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番外之言傾自述(上)

番外之言傾自述(上)

我認為我對宮墨淩的感情,絕非情愛二字可以形容。

我生于江北一個極為貧困的農村家庭,六歲那年随父母進城探望嫁為人婦的姐姐。為了湊足車費,我們賣掉了家裏唯一的一頭豬,坐上了去市中心的大巴。只是未料大巴在高速公路上受前方兩輛飙車族連累,追尾長度長達數十米。大巴翻車着火的時候,母親用身體護住了弱小的我,三個小時之後我被救出送往醫院。警察叔叔說,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無法相信這件事,因為自己明明每晚都能看見父母守在自己的病床前,像平常一樣說着睡前故事。我甚至還在某天清晨聽見母親說,姐姐很快就會來接我。姐姐撫摸着我的臉哭的滿臉淚水,說今後必定待我好。父母笑着目送我上姐夫的越野車,自己則在路邊沖着我揮手。我很難過,便哭着問姐姐為什麽不讓爸媽跟着一起回家。姐姐愣了,捂着半邊臉泣不成聲,将我拉進懷裏拍着我的後背說,傾傾不怕,姐姐送你去看醫生,以後都有姐姐在。

那天烈日毒辣,我坐在車裏吹着冷氣,靠在姐姐滿身香氣的肩膀上,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父母,覺得腦袋嗡嗡的,像是幹了一天農活那般左搖右晃。

我想我大概是餓出了幻覺。不然為什麽在後來的幾年裏,我都認為學校附近的一家小賣部是爸媽開的。

姐姐送我去上學,說讓我努力學習将來考上一所名牌學校,她可以安排我進姐夫的公司,說将來還要給我買房娶媳婦。我說我不要,我要和爸媽姐姐一起住在大房子裏。我不知道為什麽,每當我提起父母,姐姐就會開始有些生氣,後來我懂事點兒便再沒有提起。只是看着父母在學校觀望,就會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直到我偷偷跟父母說話的情景被同學發現。

我成了班裏的笑柄,姐姐被老師隆重的從家裏叫到學校,我常常自言自語等古怪行為幾乎成了全校的笑柄,甚至連帶着姐姐也成了鄰居茶餘飯後的談資。姐姐終于發怒,她哭着求我,傾傾,你能不能不要再關注那些不幹淨的東西,活的現實一點。我摔壞了姐姐送的電腦,爸媽不是不幹淨的東西,不是!就這樣連續半年,我都在家和姐姐不停的争吵,冷戰,疏離再争吵。

同樣關系變的僵硬的還有姐姐和姐夫,有天半夜我聽到他們在房裏小聲的争執。傾傾不是神經病,他只是不能接受爸媽的死,他只是太可憐!姐夫啪的一聲打了姐姐一個耳光,可憐?他可憐,你也可憐,就我不可憐是麽!你知不知道我的公司最重要的就是名譽,醜聞爆出之後股票跌了多少你心裏不知道麽,我一直不說不就是看你們姐弟可憐麽,可是你要清楚,我雖然不會不管傾傾死活,可也不能讓他一直這麽下去!我送他去治療,花多少錢都行,我盡全力去治療他,這樣還不行麽!

姐姐的哭聲持續了大半夜,斷斷續續的聽她嚷着傾傾只有我了,我不相信他還有誰能相信,還能有誰……

第二天我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對姐姐說,姐姐,我聽話,我轉學去一個不認識的地方重新來過,我會努力的。姐姐欣喜若狂,姐夫立刻替我聯系了一所離這裏很遠的寄宿學校。我開始學着如何跟同學打情罵俏,如何讨好老師和朋友,如何融入他們,如何說出他們願意聽的話,願意看的事。我成了班長三好生學生會主席,我是老師眼裏的好學生,學生中的楷模。只是偶爾,我和朋友歡笑着走過人群的時候,眼角的餘光還是會瞥到爸媽關切的眼神和佝偻的身影。

我覺得自己很可笑。白天活潑,夜晚卻很沉悶。一閉上眼我就會想到很多很多事情,比如車禍,比如姐姐的眼淚,比如人們的嘲笑。

小學畢業那年,姐姐生了個兒子,我放假回家探望她的時候,她抱着孩子對我說,傾傾,我有你有他,這一輩子也就圓滿了,只要你們倆能開開心心幸福快樂的成長下去,我就高興。我看着渾身被黑氣籠罩的孩子,對着姐姐說,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的。

