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世子議婚

第三十四章  世子議婚

大年三十一大早,韓兆安便帶着王妃和三個兒女進宮,跟一衆皇室成員前往太廟祭祖。一整套繁瑣的程序走完,再參加完皇帝賜宴,回來時已近傍晚。

陳宜清今天原本想留在別院陪孩子們過年,但鎮南王親自發話,讓他晚上回王府這邊來參加家宴,他只好把孩子們托付給阿良和其他下人,自己早早回王府候着。

韓君孺一回府,顧不上換下朝服,便拉着陳宜清一起出門。陳宜清也沒多問,随韓君孺上了馬車,發現車廂裏已經裝了一個竹制箱籠。

待二人坐定,馬車開動,陳宜清才問:“世子,我們去哪兒?”

韓君孺淡聲道:“去你家祠堂。”

陳宜清一愣,馬上明白,對方是要安排他回去祭祖。

現代春節年味兒已經很淡,很多習俗都不太講究了,陳宜清早把年三十要祭祖這茬兒給抛在了腦後。更何況,他始終也沒真把自己當陳家後人,所以壓根兒沒往這方面考慮過。

沒想到韓君孺居然牢牢替他惦記着,一從宮裏回來就馬上操持起來。

他們沒帶多餘的下人。到了地方,韓君孺下了馬車便自己動手搬起箱籠,陳宜清猜裏面應該是些祭品,伸手想接過來。

韓君孺偏了偏雙臂讓過他,笑道:“怎麽?你還想跟我比拼臂力?”

陳宜清原是覺得世子殿下不該幹這種粗活,被他這麽一說,雄性的勝負欲被激起,重點瞬間跑偏:“你別瞧不起人,我如今臂力未必比你差。”

韓君孺點頭笑道:“嗯,不差不差,畢竟每天都堅持鍛煉身體呢。”

陳宜清覺得韓君孺這态度,像在哄小孩,可話裏又挑不出什麽毛病,只好自己閉嘴。

走到陳府舊宅門口,陳宜清輕輕敲了一下門環,門立刻從裏面打開,孫伯一身素服已經等在裏面,像是早就知道他們會來。

三人一路靜默着走向祠堂。

Advertisement

陳将軍一家雖被判了死罪,不過皇帝并沒有剝奪後代子孫祭祀的權利,陳氏祠堂被完整保留下來,陳将軍、陳夫人和兩個兒子的牌位都被孫伯供了起來。

可惜,陳家如今只有一個後人。當今之世,也只有陳宜清會來祭拜這座祠堂。陳家原本也有些遠親,但往來本就極少,如今恐怕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三人走到祠堂外,擡眼看過去,腳步不約而同齊齊頓住。透過窗格,祠堂內竟隐隐透出昏黃的燭光。

陳宜清和韓君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孫伯,孫伯微微蹙眉解釋:“我接到世子通知,知道您二位今晚會過來,所以一直等在門房,并沒有提前來過。”

聞言,韓君孺率先邁步,其他兩人緊随其後,三人迫不及待推開祠堂大門。

一進門,就聞到濃濃的檀香味。供案上已經點起兩只素白蠟燭,香爐裏插着三支檀香,此時正袅袅冒出青煙。

孫伯雙眉越發緊蹙:“想進祠堂,必須經過大門。除了你們,今日并無其他人來過。這府邸四面都是高牆,到底是何人?又如何能進得來?”

韓君孺湊近白燭細看片刻,沉吟道:“這素燭和檀香,都是皇家貢品,只有皇室和宗親才有,來人的身份,恐怕不簡單。”

陳宜清眼睛瞪大,腦海裏立刻浮現出那道穿着淺黃色錦袍的身影,喃喃道:“難道是他……”

韓君孺立刻轉頭:“誰?”

陳宜清躊躇片刻,想到身邊兩個都不算外人,低聲道:“太子殿下。”

韓君孺眉毛一挑,頗感意外:“你懷疑太子私下來祭拜陳伯父?理由呢?”

“我曾兩次在宮中見過太子殿下,他說陳……父親于他有恩,對我格外熱心,讓我有什麽困難只管跟他說。”

韓君孺哼笑一聲,揶揄道:“原來你早就攀上了高枝,怎麽不早告訴我?”

陳宜清辯道:“沒攀。雖然太子殿下總說我是故人之子,但如今身份懸殊,我對他頗有距離感,并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今兒是你說這些祭品只有皇室和宗親有,我才想到他……”

孫伯默默擡頭看了陳宜清一眼,心道:世子也是宗室,你們如今地位也挺懸殊,怎麽你說話就這麽沒大沒小,絲毫看不出什麽距離感?

韓君孺沉吟片刻,點點頭道:“幾年前,确實是因陳伯父全力支持,太子之位才沒易主。他要有這份心,倒也不足為怪。反正不是什麽壞事,咱們先趕緊辦正事要緊。”

三人将韓君孺帶來的果品酒菜一一擺上供案,孫伯也按照陳府幾人生前的口味備了貢品,一張桌案被擺得滿滿當當。

韓君孺帶來的香燭,跟桌案上插着的是同款,也是皇室專供。

陳宜清點了香燭,三叩九拜,心裏默念:陳将軍、陳夫人、二位陳公子,我雖不是你們真正的兒子和兄弟,但如今占了他的身體,也感佩你們一家丹心傲骨,定會努力查明真相,還你們一個公道。

