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做主

做主

其實昨天已經拿着平兒找來的地圖研究了很久,地圖顯示的是長安東垣平直,其餘三面牆随地形河渠曲折。霸城、覆盎、西安、章城四門內對長樂、未央二宮,其餘八門各與城內的大街相通。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此刻真的行走其間,才真的體會到何謂泱泱大國大漢雄風!途徑未央宮北闕富麗的貴族邸宅,高聳的城牆和巍峨的宮宇讓人望而生畏。然而美則美矣卻太有距離感,不适合駐足觀賞。

于是我們加快了腳步終于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城內工商業最為集中的橫門大街。只見兩側有鱗次栉比的各色商鋪,腳下鋪的是筆直的康莊大道,且是三條并行,聽平兒解釋說中為皇帝專用的馳道,兩側道路供吏民行走。街上人來人往,仔細的看還有很多高額大眼的外族商客,沿街各式攤點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此刻我仗着自己還是個十幾歲的身子,也算放縱了一點小孩心性,好吧,是吃貨本性。一手拿着糖葫蘆,一手捏着茯苓糕,還不忘指揮平兒排隊去買面人來。這麽多我從來沒有嘗過的好東西,必須一個一個吃個夠!只是吃歸吃,眼睛還是四處留心着可能會出售奶制品的鋪子,只可惜大到酒樓茶館,小到街旁小鋪的小吃,就是沒發現我要找的作坊,會在哪裏了?正四下張望,卻突然被不遠處聚集的人群吸引住了!

仔細一看原來是群賣藝的,那裏一圈圈人聚的越來越多,其間精彩可見一斑。只不過耍功夫的也很聰明,早早支起了高架子在上頭表演,是以在外圍也不用擔心,可以看的很清楚。那是幾個面色黝黑的江湖漢子,一個個赤膊着上身,有口中吐火的,有玩人梯接龍的,有大變活人的,旁邊還有個小丫頭在那表演接盤子。

其實這樣的節目我已經在古裝劇裏見了不少,而且我在現代的時候有了解過這種吐火其實只是事先服用一點化學藥劑。滿以為可以由精彩可看,心下不得不說有一點失望。然而此刻看他們表演的大汗淋漓,想到的只能是謀生的艱難,默默的放下一點錢財。正準備轉身離開,眼角掃到身旁一個潑皮模樣的男人正将手伸向前面看戲看的正入迷的小姑娘錢袋。七尺男兒有手有腳,明明可以憑本事掙錢,卻偏偏要去做這樣下作的勾當,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念一動,我上前一把拽住他,準備再大聲呼喊借群衆呼聲讨伐他,卻沒想到這家夥被我拽住後惱羞成怒,不待我叫出“捉賊”竟一時惡從膽邊生,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把刀子就惡狠狠的砍過來,我見勢不妙趕忙躲閃,然而終究慢了一步,利刃劃破了我的手臂,疼的我叫出聲來。前面那姑娘聽到叫聲回頭,先是見我一手鮮血一驚,後又看到已經逃竄到幾米之外的賊人手中的自家錢袋,秀眉緊蹙,厲聲一喝,一個淩空躍起竟是幾步就追上了那小偷。只聽啪啪幾聲,電光火石之間那姑娘居然已經奪下刀子制住了對方,此刻正氣憤的賞耳刮子呢!一切不過眨眼功夫,待周圍的人反應過來是在捉賊,不由得都圍成新的“包圍圈”拍手叫好起來。

那姑娘看起來也不過和我一般大小,卻又這樣好的功夫,真是不簡單啊!我心中暗暗佩服,一時間都忘記了自己手上還鮮血直流呢!直到那姑娘一路拖着連連求饒的男子來到我面前:“敢偷我烏藍珠的東西,還傷了人,姐姐你說吧,怎麽處置!”

那丫頭氣的不輕,看向我的眼神卻很澄澈真誠,素不相識就叫姐姐,要知道在我生活的時代姑娘家可不怎麽願意被人當作姐姐,不過眼下我卻是高興的很,當了姐姐就該有些沉穩的氣度:“這位姑娘,這賊人确實可惡,不過我們一介百姓是無權處置他的,不如交給附近的官差發落好了。”

“就聽姐姐的!”那丫頭轉身将賊人交給一旁一直在看的個粗壯大漢,又囑咐了幾句,應該是讓人代為押解到府衙吧,說着還把剛剛奪回的錢袋作為跑腿費要給那漢子。那人也是個俠義之人,堅決不受,一手扭送着賊人便就往府衙去了。我正在疑惑她怎麽不親自押送,她人已經來到我面前,利落的扯下身上的一塊布,竟是要為我包紮傷口:“指證這無恥之徒的事可以容後,姐姐這傷可要盡快醫治。”

“不打緊不打緊。”我試圖說服她不用在意,天知道我一直在為剛才的慫樣有多懊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啊!然而終究拗不過她,拉着去往醫館上藥。一路上我近距離看她的模樣的時候,才發現她與中原女子竟是有很大不同,颚骨要高一些,眼窩深一些,鼻子高挺,膚色偏白。該不會是個外邦人吧:“烏姑娘是吧?敢問你是哪裏人?”