從那天開始,我能看到的特別的東西,就不僅僅是去世的父母。可我知道,我必須裝作什麽也沒看見,就這麽一輩子僞裝的活着。因為這樣對誰都好。

可生活并不僅僅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就算我隐藏的再好,也無法改變別人。

Advertisement

弟弟一天天的長大,籠罩在他身上的黑氣便越來越重。他随着年齡的增長,脾氣和性格也愈發的怪異,小的時候只是撕紙扔玩具,等長大後他便開始勒索年下同學,偷東西,抽煙,吸毒。姐姐氣的想要打罵,每次都被姐夫攔下,說男孩子本就應該多見見世面。我不知道該如何幫她,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侄子越發的無可救藥。

我撕破僞裝的那天,是我假期打工第一個月發工資的日子,我歡天喜地的拿着袋子回家,準備逗姐姐開心的時候,推開門卻看到侄子拿着水果刀瘋狂的刺着已經咽氣了的姐姐。侄子看見我,笑得瘋狂且病态,他顫抖的拿着刀向我沖來,嘴裏不停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她總是教訓我,活該,我不是故意的,不是的……

我整個人都懵了,他幾乎被黑氣吞噬,整個人就是一團黑布隆冬的巨大黑團,我拼命躲閃着,從一樓一直跑到二樓,然後趁他走神的時候,搶過他手裏的刀刺進了他的胸膛。我看着他滿目猙獰的看着我,半張着的嘴巴留着惡心的口水,胸口血如泉湧。我站在離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冷漠的看着他咽氣。

初二那年,我看着姐姐被她的兒子亂刀刺死。初二那年,我親手殺死了自己的侄子。

警察判定我是正當防衛,我安然無恙,姐夫則恨透了我,只要喝醉了便會将我暴打一頓所在封閉的櫃子裏。後來就像是回到了父母剛死的那會兒,同學老師鄰居都開始惡語相向。

你看,真正虛僞的并不是我。人們總是這樣,自欺欺人且活在自己的虛幻裏。

像是一觸即發的洪水猛獸,那些平時面善心善活潑溫柔的同學們,一個個的都開始叫我怪物,會撕掉我的作業本,劃爛我的書包,打翻我的墨水瓶,連老師都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于這些我只是冷笑,然後時不時的做些印證他們猜測的事情吓唬他們,比如自言自語,比如說出他們心裏的秘密。我總是有辦法知道他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的事。他們從嘲笑開始變得恐懼,而我卻在他們的恐懼裏找到了樂趣。我樂此不疲,怎麽說呢,就像是在看一群小醜,因為我實在覺得他們表情大變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可笑的是,我依然在學校顯得與衆不同,只是從模範生變成怪物。

後來他們不知在哪兒打聽了我轉學前的事情,整理出一篇聲情并茂的新聞稿刊登在學校的校刊上,在輿論的壓力下校長終于“勉為其難”的将我開除了。我只好回到家裏,然後我發現酗酒回來的姐夫,背上趴着一個巨型半透明的牛蛙。那牛蛙看着我對着我笑,在我面前旁若無人的吞噬着姐夫的精力,他變得越來越暴躁,越來越憔悴。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冷靜下來的我會特別難受,我很想找到方法來制止這些奇怪的東西,可是我做不到,也無從下手。我只能每天呆在房間裏,等着姐夫最糟糕的下場。

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壞透了,根本沒資格活着。

所以我回到了農村的家裏,爬上了小時候常去的後山,我站在懸崖邊上看着黑漆漆的崖低,內心有種要解脫的平靜。

為什麽要尋死?

一個白衣少年站在大樹上,腳邊的枝幹上纏着一只巨大的毒蛇。

死是弱者的行為,連勇氣都沒有,難怪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沒有好下場。

真是好笑,我怎麽樣關你什麽事。

雖然我也覺得那個詞說起來很是老套,可天煞孤星是百年難遇,死了怪可惜的。

我不再理他,他便繼續說。

我和你一樣擁有別人沒有的能力,你跟我走,我便會教你。

什麽都無所謂了,我只要死了就全都結束了,不會再有人因為我而受傷,這樣想着便又向前走了一步。

害死了父母姐姐侄子,現在是姐夫,你有什麽臉面死了去見他們,你憑什麽這麽認為,你有什麽資格死?

是啊,他說得對,我其實沒有資格去死。

我帶着沒有生氣的靈魂跟着這個少年回去,他将我帶回了青林殿,帶我見他的師父。師父生氣的懲罰他私自出島,私自帶人回來,并堅持要将我趕走,說我天命帯煞,實屬兇命。他卻執意要将我留下,就算師父不收我也會親自教我。

他說,我叫宮墨淩,以後就是你師兄。

番外不影響正文,只是人物自傳,可以跳過不看。

因為內容相對暗黑,不喜慎入!

(ps:聖誕快樂啊,各位妹紙們…。)

(衆:……泥垢!)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