陳宜清拜完,韓君孺和孫伯也依次拜過。

回到門房,韓君孺掏出一個包了金锞子的錦緞荷包遞給孫伯。這是過年的紅包,孫伯推辭不過只得收下。陳宜清暗自慚愧,自己這個正經前主人,還不如人家外人周到。

沒想到回到馬車上,韓君孺也給他塞了個荷包,随手一摸,裏邊的分量可不輕。

見陳宜清有些不自在,韓君孺主動解釋:“你的跟孫伯的不一樣,這是給自家未及冠小朋友的,致淳和清揚也都有。等你行了冠禮,就不給你了。”

陳宜清更尴尬了。自家小朋友?按靈魂年齡,自己跟韓君孺可是同歲。

不過,心裏還是暖的,韓君孺果然是拿自己當弟弟看待了。他道了謝将荷包收進懷裏。

二人回到王府,天色已大黑,王府門前和院裏的大紅燈籠全都點亮了,襯得朱檐碧瓦都透出一股暖融融喜洋洋的氛圍。

回聽風苑換了衣服,順着游廊一路來到暖閣,鎮南王一家老小和家裏有頭有臉的高階仆從都已入席,只等他們倆了。

陳宜清正要往崔進那桌走,韓君孺忙伸手拉住他,陳宜清愣了愣,轉頭往主桌看去,鎮南王妃正笑眯眯沖他招手,示意他坐過去。

他躊躇片刻,只得跟着韓君孺去了主桌,坐在韓君孺和韓致淳中間。

王妃看出陳宜清不自在,溫聲道:“今天只有自家人在場,清兒不必拘束。如今你在皇上眼前也都是過了明路的,不怕別人說嘴。”

陳宜清恭敬道:“是,宜清謝過王爺、王妃和世子關照。”

王妃抿嘴笑道:“你還是生分了,自家人有什麽謝不謝的。從前,你都叫我伯母,如今叫什麽王妃,聽着徒惹人傷感。”

陳宜清忙改口:“伯母,宜清知錯了,以後一定改。”

韓兆安撚須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王妃也笑道:“這才對嘛。”

韓君孺看看陳宜清,垂下眼簾,不知想到什麽,唇角噙了一抹淺笑。韓清揚最是喜形于色,笑嘻嘻對陳宜清道:“我就說吧,宜清哥哥你以後別再跟我提什麽身份不身份的,咱們還是跟從前一樣。”

陳宜清也笑了:“好,以後不提就是了。”

鎮南王妃又道:“過了年,你也該滿十八周歲了吧?我記得你是開春的生辰,慶生的事,讓君孺給你好好安排一下。雖說不是什麽大生日,好歹也是第一次在咱府裏過。”

韓君孺含笑答應了,旁邊韓致淳插嘴:“去年大哥行冠禮請的那個雜耍班子,能不能再請一次啊?”

韓兆安微微皺眉道:“你整天就知道惦記這些玩意兒,怎不見你讀書也這麽上心?”

韓致淳縮着腦袋吐了吐舌頭,王妃白了韓兆安一眼,嗔道:“今兒大過年的,孩子們高興,說些玩樂的事情有什麽打緊?”

韓兆安沉吟道:“說起過年的事,那日顏太傅跟我邀了大年初六的年酒,讓我帶上君孺一起去他府上。”

韓君孺聞言臉色一僵,旁邊的韓致淳則興致勃勃望向他大哥,笑得意味深長,王妃也拿手擋了一下雙唇,低頭輕笑一聲,看向韓君孺的目光裏含了幾分揶揄。

陳宜清左右看看,不明白這奇怪的氛圍因何而起。

韓清揚最沒顧忌,直接笑嘻嘻問她大哥:“大哥,顏太傅家的孫女長什麽樣?美不美啊?”

韓君孺不自在地飛速掃了陳宜清一眼,沉聲道:“不知道,我又沒見過。”

陳宜清恍然大悟,原來是兩家要結親。不知怎的,想明白的一剎那,他心髒一沉,一點似有若無的酸澀和悵然若失從心底緩緩升起。

覺察到自己這股毫無來由、莫名其妙的情緒,陳宜清心慌意亂急忙打壓。

世子要結親,這是好事,你瞎失落個什麽勁?不能因為人家對你好,你就自私自利想要全盤獨占吧?你不過是一縷來路不明、不知何時便會離開的孤魂,怎麽敢對世子的婚事有個人情緒?

王妃沒留意到韓君孺的不悅和陳宜清的不自在,淺笑道:“顏太傅家書香門第,家風謹嚴,他孫女自然是知書識禮的名門閨秀。至于容貌嘛,咱們原不該随便議論,不過今兒都是自家人,說說也無妨。我年前宮宴上見過那孩子一回,真是誇一句國色天香也不為過。”

韓清揚拍手道:“哇,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娘親,這顏家小姐跟宜清哥哥比,誰更好看些?”

王妃嗔道:“你這孩子,淨胡言亂語,他們一男一女,如何拿來比較?”

韓君孺皺了皺眉,看着韓兆安沉聲道:“父親,我暫時還不想結親,初六那天,我能不去嗎?”

韓兆安蹙眉:“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都21了,怎能不考慮婚姻大事?”

韓君孺道:“男子漢大丈夫,當先立業再成家,我如今還沒做出什麽成績,對婚娶沒什麽興趣,請父王允準兒子暫不議婚。”

韓兆安沉吟片刻,嘆道:“也罷,這種事強扭不得,你要真不願意便罷了。省得去過了人家府上再回絕,無端辱了人家姑娘清名。”

韓君孺和陳宜清幾乎同時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韓君孺道:“多謝父王成全。”

王妃笑吟吟看着長子道:“條件這麽好的姑娘,可遇而不可求,你這次錯過了,回頭若許給了別人家,你可別後悔喲。”

韓君孺垂眼笑道:“娘親放心,兒子絕不後悔。”

同類推薦