“姐姐一看就是個熱心腸的,扯這些酸溜溜的文字做什麽,叫我藍珠就好,我是大胡人,和哥哥在長安做生意。”

大胡可不就是匈奴人嘛!随着大家匈奴匈奴的叫慣了,我這才反應到“匈奴”其實是漢人對這個民族的一種蔑稱,是很不禮貌的。這姑娘除了樣貌有異,言談舉止可是一點也沒有不習慣的樣子呢,不過都問了別人我也不好意思不介紹自己:“我叫班恬,很高興認識妹妹你!”

“這樣說話多好!”那丫頭笑的燦爛,一時激動拍了拍我肩膀,正好引起了傷痛,疼的我倒抽一聲。

“呀姐姐我不是有意的!”藍珠一見我一臉痛苦的模樣,愧疚的不得了,趕忙讓大夫給我上藥,明白她也不過是一時疏忽無心之失,笑着安慰她沒事。只是上藥的時候或許是藥理反應,一層止血的粉末一敷上去,就惹得我整只手臂疼的顫抖。如此折騰了小半個時辰,等到紗布裹好,我是一刻也待不住了,謝過大夫就要往出走,不想那藍珠追了上來:“班恬姐姐你去哪裏?你受了傷我陪你吧!”

這丫頭看起來活潑開朗,實際卻是個很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一定是想着我是因為她受傷,不忍心就這樣丢下我呢,可是我一則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嬌貴,二來耽誤了這麽久也該辦正事了,平兒尋不到我指不定怎麽着急呢!突然又想到這藍珠可能對這一帶比我熟悉,于是問道:“不了藍珠,我還要去買點東西呢!你知道附近哪裏有賣鮮奶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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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珠聽了我的拒絕先是有點失落,後又聽到我口中的“鮮奶”頓時又來了精神:“姐姐那你可問對人了,我哥哥就是做這生意的!”

“真的假的?”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一心要找的作坊就是藍珠她們家啊。看她一臉的興奮樣子也不像捉弄,我樂得輕松自然高興。于是便随她一起先到了先前的那條街道找到了還在一臉着急左右尋我的平兒,又三個人往藍珠家的作坊走去。

一路上聽藍珠碎碎念着,才了解到原來這烏藍珠兄妹倆三年前就離開家鄉來到了這長安城,看準了城中胡人的飲食需求,專做的是鮮奶乳酪之類的生意,同時隔一段時間也将漢人的絲綢玉器運回家鄉倒賣,由此賺取差價謀生。幾年來也積累了不少客戶,像我這樣去買她家貨物的漢人也有一些,只不過數量不多罷了。

越往裏走鋪子越密集,各種民族特色的商業小店比比皆是,除了做胡人生意的,還可見到高麗,大宛的鋪面,車道上也時不時有些異族服飾的商隊經過,有個車隊的旗幟上寫着一串外文文字,看起來很像現代的英語,卻也不是完全相同。或許是我看的太入神,藍珠在一旁解釋道:“班恬姐姐,你也認識大秦的文字麽?”

原來是大秦!此大秦自然不是我們國家歷史上的那個秦朝,它早已被現在的西漢取代。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應當是這裏的人對古羅馬的一種稱呼。高教版的歷史書上有提到過。看車上拉的多是布匹之類,他們接下來要走的或許就是傳說中的“絲綢之路”了。想到小丫頭的無心之問,我笑着對藍珠搖了搖頭,雖然英語是會那麽一點,還是不要出來招搖的好。

終于來到了藍珠家的小店。店面不大,兩扇門進去後也不過幾十平米的地方。然而裏面收賬的,送貨的,買賣的卻都竟然有序,生意看起來不錯。正準備打發平兒去排隊買鮮奶,藍珠一把攔到:“班恬姐姐,我們倆這麽投緣,你又幫過我,你想要什麽随便拿就是,用不着提錢!”

這丫頭還挺實誠的,這樣做生意可是不成的,我正要婉拒她,聽到櫃臺裏面一個聲音道:“烏藍珠,我竟不知這店子什麽時候成你做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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