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相會演武場

第五章  相會演武場

鎮南王府風水好,氣場足,太醫的水準也只比宮裏差那麽一點點。陳宜清來了這些日子,每日有大夫悉心調養,外敷內用的傷藥用了不少,加上飲食有度,生活規律,整個人從身體到精神都恢複了健康,看上去越發明眸皓齒,豐神俊逸。

不過他自己并不滿意。這具身體外表看上去纖秾合度,但太過單薄瘦弱,明顯缺乏肌肉和力量。

陳宜清心裏很清楚,找到幕後黑手,探出護身符隐藏的秘密,最終回歸現代,這件事勢必困難重重,整個過程中會遇到怎樣的對手和麻煩,全然無法預知。

關鍵時刻身體狀況掉鏈子這種虧,他是真不想再吃了。

打聽到王府有專門的演武場,陳宜清決定每天早起半個時辰,恢複從前晨跑的習慣,跑完再根據場地條件做些俯卧撐、引體向上之類的力量訓練。

訂好計劃的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陳宜清起床直奔演武場。

這塊演武場是王府護衛日常訓練的場地,大小接近現代足球場,場地邊的武器架上陳列着刀槍劍戟各色兵器,旁邊有類似單杠的鐵架,場地另一側還有練習射箭用的靶子。

白天的演武場總是塵土飛揚,喊聲震天,此時卻靜悄悄籠在朦胧的晨光下,顯出難得的靜谧。

陳宜清在場邊簡單做了幾組熱身動作後,開始繞着演武場勻速跑動。

他跑步的動作看上去十分标準,但體力明顯不如從前,心裏忍不住嘆息:這不知道什麽出身的小少爺欠下的運動債,看來都得由自己來償還了。

雙腳均勻、機械不斷向前邁進的同時,腦子也跟着高速運轉起來,他開始認真考慮自己的回穿計劃到底該從何處着手。

突然,“嗖”地一聲,一支羽箭從面前飛速掠過,“當啷”一聲釘在了他正要經過的靶子上,箭頭正中靶心,尾羽仍在不停顫動。

陳宜清驚得眼睛都直了,腳步釘在原地不敢挪動分毫,心髒劇烈跳動起來。緩了半晌,他才順着箭尾方向往另一側看去,只見一個穿着黑色勁裝的人影緩緩收了弓,冷眼向這邊看過來。

陳宜清遠遠認出對方是鎮南王世子,心裏一緊,挪動吓到發軟的雙腿慢慢走過去,對韓君孺彎腰拱手拜道:“參見世子殿下。”

韓君孺冷聲道:“誰許你這個時間來演武場的?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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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清沒立刻回話,暗暗揣摩對方話裏的意思,不是不能來演武場,而是不能這個時間來……至于這“鬼主意”,又是從何說起?

想不清緣由,陳宜清只得緩緩開口:“小人只是想趁清早鍛煉身體,實不知演武場有時間限制,還請世子殿下明示,小人何時能來?”

韓君孺嗤笑一聲,聲音裏不屑一顧的意味變得越發明顯:“你?鍛煉身體?為什麽?”

這問題就越發莫名其妙了,他真想反問一句:鍛煉身體還能為什麽?

可惜,這裏是尊卑有序的古代世界,上位者問話,他并沒有反問的資格,只好老老實實作答:“因為小人自感身體不夠強壯,之前在監獄大病一場,差點沒命,所以需要加強鍛煉。”

韓君孺想起之前太醫回話,說陳宜清的身體,只診出外傷、風寒導致的內虛外熱,并未發現腦絡瘀阻、情志內傷的脈象,便順勢問道:“聽說你病後失去了記憶,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小人在監獄發燒昏迷,醒來之後,失去了從前所有記憶。起初以為是暫時性的,病好了自然會恢複,所以未敢聲張。沒想到時至今日,身體已大安,記憶卻始終未能恢複。”

陳宜清心知這話定然是從馮習元那裏傳出去的,他自己原本也有心把失憶這梗做大。這樣一來,很多事情解釋起來就容易多了。

韓君孺眼神幽暗盯着他看了半天,陳宜清面色坦然,任由對方打量。半晌,韓君孺不明意味地哼笑一聲:“你接着跑吧。不過……不許影響我射箭。”

陳宜清心頭一松,立刻得寸進尺:“那以後每天這個時間,小人能繼續來演武場嗎?”

見對方眉頭又要起皺,陳宜清趕緊解釋:“因為後面的時間,小人按照規矩要去教坊練筝,日日如此,只有清早能騰出空來。還請世子殿下恩準,小人保證絕不影響您射箭。”

韓君孺目光在陳宜清臉上游移片刻,終于點頭:“好,你要來便來。”轉身時忍不住哼出一句,“且看你能堅持幾天!”

