶低自己。反正,她是什麽樣的,也不需要別人來評說。
“爸!”江哲瀚不悅的聲音在耳側響起。他不知道何時就站在她的身邊,單手大力的攬住她的腰身。
安藍本能的想要掙脫,可是望見對面中年男人陰沉的視線時,倒是安靜着,滿眼不屑的盯着他。
她本來什麽意圖都沒有。只是,最讨厭被人威脅。
她太清楚,當她自己軟弱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把什麽都輸了。盡管,他們看起來各不相幹。可是,被人誤解,總是不耐煩的事情。
江哲瀚迅速地就将她帶離了危險的境地。
甚至,他說,“安藍,對不起,是我疏忽了!”
“沒事沒事!”安藍笑得明媚開心。
她忘記了他的大手還固執的放在她的腰側。她沖着他毫無顧忌的微笑。畫面和諧美好。他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開心。笑得,仿佛得到了最珍貴的寶貝。
有誰知道呢?當初她奔波于各個城市,只是單純的不想停下。
可是,危險,還是如期而至。
那個赤裸着上身的黑個子男人将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他是勒索的。
他的意圖已經那麽明顯。不交出身上錢財的話,就死路一條。
安藍即使是溫軟的性子,亦是不喜歡旁人的威脅。
掙紮的時間并不長久。結果是一樣的,落得個身無分文。行李箱被翻得只剩幾件衣服,連筆記本也一同被掠走。
安藍在昏暗的旅店裏屈身蹲下抱住自己。腦袋放在膝蓋上。良久,卻是都流不出眼淚。
唯一值得慶幸的不過是她的銀行卡正好有一張工行卡在行李箱底層放着。那個人沒有察覺。那裏面有她幾乎全部的積蓄。放在最隐秘的位置。
安藍終于還是沒有報案。她是一個從來都懂得息事寧人的人。這個小鎮滿大街都是那樣黝黑的大汗。而那個人,沒有要求其他的東西,她已是微微地慶幸。
該怎麽說,安藍最怕的是,那個人不止劫財還會劫色。她害怕自己的身體會變得肮髒。她堅忍扭曲的靈魂即使可以承受。她也再不敢去見心愛之人。
安藍知道,傾此一生,她只愛他。其餘的人,在她眼裏通常不屑。
可是,江哲瀚竟然會在最快的時間裏出現,并且保護她。她覺得莫名的開心。那是她潛在意識裏最奢侈的安全感。
江哲瀚提出送她回家。安藍執意拒絕。怎麽解釋呢?那裏并不是她的家,只不過是她暫時的居所。她為他做飯,整理房間,洗衣服。甚至包括夜晚裏的陪伴。然後,他允她免費住在那裏。貌似就是這樣。
可是,真相,不需要旁人知道。
江哲瀚沖她了然的微笑,突然就從身後拿出那條項鏈。他們身在會場隔壁的一個拐角,這裏沒有旁人。
安藍仰起臉靜靜地看着他。
剛剛要張嘴拒絕,就被他伸了食指掩住。低下頭悶悶地開口,“你若是還不肯要,那就還讓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安藍看見他眯起的漂亮的眸子。不自覺地點頭。
江哲瀚微怔。瞳孔裏巨大的悲痛一閃而逝。
手指穿過她的頸後為她戴上。
安藍擡起手輕輕撫摸上面懸墜的花瓣樣式的圖案。她認得,是百合。只是,第一次見的時候連看都沒看,哪裏會注意這些細節。
安藍望察覺射向她的目光,仿佛泛起洶湧的疼惜和難以自已。那目光熾烈的讓人無法忽視。
可是一閃而逝,等她擡起頭想要一看究竟的時候,那目光已經消失不見。是他平靜溫暖的微笑。
安藍固執地想,那一定是她的幻覺。
安藍沒有回家。她的手機仍舊在包包裏安靜地躺着。連震動都不曾有過。
格咖的生意還很不錯。
安藍一路直接奔到格咖的二樓卧室。煩躁的心緒絲毫沒注意一直遠遠尾随的車子。
成大字形懶懶的趴在床上。末了,又是神經質一般的抽過身邊夠得到的紙筆。一通胡寫。
【我想你在不着邊際的午夜深處】
【讓我的愛變得放肆】
【最愛你的側臉】
【每一次,我抽到末尾的號碼牌】
【我記憶中總是奔跑的少年】
安藍煩躁的将紙筆丢開。她雙手托腮磕着腦袋想,她的腦袋裏一定左邊是水,右邊是面,輕輕一晃,就是漿糊。
一直到深夜,安藍窩在沙發上不住的瞌睡。然後被一陣強烈的敲門聲驚醒。貓眼裏看見的是他搖搖晃晃的身形。連量身定做的西服都被随意地拎在手裏,搖搖欲墜。
安藍趕忙打開門,小心的攙扶着他,仍是忍不住嘟囔,“你怎麽又喝醉了?”瞳仁裏飽含的疼惜,再一次忘記,像是楚言希這樣常年在商場打滾的人,怎麽會輕易的就讓自己喝醉呢?
她攙着他走到卧室的時候,他已經開始趁機占她的便宜。安藍本能的想要拒絕,可是望見他額頭上冒出的虛汗,看他被酒精折磨的難受的樣子,又是不忍。
只能,陪他一起胡鬧。
“安藍,我中了你的毒怎麽辦?”楚言希嗜咬着她的鎖骨,含混不清的說着。
那就娶我啊!
安藍仰起頭主動地回應他的吻。那樣的話,被咽在心裏,她不敢說。畢竟,他從未開口說過,他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