陳宜清耳尖,聽到最後這句,心中暗笑:原來世子料定自己難以堅持,這才勉強恩準。可惜啊,若論起堅持這事兒,有多少人能跟十幾年如一日、每天練琴四小時以上的人相比?

韓君孺練完射箭又練了一套劍法。

陳宜清邊跑邊遠遠偷窺,見對方舞到精彩處,如同被一團銀光包圍,速度奇快,竟分不出哪是人,哪是劍,不禁暗暗咋舌。看來古代人還是有真功夫的,這要真是許琛,絕對打遍影壇無敵手了。

然而現實中,許琛并不是打星,片裏的武打動作大多都由替身完成。這麽看來,這人是許琛的可能性更低了。也許,兩人容貌相似,真的只是一種巧合。

另一邊,韓君孺也在暗暗觀察陳宜清,對方與從前判若兩人的表現,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繞着演武場跑步的白色人影身形挺拔,肩平腰直,每一步邁出去,都帶着特別的韻律和節奏,看久了,竟覺得跑步這件事原來也可以充滿美感。

他不知道的是,音樂表演專業的學生,為了保證登臺時的儀态和風度,從小就要進行形體訓練,音樂學院也專門設有形體課。十幾年下來,陳宜清坐卧行走之間已經習慣了繃直腰背,擡頭挺胸,儀态比普通人自然要勝出一大截。

跑完步,陳宜清走到單杠邊,開始進行引體向上之前的熱身。他雙臂勾住單杠前後晃悠幾次,白色衣衫随着身體的擺動翩跹起舞,遠看起來,頗有點飄飄欲仙的美感。

晃了幾次,陳宜清正式發力,身體輕盈躍起,挺拔繃直的背影緩緩向上,下颌漸漸移動到單杠邊沿,一組标準漂亮的引體向上動作眼看就要完成了。誰知下一秒,杠上的人手臂一軟,雙腿亂晃着跌下杠去。

韓君孺忍不出“噗”地一聲笑出聲來。看前面那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還以為自己能見證個什麽奇跡,沒想到終究還是個廢柴。

遠處的陳宜清卻不氣餒,連續試了很多次,不停跌下又躍起,雖然一個都沒做成,卻遲遲不肯放棄,看起來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看久了,韓君孺原本嗤笑的唇角漸漸拉平,眸色變得幽深起來。

遠遠看上去很勵志的陳宜清本人,內心卻是極度崩潰的。在現代,他為了保持臂力,每天堅持引體向上,一次至少能做二十幾個。可現在這具少爺身軀,居然連一個都做不了,也太廢了一點!

吐槽原主身體的同時,他不免想到自己的身體。從當初牢房裏的狀況來看,自己很可能是在小少爺傷病交加、魂歸天外的一刻穿進了這具身體。那……沒有了魂魄的自己,此刻又該是何等樣貌?腦死亡?躺在醫院失去意識的植物人?想到這兒,他憂心如焚,鍛煉得愈發急切。

離開演武場,韓君孺回到自己小院,貼身小厮阿松迎上來伺候他沐浴更衣。偷眼看了主人半晌,阿松忍不住問:“世子今兒射箭是否大有進益?”

韓君孺一愣:“嗯?跟平日差不多吧,怎麽了?”

“小的見世子今兒心情挺好,以為您練得格外痛快呢。”

韓君孺眼前浮現出單杠上不停躍起又跌下的人影,唇角往上勾了勾:“嗯,今兒晨練是比平時有些意思。”

阿松見主子滿臉迷之微笑,有點好奇:“每日不都練那麽幾項麽,怎麽今兒就格外有意思起來了?”

韓君孺沒直接回答,反問道:“阿松,依你之見,若一個人非說自己忘了從前所有事情,還刻意做出些跟從前截然不同的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麽?”

阿松眼珠一轉,回道:“那八成是覺着自己從前太過不堪,自己個兒都不願面對了,想改頭換面、從新做人呗!”

韓君孺笑了一聲:“既然自己都覺得不堪,從前何不早些改正?”

阿松也跟着笑了:“世子爺您心裏不比誰都清楚,何必逗小的玩兒?自然是從前年紀輕不曉事,後來遭了變故受了刺激,這才想要重新來過呗。”

“你倒機靈。”韓君孺笑着提了提衣擺,擡腳打算進屋。

阿松笑嘻嘻跟着問:“世子爺說的這人,可是教坊裏那位陳家小少爺?”

韓君孺頗感意外地回頭:“嗯?這你也知道?”

阿松笑道:“陳少爺失憶的事,府裏下人基本都聽說了,不過真信了的沒幾個。”

韓君孺道:“你還叫他少爺?也不怕招惹是非?”

“是是,小的叫習慣了,一時沒改過來。以後不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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